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图灵科技终于在十五天内把基础模块的bug修补完成，将新品推出。这款APP从信息整合和自然语言处理能力的市场开辟细分赛道，基于大模型建立“私人管家”，它是小孩的学习伙伴、老人的定制陪护、男生的默契搭档、女生的天才女友……在缺乏在场性的互联网社会，这款软件重新把陪伴做到极致。

发布会上，张以舟作为图灵科技代言人，全程脱稿，流利、舒适地，完成了近两个小时的产品讲解。他既是科学家也是产品经理，没人比他更熟悉这款产品。在他弯腰致谢时，线上线下已经有超过二十万人同时观看这场发布会。热搜、头条全是图灵科技。

祁蔚坐在发布会前排，为张以舟鼓掌鼓到双手泛红。连坐在她旁边，身着便衣的怀慎都忍不住为张以舟的精彩呈现而动容。

“以舟太优秀了。”祁蔚听见怀慎给张霁泽打电话，让他给弟弟发个祝贺信息。

连祁蔚也收到无数恭喜，仿佛去年竹悦敲钟上市的时候。

张家群里，张纯之说对张以舟的表现可圈可点。晏小芳也跟了一句点评。他们对张以舟的期望是进入体制内，维护正义天秤。能对张以舟的“商业行为”给出认可，祁蔚都觉不错了。

祁家这边的祝贺，倒是花样百出。

祁廷远在家庭群里给张以舟撒钱，祝贺女婿完成一大步。林竹在直播里截了好多张以舟的图，说蔚蔚眼光不能更好了。

远在国外的辜曦让祁礼表演一个五秒钟的打滚翻身，为姑父庆祝。只是没翻成功，窝趴了。祁礼从地上哼哧哼哧爬起，跑向镜头：姑父好厉害！姑父最最厉害了。祁浙发了一个，图灵科技的直播间观众截图，“@祁”赫然在榜首位置。

连许久没上网的祁海升，都发了一个：以舟，出色。

祁蔚望着张以舟站在高台上的身影，简直要为他感动哭了。从付不起学费的窘迫学生，成为冉冉升起的商业新星，张以舟这都不止跨越，简直是火箭起飞。

发布会后的庆功宴，一直和张以舟有分歧的师君兰也很高兴，说邀请张以舟到图灵科技，是最正确的一步。

“真是虚伪的女人。”Rose在祁蔚耳边，小声道。Rose有一次替祁蔚去图灵科技给张以舟送东西，撞见过师君兰拍桌子。Rose说师君兰像是要吃了张以舟。

祁蔚把手里的红酒灌给Rose，道：“别瞎说。师君兰也是就事论事。”张以舟说师君兰一直是这性格，祁蔚在香港的时候，觉得师姐很温柔，是因为她没和师姐有过合作。她凶起来，连导师都怵她几分。

那边，张以舟忽然排开人群，过来搂住祁蔚。祁蔚调侃，“要和我分享成功吗？张总。”

张以舟没回答她，只道：“抱歉，我太太怀孕了，我不方便喝酒。”

祁蔚挺起腰，努力让腹部更显怀，好显得她特别需要被照顾。前来敬酒的人见状，也就识趣地点到即止。

“原来是找我做挡箭牌。”

张以舟搭在她腰上的手用了点力，仿佛要帮她分担重量，“我想回家和你喝酒。”

“可是我不能喝，怎么办？”

“嗯……”

张以舟想到的解决办法是，给祁蔚准备一大壶鲜榨果汁，他一个人慢慢品十几种酒。

“你有点过分了，哥。”

“怎么了？不喜欢葡萄汁的话，还有苹果汁、草莓汁、芒果汁……”张以舟脱掉祁蔚的鞋，把她搬上床。意思他今天准备一个人一醉方休了。

“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祁蔚盘腿坐在床上，选中一瓶度数不高的葡萄酒，撬掉酒塞，给他稍稍倒了点。

张以舟也坐上床，说：“但是我喜欢和你喝酒。”他从不在床上吃东西，除非是和祁蔚喝点小酒，方便喝醉就睡。

就像祁蔚在香港放下面子和身段，把三轮车里的货物卖空的时候，她和张以舟凑在床上，一边闲聊一边碰杯。那会祁蔚还是社会里的小孩子，被失败打击得信心不再，急需张以舟尚且在象牙塔磨论文。

真是日月如梭，弹指一挥间，他们就结了婚，有了孩子。

张以舟在喝酒之前，先捧着祁蔚的脸亲了一通，仿佛小猫舔脸。亲完才开始一杯接一杯。

他们的卧室外就是海州繁华的灯红酒绿，再往外眺望一点，就能看见海平面上的轮船。这些年海州开始注重环境保护，浅沙湾以外的海水逐渐变清澈，海边面向普通人的旅游业也发展起来了。一入夜，灯光便渐次照亮漫长的海岸线。

张以舟喝多了就不太说话，和祁蔚肩靠着肩，静静望着窗外。偶尔说两句，还挺腻歪，祁蔚听了都脸红。

祁蔚拦住他下一句，“亲嘴就行了，别说话。”

