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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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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贺府时,下人们正在穿梭忙碌着。

再过两日就是府中老祖宗的寿辰,热闹的气氛一但被掀起,来来往往的人皆是满面笑意。

除了鹤灵渊。

下人们远远瞧见了他浑身浸出寒气的模样后,都不自觉顿步,弯腰行礼躲避与他正面相撞。

他的面容好似更加冷峻了,窄袖玄袍裹身透出难以忽视的威压之势,高扬的马尾被妥贴梳上去后,同色玉冠将发丝束缚着,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得以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

腿伤还是有些未好,但他却弃了拐杖或轮椅,行走时稍微踮着脚,倒没有太大影响,因为今生的伤并没有前世的重。

连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察觉到自家公子从晨起时周身就萦绕着低气压后,他就变得格外谨慎,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就怕鹤灵渊秋后算账,发起脾气来可再没有姜浓会帮他说好话了。

两人出府坐上马车直奔城外,路过钱庄时,鹤灵渊让连昀下去将暂存着的所有俸禄都取了出来。

“全部吗?”连昀讶然。

鹤灵渊颔首,他的手肘撑在一侧的小几上,用手指支着下巴,面上神色毫无波澜,心底粗粗盘算了一遍,他的俸银应该能支撑他做完想做的事情。

只是若早知道有这一遭,就该提前几年去当值,好歹能多存下点钱来。

想到这里,他不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带着所有的钱,马车悠悠往伏源寺方向驶去。

今日天气倒好,又正赶上了休沐,骑马坐车出游的人不在少数,一路上马车外都有断断续续的人声,或男女嬉笑打骂的动静。

鹤灵渊闭着眸子在思索前世的那些事情。

前世惊变的一切导火索就是那桩瘾药案。

他醒过来后问了连昀,也知道了现在京城中的瘾药已经流通了很久,但还是时机未到。

可他明白卫敛定然会有所察觉,因为自己重生那一日实在过于失态,执剑追杀卫呈言的事情太不寻常。

但即便他们有所怀疑,也根本猜不到其中缘由到底是什么。

卫呈言那天被他拿剑划伤后,估计确实是被吓到了,已经好几日都没敢来贺府了,鹤灵渊不用多想就知道他肯定已经送信至伏源寺。

就是不清楚卫敛是否会因为鹤灵渊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去改变原本的安排。

瘾药案最好的爆发时机不在现在,而是明年开春。

前世的鹤灵渊怀着赤忱之心帮了卫呈言,他并不是为了邀功亦或是有其他企图,他只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商人牟利案,可低估了其中复杂的盘根错节。

此事看似源头是祁王,实则却是他的表兄崔冠沦主导。

鹤灵渊查出证据的同时,也就跟着被崔家和崔贵妃给记恨上了,他早前便得罪过祁王,但祁王并未与他计较,可官场之人哪管当事人双方的想法,暗地里都觉得他与祁王和崔家都形同水火,是以他被贬官削值,这其中必定有崔家和崔贵妃的手笔。

但祁王亦被牵扯其中,他若想在皇帝面前保下自己,就不能插手崔家和崔贵妃对鹤灵渊的构陷。

也怪当时的鹤灵渊太过执拗,年轻气盛的同时又缺失了圆滑和变通。

他非要拿着证据去皇帝面前评判个错对,势必就愈发激怒了崔家和崔贵妃,对他下手时,自然是一脚把他踩进深渊里永不能翻身才好。

又恰逢真假贺六爆出,腹背受敌之中,鹤灵渊手忙脚乱,根本没了应对的能力。

而皇帝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亲子和爱妃,还是贺家这边真正的态度,都会选择舍弃掉鹤灵渊。

