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怀瑾盯着程问檀，脸上的神情几乎维持不住地要垮下来——

程问檀对他太好了，他都快忘了对方也是被强逼着接受了自己这个婚约对象。

但是在那之前，程问檀过往的感情，他一无所知。

或许曾有个被程问檀称之为“香香”的Omega与他有过刻骨铭心的爱，就好像霸道总裁文里，总裁总有个心上人前女友。

那是心上的红玫瑰，像他这种后来的，只能是蚊子血。

哦，甚至还可能是别人擦在他身上的蚊子血……

毕竟这婚约是强塞给他的。

“这个香香现在还和你有关系吗？”闻怀瑾状似随意地开口。

程问檀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哈……居然还没断。

那他这个凭空插入的婚约对象，不就成了棒打鸳鸯的第三者么？

明明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但闻怀瑾就是觉得心头莫名苦涩，苦得他想流泪。

但他只是装作不在意，耸了耸肩，轻嘲:“怎么叫这个名字啊，真俗气。”

他“无意识”地吐槽，但程问檀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去。

闻怀瑾的心也随之一沉。

原来……他说不得那个“香香”半句不好么？

闻怀瑾低笑一声，有些自嘲，有些凄苦。

程问檀皱着眉，抬头看他:“怎么了？”

“啊，我没事儿……真的。”

闻怀瑾挥挥手，往外走去。

之前他还在考虑怎么说服程问檀帮自己度过发.情期，但如果对方还有个心上人，他做不出这种棒打鸳鸯的损事儿。

宁拆一座庙，不毁十桩婚。

如果他明知道对方有爱人还缠着对方找c，那就是纯纯的贱中之贱。

有的贱可以犯，但这一种，他不敢犯，也犯不着。

晚上睡觉时，闻怀瑾主动提出搬去客房。程问檀原本不想答应，但看闻怀瑾态度坚决，还是同意了，并主动帮他抱了被子和枕头。

程问檀的客房也环境不错，床很柔软舒适。

但没有那檀香味儿萦绕鼻尖，闻怀瑾反而失眠了。

失眠的闻怀瑾，看了一晚上的小说。

“我爱的是他，男人，你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霸道冷傲的Omega总裁望着眼前的Alpha，语气无情中带着嘲讽，“你以为我和你上.床就是爱上你了？不，只是因为你有着和他相似的信息素。”

“你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Alpha闻言，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眼里有着两分倔强，三分屈辱以及五分的悲伤沉痛:“我之所以愿意乖乖躺在你身下，是因为爱你。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爱我吗？”

“爱你？你配吗？”总裁拿出一张纸条，刷刷写了几笔丢在Alpha的脸上，“别忘了，我们之前的关系不过是一纸契约罢了。拿着这钱，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回来了，我不想让他误会。”

“啪”，电子书砸在了闻怀瑾的脸上。

他非常悲哀且难过地发现，没办法把自己代入这个总裁O，想象自己睡了程问檀了。

现在他只要一闭眼，都是小说里描写的画面，只是每一个总裁都长着程问檀的脸，每一个卑微倔强又痛苦的“逃妻”，都他妈和自己一模一样。

闻怀瑾彻底失眠了。

但心底仍有一个隐秘的声音在不断说着:

“去呀，去问程问檀，没准是个误会呢？”

“就算不是误会，他真有个爱人，你也得去缠着他呀。”

“不要脸就不要脸，犯贱就犯贱，发.情期可等不了人。”

“睡了程问檀，届时就算他因为心上人要和你决裂，你也不亏。”

“等发.情期一过……你们就再无瓜葛。”

等到早上十点多，闻怀瑾顶着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时，程问檀已经去上班了。

餐桌上摆着一个一份昨天从酒店打包回来的小点心，以及一个食盒。

食盒上还贴着程问檀手写的便签:

“我去上班了，早饭吃点心先垫垫。这是午饭，记得热热再吃。晚上我回来，给你做榴莲糯米饭。”

闻怀瑾望着便签上“程问檀”的落款，半晌没有说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去性别管理协会一趟 。

他得问问，这个婚约到底有没有办法取消。其余的事……等他冷静下来，再好好想。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闻怀瑾可以肯定程问檀是个绝对的正经人。

这样正经的人，真的会一边心里揣着心上人，一边和他同床共枕搞暧昧吗？

或许……那个“香香”什么的，真的只是不重要的过去式呢？

闻怀瑾一边这么期许着，一边在街上慢慢地溜达。

然而，他刚从程问檀所住的高档小区出来，就感觉到身后不算友善的目光。

似乎有谁在暗处盯着他。

闻怀瑾眉目一敛，装作没有在意，大步往人多的大街上走。

曾经他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儿，且一直被性别保护协会监控看守着，从未被人注意过。

但是自从他与程问檀的婚约传开，不少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没背景没家世的Omega拥有着非常稀有的857型信息素。