张以舟扭开头，很是严谨，“嘴里有酒，不能给你和小宝。”

“那我们聊点别的。我已经知道‘你很爱我、比全宇宙的星星都更爱我、下辈子还要和我结婚’了。”祁蔚面无表情地复述。

张以舟听了也忍不住笑，仿佛是没想自己能说出这种话。

祁蔚伸手抚摸他笑起时牵出的眼角皱纹，慢慢说：“今天你表现得太好了，家里人都为你高兴。但是呢，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累了？其实你可以从图灵科技离职的，你现在赚了那么那么多钱，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也能过得很好。况且还有我呢。咱不差那点辛苦钱。”

张以舟在她掌心里蹭，装了星星的眼睛飘起了云雾，渐渐迷糊。他抱着祁蔚的手，说：“蔚蔚，我想为你……”

“嗯？”祁蔚没听懂。

张以舟不说了，他把祁蔚圈到怀里，贴着脸，转她的发梢玩。祁蔚扭头亲他，他就傻笑，像个纯情小伙子一样看着祁蔚，仿佛他们在谈什么青涩的校园恋爱。

说起来，祁蔚是张以舟的初恋呢。一下就谈到了结婚。

“再一下，就一起变成老头老太太。”祁蔚捏着他的脸笑说。

张以舟上眼皮粘住下眼皮，睡过去了。

祁蔚把他扶着睡下，床上的酒瓶、酒杯都撤走。她关掉灯，抱着张以舟睡了会，又偷摸摸拿了他的手机。

张以舟完成一件大事，原本挺放松的。就是回来路上，不知看了什么，祁蔚感觉他逐渐低落。问他，他又看着车窗外，不说。

祁蔚在他手机里看那个自制的信息抓取小程序，互联网上那些对祁家的讨论渐少，负面也不多了。应该不是这个让他不高兴。祁蔚又点进邮箱，都是公司事务，需要他确认的。再去微信，满满当当都是消息，不过基本是庆功。几个创始人在各大群里发了很多很多红包，也有人@张以舟，说等着蹭蹭CEO的高智商。

祁蔚做主，在@张以舟的群里都发了大额红包，并且模仿张以舟的调调，发一个憨笑表情。发完之后，她继续翻找，在一众祝贺里，终于翻到一个不一样的。

“你本可以走得更远。”

来自唐宋。

这句话之前，唐宋问张以舟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作品。张以舟发了一张代码截图。祁蔚看不懂，不过从角落的字眼里看出，这和图灵科技的新品有关。

然后唐宋发了一个照片，是黑夜背景下，四栋大楼为电子屏，闪烁出一串代码。

好几年前，在香港时候，张以舟略带骄傲地给祁蔚看过这个图片的原视频。他说最近有“还算不错”的产出，唐宋把部分代码投射在他的实验室大楼上，他觉得这些代码和其背后的逻辑思考都非常漂亮，高效且优雅。

那会唐宋对张以舟的作品总是满意至极，他认为张以舟是十年内，他找到的，最优秀的天才。

现在，唐宋对他说：你本可以走得更远。

张以舟尚且没有回复，或许他是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唐宋是对的。

***

张以舟在酒精加持下，难得睡了个好觉。遮阳窗帘把日光隔绝在外，屋内是含糊不清的朦胧灰色。他把怀里的玩偶放到另一头，伸手把滚到床边的祁蔚捞了回来。

祁蔚睡觉不老实，总是四仰八叉的，所以卧室选的床特别大。祁蔚睡着了会自己忘空的地方滚。

张以舟有时睡得晚或者半夜醒了，就贴过去，或者夹回来。昨晚睡得太沉，被祁蔚塞了个玩偶敷衍，都没感觉。

祁蔚还熟睡着。张以舟亲了亲她的头发，抚摸到腹部。虽然除开体重增加的因素，腹部没有特别显怀，但孩子已经成形了。有时祁蔚会说，小宝在动、小宝很不高兴、小宝想吃蛋糕……张以舟不确定祁蔚有几分是瞎说的，但他伸手触摸时，好像能感觉到一些实质性动静了。

张以舟时常觉得神奇。

唐宋说创造生命是上帝做的事情。可是此时，祁蔚的生命里，孕育着另一个生命。这个生命，和张以舟有着绝对的关系。

祁蔚简直是奇迹。

张以舟忍不住翻开祁蔚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好像再一次确认他们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祁蔚被他的动作弄醒了，闭着眼睛亲了他一下，问几点了。

张以舟从床头碰到手机，道：“还早，八点四十三。”他说完，松开祁蔚，皱眉下了床。

“以舟——”祁蔚没睡醒，但想赖着舒服的“抱枕”。她摸了过去，一边捏住张以舟跟着她吃出的腰间软肉，一边跃过他的肩头，去看什么事能让他突然松手。

张以舟没想到祁蔚眼睛都睁不开，还能跟过来，手机关得太晚，祁蔚看见了。

“神经病，”祁蔚激灵醒了，骂道，“哪家二流媒体，吃饭吃到我头上来了。我要砸了他的碗！”

海州第二晚报在凌晨发布“图灵科技CEO的太太和贩毒前男友的亲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