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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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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相明白朱尚书,你家三公子这次连榜都没上,一直嚷嚷排错了名,巴不得重考一次,”花从文侧过脸用打量隔岸樵夫的模样瞥一眼朱恒锐,“打着公平的名义实为自己行便利,还能替国子监门外的寒门争个‘人间正道’,朱尚书当真高尚。”

朱恒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这这这”了半天也没崩出个反驳的词儿,跟拆了竹骨的皮影似的垂头丧气地揣着手不说话了。

上来先把支持花纭的朱恒锐打掉,花从文是懂怎么打击花纭的。现在这群老臣中除了花从文其他人还在观望,在太后与丞相“分出胜负”之前,极有可能会一直装傻。

花纭不说话,等花从文把话说完。

“娘娘‘重开秋闱’四字说得轻巧,”花从文给一直装傻充愣的户部尚书蒲实使了个眼色,“国丧过后国库空虚,即将入冬还要给北四州采卖粮食送冬衣,用的都是户部的银子。重开秋闱?娘娘,光一个京城就有上万人要考,您问问户部,出得起这钱吗?”

蒲实的话跟得特别紧:“禀娘娘,国丧与给四州的银子加起来就耗了大半个国库,工部还要重建国子监,现在臣真的拿不出来重开秋闱的钱,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就在花纭进退两难时,沈鹤亭说:“既然如此,那请蒲尚书计算好重开秋闱所需各项花费送到司礼监,皆由咱家一人承担便可。”

“这……”蒲实瞟向另一边的花从文,只见丞相大人皱了皱眉头,自己也犹豫下来。

花纭听沈鹤亭这么一说,心里不知该如何是好,重开秋闱所费巨大,她恐怕沈鹤亭出不起这钱。就算能出,也怕是要把他家底掏个底儿掉。

“沈掌印财大气粗,”花从文戏谑地说,“本相佩服。”

沈鹤亭谦逊地低低头:“丞相过奖了。”

花纭轻咳两声,继续问朱恒锐:“朱大人,现在可否重开秋闱了?”

朱恒锐对花从文还心有余悸:“待臣回到礼部,与众位同僚商议,若可行,臣会给娘娘与掌印一个答复。”

花纭心道别用缓兵之计,便想顺水推舟,说:“哀家知道重开秋闱要给礼部增添不少麻烦,不如这样,沈掌印——”

“奴才在。”

“近日就去礼部协助朱大人,朱大人上了年纪小心累坏了身子。哀家出不去后宫,只能拜托掌印替哀家多多关照礼部了。”花纭收到沈鹤亭肯定的眼神,笑眯眯地望向恍惚的朱恒锐,“今年科举不顺利,为了公平与学子清白,朱大人多担待吧。”

朱恒锐哑口。

沈鹤亭在旁边,就意味着从早到晚都会有人盯着他。花从文还有机会背地联系联系,逼他把这事往后拖?朱恒锐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小太后这招直接把花从文的手择出去了,沈鹤亭当然跟她一伙儿的,肯定支持重开秋闱。他还给出钱,没准自己还能敲敲司礼监的竹杠。

“臣遵旨。”

花从文语塞,斜睨朱恒锐鄙夷地扫了一眼。花从文的退让止步于此,他看得出花纭话没说完,准备先发制人:“既然沈掌印拿银子,那重开秋闱臣没意见。但有一件,李顽不可再次入试。”

花纭霎时攥紧了手,护甲刺进掌心,她咬咬后槽牙,反问道:“为何不可?”

刑部侍郎张潮板着脸,肃声道:“回禀娘娘,李顽隐瞒罪臣之后地身份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火烧国子监,按瀚律当受黥刑流放三千里。娘娘如今将她藏在宫中,本就于法不容。若再参加第二次秋闱,恐怕要引起其他学子震怒了。”

“张大人所说,娘娘听清楚了吗?”花从文用一种哄傻子的语气跟花纭说话,“所以今天重开秋闱可以,那臣也请娘娘交出李顽。”

“不可能,”花纭轻轻呼出一口气,十分笃定地瞪着她的父亲,“哀家不否认她犯了罪,但是哀家不允许任何人剥夺她重新考试的资格。”

花从文冷漠地说:“她没有重新考试的资格,连她第一次进秋闱的机会都是骗来的。李顽一介粗鄙张狂女流,一个沦入教坊司的官妓,有何资格有何脸面进科举?娘娘莫要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

花纭嘲讽地盯着花从文,诘问道:“哀家敢问花丞相——既然你们如此瞧不起李顽,那为何还要把她的考卷抹去署名,送给别人中解元?她一介粗鄙张狂女流、一个卑微下贱官妓,这样的人写的文章,如何能与那群六艺经传皆通习之的监生相提并论?难不成你们本来就承认,以她的文章她的才学,李顽就是今年秋闱鄞都的解元?花相,哀家不明白。”

花纭直接说的是“你们”。

还差一步就撕开了彼此之间那层窗户纸,还差一步就在太极殿上点破了今年秋闱乱象是由花从文掌舵,还差一步就挑起了与各个参加科举的世家子弟的对立。

花从文的唇角僵硬地抽动一下,他能怎么回答?在李顽没被烧死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反而笑了笑:“娘娘说这些是想为李顽辩护吗?”