稀有型号的Omega被抓走贩卖，囚禁，沦为生育工具这种事虽然明面上大家都不说，却都心知肚明——这早已屡见不鲜。

闻怀瑾脚步迅速地往人多的街道上走，毕竟人多眼杂，对方或许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然而——

“嗯？居然还跟着？”

他一加速，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加速。

勇气的确可嘉，但这跟踪的能力，实在是有待提高。

闻怀瑾走着走着，迅速一拐弯窜进了旁边的巷子里，跟着他的人一愣，顿时跟上。

闻怀瑾听着渐近的脚步声，突然停住脚步，一个转身——

还没来得及躲藏的跟踪者，顿时暴露在闻怀瑾眼前:

那是一个年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女，一头微卷的秀发，一身优雅且价值不菲的长裙。

身上的首饰，拎着的手包与穿着的小皮靴都是名牌。容貌担得起“美丽”的形容。

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突然发现，她愣了愣，却很快恢复了冷静，下巴微微抬起，神情有些高傲与不屑。

这形象明显与闻怀瑾预想中的人口贩子大相径庭，反倒像个大家小姐，着实把他整不会了。

“你就是闻怀瑾？”少女用充满敌意的眼神上下扫视了闻怀瑾一圈。“看着很普通嘛。”

“……”

虽然那是个看着十分娇弱美丽，年龄也不大的少女，但闻怀瑾却慢慢敛了笑意。

原因无他，他在少女的身上，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熟悉檀香。

“你好，我是闻怀瑾，请问你是——”

“我？”少女用纤纤玉指卷着鬓边的一律秀发，神情高傲，却气质不凡。

红唇勾起一个挑衅的笑，“我是问檀哥哥喜欢的人。”

闻怀瑾:“……”

少女的气质长相本就绝佳，举手投足都彰显着她有着良好的家世背景，往那一站就自带光晕，一笑起来更是不凡。

带着轻蔑与挑衅的眼神扫视过来，如果是不够自信坚定的人，没准真要自惭形秽。

但闻怀瑾不会。

恰恰相反，闻怀瑾静静地望着少女片刻，竟然露出一个非常和（核）善的笑容来:“哦？是么？很高兴认识你，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正巧，我知道这条街上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店，”闻怀瑾微笑着，微笑着，继续微笑着，“我们谈谈？”

这家咖啡店还是昨天柯廉请他喝的。

闻怀瑾过去的生活一向简朴，渴了就喝白开水，饮料奶茶都很少买。这种一看就不算平价的店，是他过去从来没来过的。

昨天柯廉给他推荐了这家的焦糖玛奇朵，他也不懂咖啡，准备再点一遍——

“他们家的红茶才是精品，你却准备点咖啡？”

那个少女将一份印刷精美的红茶单放到他面前。

“这不是咖啡店吗？”

“咖啡店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罢了，你连这都不知道？”

闻怀瑾很坦然:“不知道，我穷，从来不喝这些。”

少女噎了一下:“真没品味。”

“嗯，你有品味，你来选。”闻怀瑾面对这个疑似情敌的人，很自然而然地不要脸，“我是学生，富婆，请我喝。”

少女:“……”

少女愤愤地一合红茶单，“请给我来一壶格雷伯爵，再给他来一壶蓝山。”

不消片刻，两个精致的茶壶与茶杯端了上来。

茶香袅袅，优雅的香气氤氲开来，引人陶醉。

但闻怀瑾却完全没注意红茶。

他并没有直接上手，而是注意着对面少女的动作——

少女很优雅地在茶杯中倒了半杯，又加入了些许牛奶。

然后，她一手托着茶碟，另一手拿着茶杯，茶杯用拇指食指捏住杯耳，其余手指向内收拢。

没有弯腰，而是将茶杯举到唇边，再小抿一口。

优雅，非常优雅。

闻怀瑾不动具体的礼节，却已经能从对方的言行举止里看出不少——

这绝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小姐，那种礼仪姿态是经过专门培养才有的。

家世甚好，长相美丽，性格虽然目测不太好，但还挺有特点。

结合她刚刚说的话，以及她颈后飘来的檀香……

难道，她就是那位被程问檀放在心上的“香香”？

闻怀瑾顿时心情复杂。

对面的少女注意到了闻怀瑾的表情，淡淡道:“你不喝吗？他们家的蓝山红茶里加了鸢尾花，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啊，谢谢……”既来之则安之，闻怀瑾虽然不懂喝茶的礼仪，也没有去刻意效仿的意思，怎么舒服怎么来，端起来随意喝了一口，便直接道，“你和程问檀是什么关系？”

对面的少女似乎就在等这个问题，颇有些挑衅地一笑，“我说了，我是问檀哥哥关系很亲密的人。不信的话——”

少女轻撩秀发，熟悉的，属于Alpha的檀香便飘了过来，“这就是证明。”

一个人身上传来一位Alpha的信息素气息，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做过传荧手术，属于荧仙与荧者的关系，其二……

标记。

Alpha会咬住Omega的腺体，并通过犬齿在其中注入自己的信息素，这就是标记——象征着对彼此的归属。

一般只存在与爱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