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尊一号虽然名字起得霸气，但在大都南区，也就是个中档消费场所。如果放在东区看，那就只能是低档的了。

路对面那个黑色与金色结合的三层建筑物，外立面上镶嵌了无数个白色灯泡，一通乱闪。项岚看着它顶部炸开的如花瓣儿似的造型，“哎，鞋拔子开花儿。”

萧渊的嘴角一抽，控制住了。

“你去过啊？你知道那是个夜总会？”项岚问他。

“嗯，抓人。”

“嚯！我们小可爱抓遍大都。”项岚中止了开玩笑，用胳膊肘捅捅萧渊，“她来了。”

杨惠新穿一件黑色连衣短裙，衣服上坠了很多小亮片，与金尊一号浑然一体，宛如亲生。套了件粉红色毛边牛仔外套，外套的左口袋上方别了个红色的大胸针。

“两位帅哥长官，好开心哦，又见到你们了”，她一派天真烂漫，就差拍手欢呼了。“你们真的好养眼，我老远就看到你们了，一想到你们是我约来的，我好高兴，好有面子。”

附近来来去去的人，多是奔着金尊一号去娱乐的，也多的是无处打发时间的闲人。杨惠新没来之前，已有不少人故意围着萧渊和项岚打转，跃跃欲试地想搭几句话。现在她这么一咋呼，注视他们的人更多、也更肆无忌惮了。

萧渊烦透了，他刚想开口说话，忽然眼神一肃，由不耐烦变成了戒备。

同时，项岚也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提示他注意。

街面上的路灯明亮，对面的金尊一号又在不断地提供多个光源，杨惠新佩戴的类似玻璃质地的胸针也在频频反射光线。

尽管如此，萧渊和项岚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俩都已一眼看出，胸针里装上了针孔摄像头。摄像头发出的针尖儿那么大的红光，自己闪自己的，与周围哪个光源都没关系。

“这儿太吵。”萧渊平静地说，“换个地方说吧。”

“长官，没关系的，吵闹的地方更安全，你说是不是？”她热情地笑着，“我本来还真的想约你们去金尊呢，那里面呐，多大声说话，旁边的人都听不见。不过算了，我也不喜欢那种地方。”

杨惠新的话比哪天都多，她在拖延时间，摄像用来干什么？萧渊决定搞清楚她的想法再决定。这种摄像头都是连云端的，影像资料早已传输出去了。

再说了，虽然大都法规严禁媒体披露ITMA人员的长相，但他们的相貌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每天在江湖上查来查去，经常出示工作证。真想打听他们的相貌，不是难事。

于是萧渊不再坚持，直接问她：“找我们来干什么？”

项岚见萧渊隐忍不发，大概能猜到他的思路，也默不作声，由着萧渊发问。

“我之前给你们说的孙大刀，我知道他最近要有个大动作。”杨惠新压低了声音，同时像是不经意地往旁边移动了一些。

还想拍我们个360度全景，项岚无语地瞪着她。你是怎么想的，跑过来面对面偷拍两个受过长期专业训练的侦察员？都说无知者无畏，你如何能做到，那么蠢，那么勇，还那么坏？

萧渊由着她拍，“说啊，不问不说吗？”

“他过阵子要接触到女娲了，怎么样？这个消息够意思吧？”杨惠新抛了个媚眼。

“我要细节。”

“这就是我今天约你们来的原因啊。你们也知道，女娲这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在虎蛟帮内部，也没几个人能知道，它是打哪儿来的，又要去哪儿。孙大刀的地位很高了，这也是第一次呢，他以前根本沾不到。”

“所以！”萧渊喝斥了一句。听了这么多，重点在哪里？

杨惠新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拉了把上衣，手指拂过胸针，又猛地放下了手。“别急呀长官，”她赶紧解释：“所以我们需要给孙大刀的一个心腹一笔钱，我已经搞定他了呢，收到钱，他就会给我们通风报信的。”

“所以你是专程来要钱的。”萧渊冷冷地说。

“不是的不是的，长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是那种眼睛里只有钱的女人。”杨惠新委屈地说，“你要不相信我的话，你把钱直接打到那个人的账户里去，这不就行了吗？”

这才算擦着重点的边，萧渊边想边说，“账号和户名发给我。”

杨惠新喜出望外，这么容易搞定？看来执法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嘛，还不是我说什么他们做什么。她喜滋滋地拿出传输器，发给了萧渊。

