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染感应器，可以测量当前所在环境的混沌读数，也可以用来探查个体目标的混沌浸染程度。偏向混沌侧的生命在常识认知上经常与秩序侧生物有较大的差异，也更可能掌握超凡力量。”余漫努力压制了满是抗拒的洛，给她安上了索莱耶递来的单片隐形眼镜片，“预先扫描一下，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当然，对付我也不需要什么超凡力量，拿把□□都有点多余。”余漫耸了耸肩，继续给洛加装大大小小的配饰，“唔，伪装投影一定要带上，这样即使当地种族的外形不同也不影响融入，还有比较泛用的力场护盾、偏转发生器、电磁屏蔽、便携式逃生用外骨骼、植入式维生装置、应急传送装置，秩序侧所需的应对道具差不多了？其他的呢？”

“作为鹏洛号的船客，我们自然受到鹏洛号的保护，对概念抗性足够应对可能的情况了。”索莱耶上下打量了一下洛，“不过反正都是小型化的道具，能戴就都带上吧。”

“真的有必要么？”洛有些不适地扭了扭头。

“偶尔总是会有的，在船上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这宇宙是真的有病，鹏洛号在信息域内的名气也算是毁誉参半，哪天突然蹦出三船狗子拿着EMP和钉头锤跑来暗杀我们也不奇怪。”余漫耸了耸肩，“所以还是要点防身的家伙，来，拿着。”

她把洛逼在角落，先给她套了一件成堆摆在仓库里据说是船长同款的风衣，继续一件件给洛身上装配从索莱耶手中接过来的各种装备。洛倒是也听不太明白余漫解释的那些功能，什么无用信息冲击系统，什么量产型迷你石中剑挂坠有了它你也是亚瑟王，什么用漆黑涂装盖亚高达陈年机油写的符专治赛博幽灵。她只是稍微犹疑了一下，问向余漫。

“你现在装上这么多，等我睡觉的时候不还是要拆下来么。”

余漫愣了一下：“对哦，我太久没睡觉都忘了。”

“为什么？”洛还记得余漫一直在坚持自称普通人，但据她的感觉，普通人应该是需要睡眠的。

“啊，我没有阳光就睡不着觉，大概是白天睡多了留下的坏毛病。但我们这种船嘛，航行主要靠跃迁，也不一定每次都能遇上恒星。”余漫解释道，“所以平时我都靠能量饮料撑着，很多文明都有出产给工作者配给的能量饮料，喝一瓶能顶一个月不睡。唔，这地方应该有个广告的。”

说话间余漫已经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正把着洛原地旋转给索莱耶看。

“差不多了，虽然单个都不起眼，但太多了可能会有点怪。”索莱耶又从身后掏出了一把短剑和一把□□，“再拿上这些就差不多了。”

洛糊里糊涂地接下了这两件武器，按余漫的指导同样藏在了新风衣的里侧。现在如果洛把风衣敞开，其内就如同展示架一样挂的满满当当，比起外星人更像是某种违禁小商品流窜商贩。余漫倒是很满意，她一直对这套风衣很感兴趣，只是索莱耶和塞瓦尔的体型都显然不怎么合适，现在有了从善如流的洛，她拉上同伴一起试穿就不会那么不自在。

这一趟从各种意义上都算大获成功，余漫和索莱耶都很是满意，放洛带着一身的新装备回了舱室。莫名承担了太多重量的洛在衣柜前思索了一下，将整件风衣小心地摘了下来，挂到了衣架上。她实在没自信把这一堆东西再原样装回去，但又隐约觉得不应随便对待余漫她们折腾半天的成果，只好找了个尽可能方便整体复原的方法。

她伸出手指拨了拨绿植的叶片，任由自己向后重重倒在床上。

洛开始考虑一些事情，仔细想来，虽然她是知道这些概念的，但她过去确实从未做过梦。别说做梦，连睡眠都只是重启一天的仪式。当然，她大概理解了塞瓦尔他们所说的话，她不曾做梦是因为她一直生活在幻梦之中。只是她还是开始有些不安，如果她就这样睡去的话，她会在哪里醒来，又会在梦中见到些什么？

她抱着这许多思绪坚持了一会，最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洛走在满是镜面的扭曲回廊中，她的身型在镜中反复映射，但照出的每一个她都有着些微的不同。那是红裙子的她，那是白衬衫的她，是马尾的她，是长有双角的她，是兽蹄的她，是由她们组成的她。

