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七日之期在归思掰着手指头中捻数而过。

终于等到了前去迎接师父回家的日子。

几日苦练让飞行术又精进了不少，独自一人出山并未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归思停留在空中，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那座繁华都城里川流不息的人群。显然并不满足远远观望，趁四处无人，她轻身落足于城中一处，想亲身感受这新奇的一切。

集市里非凡的热闹。

马匹踏着蹄声走过，小儿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追逐着，面汤铺的吆喝，蒸糕摊云雾缭绕。面上笑容难掩，归思流连驻足于每一处所经之地。

“这是什么？”归思眨巴着眼问道。

眼前插满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人，正埋头雕绘的年轻男子见有客人而来，立即挂上招牌的笑容欢迎着。定睛所见，来的人竟是如此貌美的女子，年轻男子的双颊不住的泛起了红晕。

“姑娘随意看看！这是彩面泥人。”

年轻男子用衣角擦了擦被染料沾染的双手，不好意思的抿着唇道，

接过年轻男子递上来的一支泥人，归思左右端详着：“彩面泥人？”

“油面染了色捏的，入口香甜，还很好看！”

这精致的小玩意儿竟还能食用！归思正想把手中的泥人送入口中时，被男子迅时拦住了。“这个摆了许久沾了不少灰尘！姑娘想尝尝我再给你做一个！”

男子拾起桶中一块彩面，专心的揉搓着。初成人形的彩面被插在一根竹签之上，他提起笔细致着描绘着泥人的眉目。

不一会儿，归思接过男子手上完工的泥人，惊喜的笑道：

“这是我吗？”

男子红着面侧目道：“照着姑娘的模样做的，不要钱，就当送给姑娘的。”

归思连声道谢，竟也不舍得下口。她望着桶中的彩面，笑得满藏心思：

“可否教我做泥人？”

——

这座无名的山巅在夜里出奇的寒冷。

归思到此时，师父已经走下了天道。

“师父！”

朦胧雾色中寻到那熟悉的身影，遍身凉意霎时抛于脑后。归思大步来到师父身前，急迫的想看清那张日思夜念的面容。

归思将手中的东西举握在师父眼前。

那是两个彩面泥人，一支小巧精致，穿着与她一般的桃色裙衫。一支略显粗糙，却一眼能见那双鬓的斑白。

“这是归思，这是师父。”

归思将师父模样的泥人举得更高了些：“这是我亲手做的！是不是与师父一模一样？”

就如寻常一般，修炼归来的师父都万分憔悴。惨白的面容不知是被白衣衬染，还是寒冰刺骨失了血色。他的周身萦绕着阵阵寒气，本规整的束发也落下几缕飘零。

双鬓的银丝又增了一分，到底是怎样的修炼竟如此伤得元气？

忧心之色涌上眉头，归思逐渐褪去了方才的笑颜。

师父有些艰难的提起唇角，他接下归思手中的泥人看得出神：“归思去人间了？”

师父气若游丝，所吐之语辨不明情绪，归思生怕被师父责备，她低着头怯懦不语。

“人间光景万千，甚是有趣。归思可以玩耍，但必须保护好自己。”

“嗯！”得到准许，归思的笑意难掩。她扑入师父的怀中，紧紧的贴于他的胸膛。

若隐若现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归思心头一紧。

“师父，您受伤了吗？为何每次归来都会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可却也不见您身上沾染血色？”

“并无大碍。”

似是想证明自己的无恙，他抬手施术，掌心闪烁而出的晶莹光点附着在两个彩面泥人上，而后渐渐消失。

“如此，便能珍藏百年了。”

归思片刻大悟，惊叹道：

“您施术将它封固了？……师父！这是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