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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捌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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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昭翎军一日的训练刚刚结束。沉鹄关里地广人稀,昭翎军与龙霆虎兵同时拉开架势都绰绰有余。而双方尚且谁都看不惯谁,除了如将军们要求的不动刀枪,其它方面都卯足劲和对面一较高下。

在前锋营跑马一天,齐蔚下马时,腿都在打颤。而季方和全兴他们已经拥甲原地躺倒了。

“头儿,真的不行了。论跑马,咱的确干不过那些山蛮子。”全兴有气无力道。

齐蔚面色一冷,道:“骆将军说了,日后龙霆虎兵与我们是同袍。别再叫我听见你管不住嘴。”

全兴讪讪地背过身去,嘴里无声地嘀咕着。

昭翎军里许多人都如全兴一般心里不满,但燕山与雍梁敌对了这么多年,双方兵卒的厌恶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更改的。齐蔚能让自己手下人先把嘴闭上,也算不错。她扬起马鞭抽在全兴腿上,道:“去,把大家的马牵回马厩,伺候好。”

全兴的嘴都快翘上天了,不情不愿地爬起,抱着马脖子发牢骚。

齐蔚又踢了季方一脚,“带一个人去伙头军领牛肉面,龙霆虎兵给咱加的宵夜。”

季方一听有东西吃,立马蹬了起来,他叫上一个人,急匆匆赶去伙头营。走之前还踹了全兴的屁股。

“没出息,有奶就是娘。”全兴道。他被安排照顾马,恐怕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齐蔚什么也没说,只过去牵起四匹马,让全兴带着剩下的跟上。

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全兴可不吃这套。他哼哼唧唧道:“头儿,怎敢劳驾您大驾呢——”

齐蔚依旧不管他,只默默走着,晾得全兴惴惴不安。他们进了马厩,将马归位,又提上几个木桶去井里打水。齐蔚被贺濯打过的手虽没骨折,但还有些不利索。木桶晃了几次,才沉下水里去。

全兴看不过去,顺过井绳道:“头儿,我来。”

“谢谢。”齐蔚也没闲着,将几个桶摆好,全兴拎上一桶,她便提一桶到马厩里去。

她娴熟地卸下马具,驱开蚊虫。再用瓢舀着水,一边倒在马身上,一边用粗布擦洗马头、马背。马臀和马尾也得洗洗,不然都是汗臭。她洗干净后,再掰着马腿检查蹄子上打的铁掌,看看有没有脱落或是磨损严重的。没有铁掌,马蹄再厚也禁不住磨。齐蔚登记好后,给辎重营写条子,他们便会派人更换铁掌。

全兴油条子似的,爱偷懒钻空子。见齐蔚在弄,他便叼着草根划水,有一下没一下地伺候马。他甚至靠着柱子打了会盹,等他醒来,齐蔚已经走了。马具都整整齐齐地挂起晾晒,十一匹马也安安静静地在吃草。

有个勤恳的头儿倒是也不错,便宜了我。全兴想着,吹起口哨回营地,路上又跟人开骂战,过过嘴瘾。

队里那些人都和着汗臭睡了,只有季方在磨他的箭矢,一日日,磨不够似的。季方听见脚步声,抬头冲全兴点了点下巴——一大碗面搁在矮凳上。

“嚯,这个点,我还能吃上?”全兴舔了舔嘴,捧起碗道。

“头儿让给你留的。”季方道。

牛肉顿时噎在了嘴里,全兴哦了一声,半垂着头继续嗦面。

另一边,勤恳的齐蔚还在伺候温骊。

温骊心高气傲,往日只接受张以舟给它洗澡。张以舟的腿病着后,温骊通人性似的,接受了齐蔚。于是齐蔚隔三差五便抽时间过来,帮它洗个澡,说说话。齐蔚还带它去看了小温骊的墓,一人一马在那待了半晚上。

“沉鹄关的战打完了,说不定,我们马上能回昭郢了。”齐蔚嘀嘀咕咕地,梳拢着鬃毛,“你放心,我每年都带你回来看看小温骊……”

“回来看谁?”粗声粗气的一句忽地打断了齐蔚。

齐蔚下意识反手擒拿不速之客,却打了个空。贺知漾从她另一边蹭了出来,道:“小子,我现在可算是压你十几级的头儿,你还敢跟我动手?”