她抬起手碰触了一下镜子组成的墙壁，与其中的自己指尖相对。她隐隐感觉到有窥视的目光从镜面投来，是镜面中？还是镜面后？她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看着那个戴着一顶帽子的自己和自己相互挤眉弄眼。

“我该回应么？”洛不知对着何处说。

如果我活在镜子中，生存的使命就是模仿镜外自己的一举一动，那我什么时候会感到厌倦呢？也许是当镜外人的生活开始单调重复的时候，镜中人也会同样感到无聊乏味吧。谁才是这无限映射的主体呢。是真，是假，是主角，是观众？

她忽然伸展五指，握成拳头，打向了面前的镜墙。镜面裂成了碎片，每片都映出洛诧异的表情。

那是另一条回廊，另一个她。通过墙壁上的破口，洛与洛相互对视。

这一刻，每一个镜面上的洛侧目、扭头、转身，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每一个镜中之影都看向了她。

洛醒来。

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真正睡下，然后进入梦境。现在感觉之下，确实和之前是有些类似的体验，但也有一定的不同之处。现在她刚刚醒来不久，梦中的所闻所见就已经在飞速地模糊褪色，化作毫无实感的片段。但至少，她还是在这刚刚熟悉起来的船舱内醒来，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走，也没多出来什么不该在的玩意。洛轻叹了口气，逐渐接受了自己将会活在这个新鲜的连续世界。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见到那些过去的访客，虽然以前她对他们也是敷衍为主，但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洛翻身起床，犹豫了一下，并不太知道该去向哪里。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其它人对她进行的各种叮嘱，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

“席格？”

“我在我在我在。”这个总控智能听起来经常处在一个过度兴奋的状态，“有什么需要么？”

“我该做什么？”洛问道。

“船规禁止总控智能给出主观建议或判断，所以既然睡醒了，不如去吃个早饭？”席格提议说，“船长不久前刚完成了跃迁，现在也正在餐厅。”

洛本来也没有什么计划，当然是从善如流。席格控制着地板一块块亮起，指引她前往餐厅。

“洛？”就如席格所说，海希正一个人呆在餐厅，“怎么了？”

“早餐。”洛老实答道。

“这样。”海希点了点头，起身领她来到一台自动售货机般的机器旁，“把手掌贴在这里，你可以从封装好的选项中选择，也可以自己构想想吃的东西。不过如果要自己想的话，从外形、材料、做法、味道，能想到的细节都要包含到构想内才行。不然可能会出来些奇怪的东西。”

洛扫了一眼选项，感到有些诧异，“皮皮拉皮拉鱼火锅？”

“啊，我从死飨那边要来了他们的数据作为赠品，刚才也都一并录入进去了。”海希点了点头，“需要能够完整表述一种食物，才可能把它封装成许愿机的模板。现在没有擅长这种事的船客，有给餐厅添几个菜的机会可不容易。”

洛将手按了上去，适合早餐的选项在她的脑海中一样样闪过，她心头微动，最后却是选择了不久前刚刚吃过的那碗白花。

“这是什么？”海希问道。

“麻辣牛肉味的，试一试？”洛将碗递向了海希，“这是我从那里面出来前吃的早饭，突然想到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让你也体验一下。”

海希依言拈起了一片，入口化作鲜辣的味道：“这是怎么做的？”

“不知道。”洛并不在意，“只要是食物，保证味道，是什么做的都好吧。”

“那可不行啊不行啊。”余漫人还未至，叹气先到，“不知道材料的话，就会让我想到一些吃下一小勺黑洞会怎么样这种鬼问题。”

她走到机器前点了一份炸鸡，端到两人对面坐下：“跳跃完成了？这次是什么地方，好像不在信息域内。”

“之前听你们提过几次，信息域到底是指什么？”洛问道。

“唔，旧时代的远距离航行技术不是因为混沌不能用了么，所以现在掌握了远程航行和通信技术的文明其实不算多。他们，以及他们进行远程探索发现并建立了通信方法的已知文明组成的就是信息域了。用余漫的话说，就是通了网的文明。”海希又转回余漫的话题，“是个偏秩序侧的地方，科技水平看起来一般，也不像有什么超凡力量的样子。”

“不过，倒是有些有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