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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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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南码头,水波荡漾,绿竹环绕。

程逢穿着短褐带着布巾,老实的跟着王大叔干苦力。短短半日,积了满身灰尘,汗水混杂尘土在脸上糊作一团,遮掩住过分精致的眉眼,混在工人中毫不出挑。

晌午休息,王大叔递给他巾子擦脸,“累了吧,年轻人就是要有拼劲,现在努力攒本钱,日后珉娘的日子也好过些。”

程逢深以为然。

一群工人挤在简易搭就的棚户里,吃饼喝酒抽旱烟,臭气熏天。程逢坐在角落里啃干粮,视线透过帐篷缝隙看向远处停泊在码头的商船。偶尔揉揉手腕,上次夜探仅仅是瞟了一眼,今日上手才知晓那些笼箱有多沉。

日头正盛,外头还有工人在搬货。船舶犹如张着巨口的怪物贪婪地吞噬着货物,木制船身深深陷进河面,河水翻滚着撞击仅能引起小小晃动,载货量可见一斑。

身侧的工人高谈阔论,声音传进耳畔。

前天晚上有个工头落水淹死了。

说来可笑,若不是他们亲眼见到被河水泡发的尸体,谁会相信自小在河边长大熟知水性的工头会是淹死的。这两天人心惶惶,都在传码头邪门,但没人缺工,一月三两,邪乎就邪乎吧!

程逢吃完饼,借口如厕躲开众人,混进其它搬货的队伍再次进了船舱。按照那管事的说法这是本月最后一次换货,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他必须抓住时机。

趁着守卫打瞌睡,他矮身躲进船舱深处再次撬开笼箱,里面仍旧是菩萨佛龛,下面垫着层层枯黄的稻草,试探着用匕首敲了敲菩萨脑袋。

匕首是铁器,菩萨是石膏或者陶瓷制成,两者相处触发出的声音应该是沉闷的,怎么这声音听起来像战场上两兵相接,不刺耳,却伴随着低低的回响。

对着菩萨慈眉善目的面庞,程逢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匕首狠狠下刺却不能进分毫。暗道奇怪,他这匕首是外朝贡品,陨铁所制,却刺不破一座尊小小佛像。

刀尖细细刮过,石膏粉末如雪飘进笼箱枯草深处,渐渐露出暗灰且泛着毫光的粗糙内里。

是铁。

只一瞬,程逢脑中闪过许多,这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通南只是南安县的一个码头,秦家纵横漕运多年,没有记录在册的私人码头不知凡几,一船至少数百石,如果全部制成武器铠甲,这些年堆积下来足以供养三军……

秦家,国公府,还有那谎称前来寻找他下落的燕琳琅,事情比他想得更麻烦。

“谁?”

有人冷喝一声,程逢迅速低下身子,来人脚步轻盈,像是女子。

声音再次响起,“是你吧,出来。”

程逢探出头,与双臂环胸的柳月牙对上视线,“柳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柳月牙冷笑:“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先声夺人。”

程逢拍了拍身上的衣袖,抖出一层灰来,“显而易见,我来这里做工攒钱娶媳妇。”

撒谎!

他匕首染白灰,笼箱一角高高翘起,内里菩萨脸上缺个豁口,柳月牙眼神一厉,此人也是来查探铁矿一事,且被他捷足先登了。

当即提脚横踢,二人在船舱内动起手,程逢担心伤了她所以只守不攻。数招之后抵不过她手段阴损专挑下三路,程逢忍无可忍绞住双手,匕首横在她颈边。

“你是珉娘表姐,我不想伤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又听命于谁,秦家私运一事我劝你趁早收手!”

柳月牙眸中复杂,“你不怕我是秦家的人?”

“那你现在便喊人前来杀我。”

“你!”比她想得要聪明点,沉吟半晌:“秦家的船今夜起锚,傍晚会挑二人随行,前往下个码头。”

意识到她在透露情报,程逢松开手,匕首却送了两分:“互相保密,不能告诉珉娘。”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

二人互相看不顺眼,达成共识后脸色未有好转。尤其是柳月牙,摸着脖子暗骂,知道她是珉娘表姐还敢下手,她刚刚可是清楚地感受到这人的杀意!

程逢顿了下:“多谢表姐。”

得到对方一个“哼”,他也不恼,大步走出船舱,遇见工人还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心里却犯难,今日便要起锚意味着他又要离开一段时间,甚至没时间回去与珉娘说一声,得拜托王大叔好好为他解释,还得交待宴十二几句。

等他离开后,柳月牙借着他掀起的笼箱看了一眼,自半年前她就在查这批铁的下落,此次前来是为确认。

将笼箱重新盖好后,她忽然反应过来,臭不要脸的,谁是他表姐啊!

*

宋珉捡起钱掌柜常常把玩的算盘,木珠子各个亮到反光,她不擅长算术,随意扒拉着玩。

算盘是钱铎心尖宝,搁在以往哪会让宋珉乱碰,只是今日所闻之事太过震惊,压根顾不上它。

手中抚摸着不算润滑的纸页,钱掌柜点点下巴:“吴夫人莫要玩笑,造纸之术是世家绝密,你怎会知晓?”