齐蔚看清来人,憋着一肚子气,放下了手。她想替小温骊报仇,但绝不能是现在。龙霆虎兵刚刚转入雍梁,双方正是磨合的时候,齐蔚有再大的怨气,也得压着。

“贺将军!”齐蔚行了个礼,转回去继续梳理温骊的鬃毛。

贺知漾仿佛就爱看齐蔚这种怨恨却又不敢跟她动手的样子。她伸手去捏齐蔚的下巴,被躲开了,她也不窘,自去摸温骊的头。

“温骊,撞她!”齐蔚心里喊道。然而,温骊不仅没撞贺知漾,反而踏着蹄子后退了几步。

“温骊,你可是马王!”齐蔚差点叫出来。温骊平日走出马厩转一圈,都将其它马吓得不敢吭气。它要是嘶鸣一声,有些马种能当场向它屈膝。桀骜的马王宁死也不会低头,它怎的还后退起来了?

贺知漾很满意温骊的反应,她揉捏着温骊的马嘴,道:“看来你还记得我,倒不枉费我花这么多心思驯你。”

齐蔚一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她问:“温骊是你送到昭郢的?”

贺知漾歪头笑,“你不觉得,我的墨拘同它很像吗?”

当然觉得。墨拘的外形几乎与温骊一模一样,奔跑时四蹄瞬时的爆发力更是唯它们之间可一较高下。只是墨拘相比温骊,更加骄矜,与贺知漾是如出一辙的狂傲。

齐蔚以为它们都是高山烈马,所以有几分相似而已,她最开始并未多想。

贺知漾很喜欢齐蔚这种瞪着眼珠,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样子。她道:“高山烈马里,最稀有的品种,名为‘龙驹’。它们是群马的皇帝。这种马只能出生在旷野之中,人为饲养的,怎么都缺一份霸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驯服龙驹了,除了我。”她得意而自负,“我在无人踏足之地找到的墨拘和这匹温骊,它们是一母所生。我耗了半年,才将它们带出来。一匹自用,一匹混着另外几匹高山烈马,送到了张以舟手上。”

“不过……”贺知漾拍了拍温骊的脸,道,“你竟然被张以舟驯住了,我原本还等着你自个回来。”

听这话,齐蔚立即强插到了贺知漾与温骊之间,她像被侵犯领地的狐狸,竖着尾巴,警惕地盯着贺知漾。

贺知漾就想看齐蔚这副样子,让她想把齐蔚也驯服了。她已经玩腻了卑躬屈膝的男人,是时候换新的了。她摊手后退,道:“我不抢,你别怕。”她忽然吹了声口哨,门外走进另一匹高马。

“小温骊?!”齐蔚难以置信,她几步奔过去,摸到小温骊脖子上戴铁牌,又绕着它还看一圈。最后吹起哨声得到它蹭手心作为回应,齐蔚才确信这是小温骊。

“失而复得,高兴吗?”贺知漾不知何时走到了齐蔚身边,“我可舍不得斩你的马。我教你怎么让小温骊更听话,怎么样?”她说着,手忽然握着齐蔚的胳膊肘,甚至想下滑扣齐蔚的手掌。

齐蔚鸡皮疙瘩掉一地,猛然甩开了贺知漾的手,“你、你别乱来……”她屈着手肘,做防御姿态。

贺知漾笑出声,眼神轻佻又放肆,“小子,要不是你能卸我的力,我都懒得瞧你。我不动你,你跟我去比试比试。”

