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再次响起。
程青羽闭目,仔细体会菩提清心曲对自身的影响,渐渐进入了某种类似顿悟的状态。而后……
他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温客行见他头一点一点,怕他磕到桌上伤着自己,便停下吹奏,将人揽到自己肩上。
这么一动程青羽便有点醒了,可他强打精神睁开眼皮,看见眼前是甲板和海水,感觉到自己靠着某人的肩膀,这才想起今晚周兄教导成岭武功,自己要避嫌不用守夜。
一念及此,刚提的那口气一下子松了。他已经两天没休息好,实在累了,现下便迷迷糊糊往前一倒,趴到了桌上。温客行再去看,便见人已经睡了。
温客行轻笑一声,无奈摇头,继续吹他的箫。这一吹便是整夜。
天光到来,湖面波光粼粼,那萧声婉转仍旧在耳畔。
周子舒睁开眼,心道:“好久未得如此安眠。”
见周子舒睁眼,旁边的温客行便停了吹奏:“醒啦,阿絮,睡得好吗?”
“早啊,周兄。”程青羽笑着打招呼。他与温客行坐在一处,此时正仔细用目光打量周子舒的状态。
周子舒不答,温客行也不恼。他来到周子舒身边,抻了个大大的懒腰,邀功般说:“吹了一夜,内息运转起来竟然有些滞塞,见笑,见笑啊。”
说着,便挨着周子舒坐了下来。周子舒并未阻拦,嘴上却说:“谁让你吹了一夜的?”
温客行紧挨着他碰了碰他肩膀说:“阿羽与我说,你内伤颇重。经过昨夜你的伤应该大好了吧,来我号号你的脉。”说着便要伸手给周子舒把脉。
周子舒立刻起身,也抻个大大的懒腰向别处走去,算是拒绝了他。
成岭此时跑了过来:“师父,请您教我武功。”
经过昨晚调息,成岭内伤也好了七八成,明白了练功的好处,一早便急着来认师父了。
没想到,听他如此说,周子舒却皱眉驳道:“谁是你师父,昨夜不过点拨你些心法化解你的内伤,亦非本门武学,谈不上什么师徒情分,等将你送到三白山庄之后,你我的缘分便到此为止。想学武功找别人去。”言罢绕开成岭去洗漱。
程青羽跟了上去,他想亲口问问周子舒的身体情况。
“周兄,你的伤势如何了?”
周子舒自顾自洗漱,没搭理他。
程青羽无奈,他面皮薄,只觉干站着有几分尴尬,便想往回走,没想到却听周子舒问:“你为何疏远成岭?”
程青羽顿住了,沉默片刻,才低头道:“我乃无根荇草,注定漂泊,实在不该与他人牵扯过多。”
周子舒一愣,这回答与他此时的心境不谋而合,可程青羽身体健康,又是怎么产生这种想法的?
他不解道:“那你又为何要亲近我?”
程青羽抬头,小心翼翼道:“周兄,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周子舒道:“你说。”
程青羽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周子舒不答,这已是变相承认。
程青羽不依不饶:“还有多久?”
“……不到三年。”
程青羽眼眶酸涩,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健康的人怎么会像我一样……既不想死,也不想活。”
两人一个望天一个看湖,半晌无言。
还是程青羽先开口:“周兄,我亲近你,一开始是因为同病相怜,后来……是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也是值得交往的朋友。”
周子舒静静望着他。
程青羽狠狠擦过眼角,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三年后,我给你收尸。”
顿时令周子舒的心如拨弦般振颤,却又不免有些好笑:“我还没有答应吧?”
“唉?”程青羽懵了,眼睛眨啊眨,犹豫道:“那……你答应好不好?”
周子舒的心已被抚得又酸又软,他抬手想摸摸程青羽的脸,最后只是落到他的肩上:“好。”心中只叹:看来上天对我还是有一丝怜悯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条情感线都进展明显,鼓掌????
阿羽阿行互叫昵称;通过菩提清心曲,阿絮认可老温是好人;阿絮答应青羽给自己收尸(这个身份有点暧昧,朋友可以,情人爱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