此人若不是宋珉带来,他只会当她在说疯话,早早将人赶出去,而不是在此浪费时间。

蔡若凝看了眼宋珉,少女垂首扒拉算盘珠子玩得不亦乐乎。

二人来时,她注意到街上有人拿着画像寻找什么,蔡若凝直觉对方在找他们夫妻,极有可能是秦家的人。

水路不必想,陆路官道堵死,他们一家三口无依无靠,大概是走不出这南安县了。可她不想坐以待毙,别人要她死,她偏要挣出一条活路。

再者,临死之前将蔡家造纸之术告知旁人,不枉她苟活多年。

当下将自家遭遇说了出来。

蔡若凝表情空白,言语平静,满门血仇在她口中仿佛在说旁人的故事。

房间内点着燃香,烟雾飘摇着上升,于高空消散,宋珉仿佛被香烫了眼,眼前雾蒙蒙,像是随时会落下泪。

余光中钱铎亦是怔忪,目光透过烟雾,良久溢出一缕叹息。

钱铎想起了赵长歌,他前来南安县名义上是休养,实则是被赶出京城,满打满算三年了。

当初赌气放出豪言,除非赵长歌亲自来接,否则他宁可死在南安县也不愿意回京城,谁知道那人铁石心肠,真就不管他了。

造纸一事,是风险,亦是机遇。

他若做成,便能大摇大摆回京,叫赵长歌给他牵马领路,宽衣提鞋!

钱铎神色冷凝,认真到了极致:“你真的会造纸?”

蔡若凝摇头,“我会一部分,另一部分在宋姑娘那里。”

家中遭难时,她尚年幼,造纸流程并不能完全记牢,所以造出的纸很是粗糙。但宋珉那里有完整的造纸方法,却缺少经验和技巧。

“我可以把造纸技巧倾囊相授,只有一个要求,若是我夫妻出事,劳烦二位能护佑我儿。”

“啪!”大掌拍着木桌,“这买卖我钱铎接了!”

宋珉连吃两惊,一则钱掌柜原来有名字,二则,“你不怕得罪国公府吗?”

哪知钱掌柜撇着嘴,“吴夫人如果真的会造纸,别说国公府,就是龙子龙孙咱也不用怕,区区国公府算什么。”

赵长歌一定会为他们荡平前路。

闻言蔡若凝心下大定,这钱掌柜果然如宋珉所说背景深厚,连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

蔡若凝与钱铎商定好之后,一致将目光投向宋珉。

指尖扣着算盘珠子,宋珉微微咬唇,国公府抢了别人的东西,如今落到她手里,她只是还给人家而已。

虽说老夫人曾于她有救命之恩,可国公夫人将她毒死,怎么也算扯平了。

从怀中取出写有造竹纸法子的纸,学着钱铎拍到桌面上,“我,我也同意!”

三人签了文书,落了掌印,宋珉便要告辞归家,顺便将修改过的话本交给钱掌柜,这两日听风该来取书了。

刚谈成一笔大买卖,钱掌柜乐不可支,连忙接过,“放心交给我!”

抬眼间触及站在门口的两人,笑意凝在嘴角。

“佩玉?!”

公主身边的佩玉怎么会在这?

借着说话的当口将宋珉护在身后,“佩玉姑娘,京城这是刮了哪阵龙卷风把您给送来了?”

出了京城,佩玉换下制式宫裙,秀丽的脸蛋儿端着威严,双目淡淡,平静望来时令人莫名胆颤,一身娇俏的淡粉色衣裙也压不住气势。

面对钱掌柜的调笑,嘴角微弯,冷淡而疏离,“问钱先生安,佩玉来寻一人。”

“宋姑娘,我家小姐有请,劳您随奴婢上京。”

对方冲自己而来,开口就要让她去京城,宋珉绞尽脑汁想不出她家小姐是谁,从钱掌柜身侧探头,问道:“你找我?我不认识你啊。”

听风入门,为她作证,“宋姑娘,确实是我家小姐有请。”

这做派未免太霸道了!燕姑娘骄纵,可没做过无礼的事,宋珉心有不满,再说她也不愿意去京城。

拒绝二字写在脸上。

佩玉侧开身,“姑娘若是同意随行,我等以礼相待,若是不愿,”

似乎是为了迎合她的话,听风指腹推开剑柄,银光乍现,众人回神看去,剑尖直指宋珉脖颈。

“我们只能出此下策。”

剑气吹起宋珉鬓边碎发,几乎划开皮肉,她连口水都不敢吞咽,生怕一不小心命丧黄泉。

忙不迭道:“愿愿愿愿愿意。”

听风微不可察地松口气。

钱铎不满,这佩玉向来难说话,做事也最死板,他不信公主真的让听风持剑威胁宋珉:“你们这是做什么?”

听风收起剑:“钱先生不必担心,小姐没有恶意。”

宋珉给弟弟和程逢留了封信,又交代蔡若凝几句,最终磨磨蹭蹭上了马车。

蔡若凝担忧不已,希望宋姑娘别出意外才好。

与此同时,一只灰鸽飞入秦家私宅,专门候在此处的小厮取下信筒,送入秦颂寒书房。

画有特殊图案的信件被大掌展开,俊逸的脸上露出困惑,对管事吩咐道:“点二十名好手前往等水村,抓两个人。”

宴逢他是不敢杀,背后的镇北将军府他没命惹,只能将人生擒送到张清逸手里。

至于宋珉,秦老头念念不忘也就罢了,连国公府世子爷都点名要她,他倒是要见识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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