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归思从屋顶跃落在地。

岚川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少女又从天边跳跃而下，泛起浅笑。望了望大开的府门，对她而言似是无用。

“归思姑娘，随我来。”

归思一路跟随在岚川身后。

他规整的长发披在身后，不见一丝纷乱。沉色的长袍细看才见其中暗印精致绣纹。威步稳健，行姿端重，只单单站立在那，就能威慑四方。

这座府邸与他的气质极为相近。似乎每一处都透露着严谨。连草木都生长得并不随性。

“岚川，你是身份尊贵的人吗？”

闻声，岚川并未止步，而是退其与之并行。

他垂眸，多许淡然：“算是吧。”

“归思姑娘是外乡人？”

即遇台阶，岚川抬手示意，极为循礼。

“我从小到大与师父生活在仙择山上，从未下过山。”

“与师父？”岚川停在原地。“归思姑娘的亲人竟也舍得将你安于山中修行。”

“师父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天光倾洒，落在她的笑颜上，格外灿烂。

她像洁白无瑕的碧玉，一瞬之间夺去了他的目光。

见花苑小庭处摆放着笔墨纸砚，归思好奇跑去。

“这些是用来做思归长明的？”

岚川点点头。“在此之前，需习绘人像。”

绘景绘物，师父最为在行。

归思喜欢靠在师父身侧观师父细细描绘仙择山的盛景。可要自己执笔归思有些犯难。

“师父试图教过我，可我总是不得要领。师父耐着性子，倒是从未嫌我笨。”本惆怅的眉眼，在提到师父时暗藏喜色。岚川想，那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慈容老者，待归思视如己出。

“无碍，我慢慢教你。”

回想那日空中，纸灯上的女子画像栩栩如生，应是都出自岚川之手。

“那日，灯上都画着同一个女子。那是你思念的人吗？”

睫羽微颤之间他的面色凝固了一刻。

“那是我的母亲。”他低声说。

似乎不希望归思继续追问下去，岚川抬眸反问道：“你呢？”

“你想让谁看到你的思念呢？”

“师父在天道修行，一去就是七日。我想让师父在修行时能看到我的思念。”

在她的世界里仿佛除了师父再无其他。他会是久居山中的少女初到人间所经的第一人吗？

“会的。他一定可以看到。”

岚川递予沾满墨汁的笔。“在习绘人像之前，我们可以先从草木绘起。”

归思执笔时的动作并不生涩，可明明对照着描绘下的景物，在纸上所呈现的却截然不同。再看看岚川笔下，草木鲜活绽放生机。

“我知道了！”

归思豁然开朗道：

“你的身份定是名扬四海的画师，那果真无比尊贵！”

听她所言，岚川一时间卸下了端态，笑出了声来。

俯身细细品析归思笔下画作，岚川指导道：

“把握笔尖的力度，绘线粗细不一会更显灵动。”

归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认真专注于笔下而未在意到岚川已近身在她的身侧。

一缕发落在归思肩膀，温热的气息吐露在身侧，骨骼分明的指尖轻轻落在纸上。她侧目，目光方好落在他的脸上。

师父是归思所见过最好看的人。但不得不承认，岚川的相貌也毫无逊色。

他低沉的声音逐渐止于耳，唯独剩下愈加明晰的自己的心跳。

归思感觉胸膛里震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