她对齐蔚格外有兴趣,是因为齐蔚接住了她的刀。这点齐蔚信。可深更半夜,去比试比试?打死齐蔚也不信是正经比试。

她本该告诉贺知漾,她不是男人。但齐蔚想起她在“小温骊”坟前给温骊磕头谢罪,顿时觉得自己被贺知漾戏耍成了傻子。她一肚子火,只想远离贺知漾,并且冲她吐口水。

“你要比试,明天可以在沙场比。现在,我不想同你多说。”齐蔚尽力平和道。

“你真不想比比?”贺知漾抱臂道,“比过今晚,明日本将军给你升个校尉。”

齐蔚忍不了这等轻蔑,她的面色彻底寒了下去。

贺知漾摇摇头,道:“既然不吃软的,那你小心着些吧。吃的、喝的都要万分谨慎哦,小心哪日中了春//yao,被送上我的床,你可真就填我的七房了。”

“那你便试试。”齐蔚冷冷道。

贺知漾享受着齐蔚忌惮的眼神,抱臂大步走了。

此后几天,齐蔚吃喝都要先用银针试试毒,生怕贺知漾真给她动手脚。

张以舟看着齐蔚小心地将银针探入米饭,再依次探咸菜、白菜和回锅肉。这仔细的程度,直追张伯试毒的时候。确认全部没毒,齐蔚方才郑重点头,示意张以舟可以吃了。张以舟伸手取筷子,齐蔚忽地又掏出两对银筷,分给他,“我让小瓜从南都给我送来的。”

张以舟拿着筷子,终于忍不住道:“要不要我出面……”

“不用!”齐蔚掀开饭盆,狠狠装了两碗饭出来,“我倒要看看贺知漾能把我怎么着!她要是先动手,那我把她打得伤了残了,骆羌应该不会军法处置我吧?”

“这倒是你占理,不过,谁把谁打得伤了残了,可能得稍加商榷……”

“你不信我?!”

“信……”

齐蔚吃过晚饭后,又去训练了。临近半夜,才鬼头鬼脑地回来。

“我在路上碰见贺知漾了,你猜她给了我什么?”

张以舟叠着几件衣服,道:“给你送春//yao了?”

“不是,”齐蔚伸出藏在背后的手,“是羊肉串!又是她硬塞给我的!”

燕山国地势高,山上是高原,到处可放牛羊,他们缺米粮都不缺肉吃。张以舟道:“那就吃吧,吃好再洗浴。”

“但她会不会在里面放药了?”齐蔚担心道。

“也不是不可能。”张以舟伸手接了一串,“我替你试试毒好了。”他说着,便吃了一口。

“哎、你怎么……”齐蔚紧张地咽口水,“你要是中了春//yao,我会照顾你的……”

张以舟扶额道:“你究竟是馋羊肉还是……”

“我都馋!”齐蔚张口道。

张以舟半掩着脸,红着耳根吃完一串,无奈道:“你只能馋羊肉了。吃吧,没事。”

“真的吗?”齐蔚话没说完,已经开始吃了。不得不说,燕山的羊就是肉质鲜美,细嫩香馨,一口下去,唇齿都是油。“再来一根?”

张以舟已经擦净了手,正用竹竿在房里挂帘子,“不吃了,我又不训练,夜间也不饿。”

“哦,那你的药吃过了吗?”

张以舟淡淡道:“吃过了。”

“骗人。唾盂里都没有漱口水。”齐蔚一眼戳穿,“我待会喂你吃。”她边说,边大口吃肉。她越吃越开胃,简直连木签子都要被她嗦几口。

张以舟看着她满嘴的油,还是决定自己将那一堆苦药吃了,免得她蹭一脸油在自己身上。

齐蔚看透了张以舟的嫌弃,举着羊肉串便用胳膊肘夹着他的脸,非要亲一口。

“今晚你去外边睡。”张以舟擦着额头上的油,面色不善。

“可是外面很冷,我还是去前锋营的大通铺上挤一挤吧。”

“……”

“我没关系的……蒸的。”齐蔚已经将羊肉全从木签上咬下来了,塞了满嘴,说话都口齿不清。

张以舟脸色越来越难看,勾手道:“过来。”

齐蔚蹭过去,“燃我再清一口,你就害有机会邀我回来睡。”