萧渊看了眼，同步转给了项岚。

户名：孙利，后面跟着一串账号。项岚实在没忍住，笑了一笑。

萧渊”哼“了声，“拙劣。”

“什么？长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杨惠新又换了个角度站着，像是想离得近些，好听清楚。

项岚看萧渊不忍了，而自己觉得好笑已经很久，他又调皮上了，“杨惠新，我问你，你看这个利字，它带着个立刀旁哎，对不对？”

杨惠新不明所以，傻呵呵地微笑着，看着项岚。

“你看他像不像个孙大刀？！”项岚低声吼起来。

杨惠新全身一抖：“长官你什么意思？这个不是孙大刀啊，是他的心腹。”

“孙大刀叫什么？”项岚逼问她。

“孙…我也不知道啊，大家都叫他孙大刀。”杨惠新后退了半步，神色紧张。

项岚闭嘴了，周围还有不少人，他们又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他不能让别人以为他当众欺负妇女。

“拍我们拍够了吗？”萧渊开口问道。

“什么？什么啊？真是的，我哪儿有啊！”杨惠新委屈地叫着，右手不由自主地抬了几次，最终还是控制住了，留在原地没动。

“你到底要干嘛，说清楚。说不清楚也无所谓，等我们自己查清楚了，我们再找你好好说。”萧渊不习惯威胁女人，这话对他来说已是说得重的了。

“我想帮你们呀，长官，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怎么帮？偷拍我们？骗我转账给孙大刀？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要怎么帮呢？”说归说，萧渊心里已有判断，这女人想借自己的手，整死孙大刀。“你把你那可笑的胸针拿下来看看。最后一次机会，杨惠新。”萧渊只得威胁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

杨惠新这才大惊，知道瞒不过去，她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情急之下，说道：“长官，我说实话，我是在偷拍你们，那个账号也确实是孙大刀的。我这么做，真的因为我想帮你们。孙大刀跟我关系不和，他在做什么，都对我捂得严严的，我打听不到消息。如果把他搞下去了，虎蛟帮换个人来管，我才有可能打听到。”

她事先没有准备，这套话虽然也包含了部分真实情况，但逻辑性欠佳。

萧渊瞥了她一眼，“你冒着生命危险，你图什么啊？”萧渊推测在她的这番话里，只有一点是真的，她想搞死孙大刀。

“长官，我要帮你搞清楚虎蛟帮的女娲怎么用的，做成这么大的事，你得赏我一笔像样儿的钱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多大叫像样儿？”

她报了个数字，大概能买三套她目前居住的贫民窟的房子，“我想拿了钱，就带娃走了呢。我干的这些事也挺危险的，对娃不好。赚到这笔钱，我就带着娃走得远远的，让我娃过上好日子。为了我儿子，我敢干！我敢冒风险！”

项岚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萧渊脸上的怒火隐约一现，压制了下去。“漫天要价，劝你别干。事情真能成，再来谈钱吧。”他说：“那就希望你早日成功，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我就想知道虎蛟帮的女娲怎么来的，怎么用的。明白吧？”

“明白明白，长官，我一定拼命给你办事。”杨惠新此前撒娇卖痴神态已一扫而空，看上去诚惶诚恐、感恩戴德。“那你往那个账户转点儿钱吧，不用太多。”她试探着说。

“我考虑下。”萧渊不容置疑地说，“就这样。”

他跟项岚默契地同时转身，疾步走开。

“哎哟我神呐，”走进拐弯处，项岚半瘫在萧渊身上，“我不行了。”

萧渊咬着牙，“刚才可都是我在说话。”

“委屈你了，小可爱。”项岚站直身体，“唉，怎么弄啊这个？”

“她要借刀杀人，就让她借。”萧渊看着远处，“但是如果这个孙大刀发现虎蛟帮要杀了他，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投奔我们？”

项岚眼睛一亮，“变废为宝！反正虎蛟帮铁桶一样，查到现在也没有实质性突破口，明里暗里的，我们老是差着一步的感觉。让她去内部搅和搅和也好啊。”

“对，让事情起变化，我们才好找机会。”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转账？”

“先把孙利找出来。”

“居然有种收获了一些东西的感觉，不亏了不亏了。”项岚双手叉腰，又有了意气风发的姿态。

萧渊摸了摸他的头，“心态真积极。”摸完他自己一愣，赶紧缩回手。

项岚也愣在原地，小可爱摸我的脑袋耶？我可以捏他的脸不？他偷偷看了看萧渊貌似冷静的脸，揣摩了下自己，还是不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