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接连几日,二人于花苑里绘遍了花草虫鱼。
今日初习绘人,岚川提议,二人相对而坐,相互绘其面容。
他将衣摆抚顺,挺立正坐,每一动作毫无多余。
笔尖悬在空中,归思看得出神。
不似师父那般清雅随性,岚川的举手投足间肃然丛生,庄严端重。
不知从何下笔,归思向前一步,想更真着的看清他的眉眼。
不管是浓墨剑眉,还是高挺的鼻梁,他的五官过于锐利,不似师父那般清淡而精致。那双沉瞳若无尽深渊,不经意间夺人心魄。
“归思。”
他低声唤。
被唤得心尖一颤,归思缓过神来。此时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他身前,彼此的距离仅仅半臂。他的目光仿佛过于灼热,烧得她满面充红。
归思慌忙后退,轻抿朱唇,将额前飘落的碎发挽起。
他将手中的画纸展平,递予归思身前。
归思将其接下,画纸上赫然所绘的是自己明媚的笑颜。
“你画的真好!我却一笔未动,着实不知从何下笔。”
岚川泛起淡淡笑意,他将归思那空无一物的画纸近展于面容之前,日光清透,画纸上朦胧得显岚川的面目。
“犹如描摹印刻,如此,可知如何下笔了?”
——
回到仙择山时已是夜幕初临。
还未开庭院的大门,就闻天雀悦耳的啼鸣。
“欢欢!”
归思摊开双手,天雀飞落在她的掌心,而后顺着她的手臂一路轻跳,直至来到她的肩膀。归思笑得宠溺,抬起一指抚顺着它的白羽。
“有没有在乖乖看家呀?”似是与归思对话一般,天雀咕咕轻鸣着。
借着寥寥天光,归思点亮每一处的烛火,将整个庭院照亮。
有天雀的陪伴,空辽的仙择山顶也不会显得过于冷寂。
师父在时,自己会伴着师父燃烛点灯,总是围绕在师父身旁从无停歇,亦或热衷于捣乱将方点的烛吹灭。
本无时不刻将师父记挂在心,现在才恍然惊觉,直到回到了仙择山,回到了共同生活的庭院里,才意识到身在人间时的自己竟毫无意识的将师父抛于脑后。
忽而想起什么,归思从袖中掏出折叠规整的画纸,展开在桌上细细抚平折痕。
恍惚烛光映现着画纸上自己的模样,这是岚川赠予她的画像。
嘴角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归思不解,明明仅相识几日,为何就如相处了很久很久。
他的容颜烙刻眼前,他的声音萦绕于耳,他的气息附着在周身的每一处,穿插进万千思绪其中,难抽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