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小眠带着闻怀瑾游到了墙壁边的某处，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大洞，应该是出水孔之类的地方，对于体型偏小的Omega来说，蜷缩着身子刚好还能挤得进去。

兰小眠先一步游到里面缩好，还给闻怀瑾留了个位置。

闻怀瑾决定信他一回，便也缩了进去。

出水孔的位置离地面并不远，他在这里也能听到上面的动静。

“这个池子是哪里？”呼吸面罩让他在水下也可以呼吸和说话，很好用。

“在大楼的最下方。”

“我们刚刚可没发现有这么大个水池子。”

“你们以为的一层，不一定就是一层。”

闻怀瑾点点头：“但是这一层和你之前cos水怪的浴缸是连通的，是吧？”

“嗯。”

“那这池子是做什么用的？里面之前养了什么东西吗？”他刚刚可看到了，池底有不少白骨碎肉。

但是说来很奇怪，明明底下沉着这么多脏东西，但水质却并不差，也没有什么异味。不知道是不是闻怀瑾的错觉，他甚至能隐约闻到些草木清香。

兰小眠抿了抿唇：“你们从岸上下到这里的过程中，有没有看到一些鲨鱼人？”

“哦，你是说那些鲨Bee。”

“对，他们之前就住在这里。今天不知道怎么都被放出去了，我才敢带你下来的。”兰小眠道，“我平日里只能在这些管道里躲躲藏藏，趁他们不注意，摸到实验室里去偷一些吃的。但也有好心人，会给我悄悄送一些食物。”

说到这里，兰小眠露出有些骄傲的神情：“我从笼子里逃出来有半个月啦！他们到现在都没找到我呢！”

闻怀瑾：“……”

闻怀瑾嘴角一抽，有点不忍打破兰小眠沾沾自喜的幻想。

傻孩子，人家都给你送食物了，就是知道你压根没逃出去，甚至知道你躲在这里。

那些鲨鱼人都有一定的智慧，肯定是被下过命令不能攻击你。

反正你还被关在人家的地盘呢，把你关笼子里还是养这池子里也没差。

不过……

闻怀瑾眉头微微皱起：AWC估计是知道他们的行动，所以才把鲨鱼人全部放出去阻拦他们了。

只是不知道，AWC到底预见了多少。

唉，还是且行且看吧。

闻怀瑾叹口气，举起刚刚拽着的那一小根海带，在水里晃了晃：“那些人还挺注重鲨Bee的营养均衡的，不仅喂肉还喂蔬菜？”

“什么蔬菜啊，”兰小眠不满地嘟囔，“这不是刚刚那个人用异能搞出来的嘛！我也不是没见过植物系异能，他怎么这么难缠啊？！我差点就被他抓住了！”

嗯？程问檀的异能产物？

闻怀瑾一愣，收敛住了眼里一闪而逝的放松与惊喜。准备继续盘问兰小眠。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兰小眠突然很紧张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闻怀瑾懵了懵，正想细问，却突然听到上面传来了动静。

哒哒，哒。

带着回声的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听脚步声，有三四个人在逐渐接近。

闻怀瑾心头一凛，凝神静气，仔细听着上面的声音。

虽然在水中听得不甚清楚，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断续的词句：“没拦住……用段楷的身份进来……”

“是冲着那名水系异能者来的吧……灯塔水母……”

闻怀瑾一下子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水系异能者？”

他几乎能立马肯定，这个水系异能者肯定就是程唤潮。

毕竟是传言中有着翻江倒海般能力的超强异能者，这个“水系异能者”几乎不做他想。

“鲨鱼人太弱了，感觉都没什么用，不如处理掉……留几个做实验……”

“但也不是全无进展……857型，可以让他们不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

诶？

明知自己看不见对方，闻怀瑾还是下意识地抬头，眼里是掩饰不住地惊愕。

这个857型，说的不会是他吧？

Omega857型信息素，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受Alpha信息素的压制，甚至可以反制威慑对方。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提到自己？

闻怀瑾有些懵。

毕竟当下发现的857型Omega，还只有他一人。可是，按照他们刚刚说的话……

难道那些鲨鱼人也被添加了857型的信息素当原料吗？但自己完全不知情。

闻怀瑾还想再仔细听听，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但上面的人似乎只是路过，说着就走远了。

声音变得模糊，闻怀瑾正准备离开排水孔，稍稍凑近些再听听，却被兰小眠一把拉住了：“诶！你做什么？会被发现的？”

闻怀瑾：“……”

差点忘了，他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可以随性所欲想怎么莽就怎么莽，但他现在还拖着一只小水母。

他叹了口气，几个气泡通过呼吸面罩的过滤阀从脸颊处飘出：“走吧，带我去其他灯塔水母那里。”

兰小眠眼睛一亮：“你同意救我妈妈，还有那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了？”

“嗯，目前算是同意了。”

