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庙外，一座新坟掩埋了这重情重义的老人。

“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吗？”周絮问道。

“我只知道他姓李。”张成岭跪在坟前抽泣着说，用一截木炭在简易墓碑上写“李伯伯之墓”。

程青羽也摇头，有些愧疚似的：“我坐过他的船，却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温客行眼见气氛伤感，故意挥扇感慨道：“李兄啊李兄，你慧眼识英才，把孩子托付给了程兄和周兄。小可观周兄骨像锋锐决绝，程兄亦宅心仁厚，二位皆是重情重义之士。你泉下有知，大可放心。”

方才出手相助的紫衣姑娘是这白衣公子的婢女，周子舒转身看向他，开口道谢：“谢过这位……”

“温，温客行。”温客行合扇抱拳，左手上缠的绑带有些显眼，又问，“兄台原来叫周絮，哪个絮啊？”

“柳絮的絮。”

温客行赞道：“好名字啊，周而不比，身若飞絮。”

说话间，跪在地上的张成岭忽然歪倒，被程青羽眼疾手快地扶住，“怎么了？”

“程叔，我不打紧，就是有点头晕。”张成岭体力早已不支，嘴上却不曾说。

“张公子，你心力具竭，需要休息。”温客行关心道。

“不，这位公子，我可以赶路的。”张成岭还惧怕再有追杀。

“不行，你需要休息。”程青羽对着成岭时话里没有商量的余地，末了想起还未征求周子舒的意见，便看向他。

“我们歇息一夜再走。”周子舒决定道。

见周絮答应休息，温客行乐得冲庙里喊道：“阿湘，生个火，弄点吃的。”

“还用您吩咐，已经弄好了，快进来吧！”里面传来小姑娘脆生生的回答。

进得庙中，便见顾湘已架上一堆火，正烤着两串白面饼。

周絮和程青羽中间空了一段距离，都靠着火堆坐，张成岭坐在离得远些的破桌子上，温客行也不管脏净坐在周絮偏后的地方，靠着佛像坐台，眼晴直直盯着周絮看。

一时无人说话。

顾湘觉得他们主仆跟程青羽也算认识，便开始搭话：“程大夫，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在这啊？”

程青羽淡淡道：“我要走了。”

顾湘奇道：“去哪啊？”

“不知道，只要不在这里。”

顾湘皱眉：“那小丫怎么办？”她对那个同为孤女的女孩有种轻微的同病相怜。

程青羽目光只盯着火堆，也许是火光太艳，晃得他眼珠干涩发痛：“看她造化。”

这声音干巴巴地，像是一切都被捆起来塞进心里，又把心装在四四方方的盒子中，有人来了，便只能看见不近人情的棱角。

周子舒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温客行略微皱眉，关心道：“程兄可是有难言之隐？若能直言相告，在下愿尽绵薄之力。”

程青羽唇角抽动一下，看起来是想露一个微笑，最终却失败了：“不必了，她的本事已学成，此时离我远一点，对她才好。”

顾湘不满地小声嘀咕：“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敞开说吗？遮遮掩掩地最烦人了。”

温客行制止道：“阿湘！”

程青羽却没有见怪，反而终于露出浅淡的微笑：“却道……天凉好个秋。”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小丫是普通的古代女性，跟穿越者（还是身为长辈的穿越者）接触久了，难免被同化部分思想，而拥有现代思想（哪怕是部分）的人活在古代是痛苦的，青羽自己已经很痛苦了，他不想让小丫也品尝这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