“哀家不仅为李顽,更为女子,”花纭双手捏着茶盏,桃花眸眼尾泛着轻微的红,千言万语涨到喉头,最后酿成一句话,“诸位借母亲的裙摆渡到这世上,现在却拼尽全力将世上的糟粕都送与女子——不遗余力地将一切站上位的权力夺走,最后将她们永生永世地踩在脚下,这会让你们得到所谓地快||感与骄傲吗?”

“娘娘诡辩,”花从文笑看着花纭的眼睛,有种故人来的感觉。他回忆起花纭的母亲,那个酷爱策马驰骋的北疆女子,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到底是母女连心,即便她没对花纭说过什么,花纭也讲出了这种话来问诘自己。

“国法再上,娘娘纵然怜惜李顽的才华,也掩盖不了她就是个罪犯的事实。”花从文漠然,一双鹰眼透着冰寒,“该论罪论罪,娘娘不要再以为一座坤宁宫就受得住李顽。您能保得了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何况也没有人愿意被困在宫里做个废人。”

花纭听出了花从文妄图无视自己的问题,她决计要跟花从文磕到底:“李顽可以被带走,但她必须参加第二次秋闱。花相,您要知道,哀家宫中可不止‘保护’了她一个人。若将人直接从坤宁宫带走,恐怕要吓到跟李顽一起读书的秦榆王殿下了。”

花纭正好借机试探花从文对李璞的态度。

这对不太相熟的父女突然达到了某种默契,只要花纭提到李璞,花从文就会选择让步:“既然这样,还请张大人的手下提人时注意些。娘娘说李顽必须入试,那便在狱中考。娘娘,满意了吗?”

花纭松了口气,后背靠着凤椅的边缘,轻松又暗含得逞的快意地笑道:“哀家替李顽谢过花相了。”

沈鹤亭随朱恒锐去礼部,而花纭回到了宫中。

花纭站在书房门口,看到李顽在捧着书卷,不厌其烦地给李璞逐字逐句地解释。她浑然不在乎李璞的能力多差,即便一句诗解释了五六遍,依然犹如第一次给他讲解那般耐心而详细。李璞听得也认真,小手攥着毛笔,一笔一划地记李顽说的话。李顽会摸摸李璞的后脑,故意缓着语速,尽力让李璞记清楚。

没想到李顽在教孩子读书的时候那么温柔。花纭投去欣赏的目光,好一会才引起李顽的注意,清瘦苍白的女子遥遥地朝花纭笑着。

花纭想到如此干净英气的脸就要受黥刑的时候,心里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

其实李顽都明白。

她明知自己无路可逃,而花纭生生替她在世家的包围中凿出一条路,即便会走的无比艰辛,李顽都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她是早该死的鬼。李顽忽然感觉秋日里的风是暖的,又细细想了想,大抵是花纭在的地方,哪里都是暖的。

她走到花纭身边,向小太后作揖。

花纭闭一会酸涩的眼,道:“姐姐,哀家还是没做到……”

“臣女已经很感激娘娘了,”李顽坦然地笑着,“收留臣女在坤宁宫,度过一段这样好的时光。就算是立刻上路,臣女也无憾。”

花纭有些惊讶:“哀家话还没说完。”

李顽尴尬道:“娘娘恕罪。”

“哀家是想说,姐姐还是要被带走,不过可以在狱中参加第二次秋闱。”花纭道,“因为姐姐以前做的事,依国法要黥刑流放。不过姐姐放心,倘若你第二次还能中举,哀家一定想方设法帮你将功折罪!”

“居然只是黥刑,臣女还以为要杀头了呢。”李顽满不在乎,吊梢眼轻松地眨两下,“臣女这张脸,在沦入教坊司的时候就没了,还在乎一块烙印么。娘娘不必觉得愧疚,您帮臣女争到一个入试的资格,于臣女而言是再造之恩。”

李顽的眼里有光——臣女也定会再搏魁首,定不会让娘娘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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