毕竟之前听程问檀提过，程唤潮很可能被关在离那些灯塔水母不远的地方。

虽然他暂且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程问檀为什么要带走“那个人”，但还是且行且看好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救我们的！”兰小眠兴奋地就要往排水管身处游：“我们顺着这根排水管走！”

“等等。”闻怀瑾一手捏着那节海草揉揉搓搓，一手猛地一伸拽住了兰小眠的触手：“出发之前，你先告诉我一下——”

“你选中我的原因是什么？你为什么会梦到我？还有，你的能力，【转生梦】，又是怎么回事？”

——————

闻怀瑾之前敲出“诱饵”这句秘语时，程问檀就了解了对方的意图。

他虽然不是很赞同，但在那个情境下，他也并不好拆台反对。只好有些勉为其难地认同了闻怀瑾的做法。

他原本还寻思着有他在，闻怀瑾不会有事。

但他确实有些过于自信了，对AWC的了解也有些太少了。

程问檀在看到那个家伙居然是泡在水里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但他还是眼睁睁看着闻怀瑾被拖了下去。

在看到心爱的青年被拖入水中的一刹那，程问檀的心都揪起来了，他几乎在瞬间就把“诱饵”策略抛之脑后，直接控制着那些水生植物向下疯涨，想要把闻怀瑾从抓走他的恶徒手中抢回来。

然而，在那些植物在水中生长了一阵以后，程问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眉头紧锁，直接出去喊道：“有没有控制类型的异能者？”

“我，我是。”一个Omega很快应声，赫然是在潜水舱里大放厥词要搞OO恋的雕枭组成员。

程问檀看见他，点点头：“何珪，过来下。”

“是。”

Omega名叫何珪，荧仙，承继的异能虽然是控制类，却略显刁钻，他能控制的，是二氧化硅含量超过一定比例的物品。

不过很多常见物品包括玻璃，砂石，水泥等都含有大量的二氧化硅，他这听着离谱的异能，居然意外地很实用。

程问檀待他进了研究室，便指着那片水池道：“你试试你的异能到了那水里还能不能正常使用。”

“是。”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服从长官命令是必要的。

何珪没有细问，直接从旁边的实验台上摸了一个玻璃烧瓶。他现在手上试了下手感——原本质地坚硬的烧瓶悬浮在他手中，竟然很快就融化成液体状，随着他的心念变成各种形状。

随后，他按照程问檀的要求，控制着那已经变成实心圆球的“烧瓶”落入水中。

“噗通”一声，玻璃球溅起小小的水花，在水中逐渐下沉。

程问檀一直在关注着何珪脸上的神情，在看到对方那惊愕的神情时，程问檀便明白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

他的心似乎也与那玻璃球一起下沉：“这水可以压制异能。”

“是，是的……”何珪咬咬牙，废了好大力气才让那玻璃球漂浮上来。

明明他方才把那烧瓶搓扁揉圆都没费任何力气，现在居然只是将球提升一点高度，他就觉得自己快脱力了一般。

小球失去控制砸在了地面上，咕噜噜地滚出好远。

何珪有些心有余悸：“这看着就是普通的水啊，但是连我这种控制类都能压制，我本人甚至还没能碰到水呢！如果是那些速度或者力量型异能者……”

程问檀的脸色越来越沉。

“有没有控水或者寻踪类异能者，看看能不能顺着这个水池下去。”

“是。”何珪下意识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问，“程队，这水池是通向哪里的啊？”

“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底下别有洞天。”

他刚刚已经试着用植物探寻边界，却探了半天都没探到。

也不知道闻怀瑾此刻情况如何……

程问檀表面上还是沉稳冷静，实际上却越想越心急如焚：“不行，要不然——”

他正想要不要打破自己以往的原则，不刻意控制地去全力使用异能。

但却在他难得纠结之际，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他一愣，猛地转头看向那片水池。

“程队，怎么了？”何珪有些担忧地看他。

“不，没什么。”程问檀摆摆手，但神情却明显松缓了下来，“先去一层看看吧，找找这个水道通向哪里。”

“是。”

待何珪出门，程问檀才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与后怕。

他靠异能生出的植物，在短时间内都分有他的一部分感官。

他能感觉到，有人捏住了他刚刚创造出的一小节海草，捏了捏，还揉了揉。

力度，节奏，以及模糊的触感。都与那天气泡浮潜时，闻怀瑾捏那片藤蔓叶子时的感受别无二致。

是闻怀瑾。

宝物失而复得，程问檀不敢耽搁。他迅速控制异能，让那片海草与自己的感观更紧密地相连。随后，他远程遥控让那片海草长长了些许，直至他感觉到闻怀瑾将那海草当成手表似的缠在了手腕上。

这样最好，不容易掉，而他也可以随时感觉到闻怀瑾的动向。

正准备带队往一楼去，找找看这个水池通向哪里的程问檀一顿——

他能感觉到，闻怀瑾似乎向着整栋大楼的中心位置去了。

不，不仅仅是中心……

他还在继续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