张以舟不吃这套,托着她的后脑勺,强行给她搓脸。搓完的湿毛巾上全是油渍。等齐蔚咽下去,张以舟又按着她喝茶漱口,把油清干净了才准她抱着自己亲。

“亲够了?”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张以舟挑起一只眼皮问。

“还能再亲一会。”齐蔚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张以舟摇头道:“先洗浴,水该凉了。”他拉开身后的白纱帘子,原来后边放了一个半人高的浴桶,里边已经放上了热水。

难怪屋里这么热……齐蔚还以为是她训练的热意还没降下去。

“我能泡澡?”齐蔚伸手摸了一下水面,勾出一片颜色难辨的花瓣,丝丝缕缕的淡淡香气飘在水雾中。

张以舟将她推进去,抬手拉起了布帘,“我拆了一个橙花香囊,将花瓣撒进去了。另外周大夫调了些活血化淤的药草,你一并泡上吧。”

“那我可不客气了……”齐蔚兴奋地几下脱了战衣,解开裹胸,跨进木桶,“嗯……”

“怎么了?”张以舟隔着布帘问。

齐蔚自从出征后,每次洗澡都是草草了事,有时两三天洗不上一次。这会吃了羊肉,又能泡在浴桶里,简直让她热泪盈眶。她感喟道:“好舒服——像要羽化登仙了……”

“用错词了……”

“那飘飘欲仙?”

“也不合适。“

“yu//仙//yu//si?”

“看来有人想蹲大牢了。”

“噗”齐蔚忍不住笑,她闭气钻进水里,一会又钻出来,道:“张大人恂恂公子,美色无比。若能春风一度,蹲大牢也了无遗憾了。”

张以舟不理她的荤话了,外间只有轻微的书页翻动声。

“张大人——”齐蔚轻轻叫道,“你耳朵好红。”

“没有。”

“又说谎,我都看见了。”

张以舟回头,倏忽见齐蔚拉着帘子,从侧边探出了一双眼睛。“蔚……”他话没完,目光像被烫着似得,迅速移了开来。他的脖子肉眼可见地红了个彻底,仿佛血气在一霎那倒流而上,澎湃汹涌。白皙的肌肤简直要被血沁透了。

齐蔚退回浴盆里,挠着头想怎么对视一眼,他就羞成这样?正困惑,她忽地透过白纱帘子,隐约看清了张以舟……

她身上带出的水把白纱浸湿了,让一切变得若隐若现。更要命的是,刚刚她上半身几乎都是贴在帘子上。

“哗——”齐蔚钻回水里,许久才出来。她的血好像也要冲破皮肤了……她脖子上戴的赤珠藏玉在泛着幽香的水里起起伏伏,齐蔚盯着玉里的红点,道:“你刚刚看见了。”

“抱歉……”

齐蔚要把木桶抠个洞出来了,心道,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怎么还跟什么也没经历过一样……

她憋了许久,决心化解他们之间的窘况。她伸手隔着帘子戳了戳张以舟的后背,尽力平常道:“张大人,我禀告件事。”

“嗯?”

“我感觉营里的人,最近举止有些奇怪,尤其是方渝斯。”

“怎么说?”

“就是……”齐蔚话没完,屋外忽有人喊道:“有刺客!”

“刺客?”齐蔚蹭地站起,几乎同一瞬,一件宽大衣袍从头兜住了她。

张以舟扯开了帘子,将齐蔚猛地抱了出来,将她按在怀里。齐蔚极快地将衣袍穿上,道:“刺客在哪?我去抓他们!”

她折身离开张以舟,从墙角拔起花枪,把他挡在身后。下一刻,房梁断裂,屋瓦尽碎。两个影子在打斗中落了下来。

其中一个是平荻,他始终背对张以舟和齐蔚,一柄长剑横封在前,迫使敌人一步也不可往前。

另一个影子一落地,便看见了齐蔚。一件男人的衣服虽将她包裹住了,但女人的身形在草草间,依旧暴露了。那影子惊讶道:“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恂恂公子,美色无比。——魏晋·周昭《与孙奇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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