瘾药案被压下,扯出几个西域商人出来做靶子杀鸡儆猴后,就皆大欢喜了,只有鹤灵渊被贺家赶出来的同时失去了皇帝身边的官职。

还是太年轻了啊,鹤灵渊暗叹,因为年轻,所以处处都不及那人。

他的身体随着马车前行而轻微晃动着,车辕碾在碎石路上,偶有颠簸,他也跟着起伏的方向而更迭。

他还记得,前世有人评价他的那八个字——

聪明有余,心计不足。

前世的鹤灵渊并不是蠢笨之人,瘾药案便罢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发生后,他若还不清楚害他的人是谁的话,那就真叫没脑子了。

可惜,知道也没用。

太迟了,等他反应过来想要予以还击时,那一切就像是一辆被骏马拉着疾驰而过的马车,来势汹汹又势不可挡,车轮将京城这些人碾压在马下,支离破碎中鲜血四溅,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直到现在,鹤灵渊都不明白卫敛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他从前不仅是太子师,还曾任职过中书令,从皇帝到朝臣,谁不觉得卫敛是一个温和又明理的臣子呢?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操控着这些人搅得京城天翻地覆。

所以,卫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真的单纯只是想用鹤灵渊这把刀去劈碎皇室之尊,谋得那个帝王之位?

思及此,鹤灵渊又想起一个细节。

卫敛此人,似乎并不喜欢如今这位圣上,但他隐匿的很好,直到后面才被鹤灵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毕竟若卫敛真的敬重陛下的话,就不会一力推着鹤灵渊往乱臣贼子那条路上走了。

他想让鹤灵渊夺得皇位,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可他凭什么觉得鹤灵渊想坐上这个位置?

又为什么选中了鹤灵渊,而不是他自己的亲孙子卫呈言?

通过前世的某些探查,鹤灵渊猜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的亲生父母或许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到底是不是头上的那位,他现在还没有更多能佐证的东西。

今生为了不破坏前世他们布下的局,鹤灵渊不打算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去伏源寺上了一炷香。

仰头望着半山腰至山顶那些半掩在树木丛林中的禅房时,鹤灵渊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跨越了时间的恍惚感。

他前世鲜少会来伏源寺,但姜浓把家人的长明灯都供奉在此,所以偶尔他会陪着她过来,往来数次,他都只把目光放在了卫敛身上,完全忽视了还有其他人存在的可能性。

除了深居简出在禅院的卫敛,还有谁呢?鹤灵渊凝眉思索着。

上完香,又回到城东去赁下了一套二进宅院,做完这些后,捏着所剩无几的银钱,鹤灵渊再次叹了口气。

连昀看见了他蹙眉微愁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您要买宅院,直接走公账不就行了,何必要花您自己的俸禄呢?”

本来也没多少,现在这么一通挥霍后,剩下的就更少了,这句腹诽被连昀强制性吞了回去,他若是说出口,鹤灵渊估计真得收拾他一顿。

“因为只有俸禄才是我自己的东西。”鹤灵渊站在宅院门口仰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空白牌匾,已经算好了落下‘鹤府’二字所需木料的价钱。

连昀不理解,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道:“公子这话可不能叫老夫人听见,否则她还以为您起了分家的心思呢。”

他口中的老夫人自然是林曼芝,自从鹤灵渊与姜浓和离,她气急结郁,胸口闷得请了好几次大夫,生了病后就更加没精力去管鹤灵渊了。

倒是贺宁朝时不时会来棉枫院看望鹤灵渊,但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连昀都发觉了不对劲,可他也没胆子多过问,反正就觉得姜浓离开后,整个贺家都有点怪异。

“若是能分家倒不错,对了,你的身契是在公账上挂着吗?”鹤灵渊突然偏头看向连昀。

连昀想了下后,才答道:“不是的,身契一直都在您手上,怎么了?”

鹤灵渊摇头,“无事,你回去整理一下,看我手上还有谁的身契,到时候我有用。”

连昀应了一声。

宅院的手续交接很快就完成,鹤灵渊提前有了一间栖身之所,这让他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马车启动,连昀吩咐往回走时,被鹤灵渊打断,他扬声冲马夫道:“去城南。”

上次连昀就陪他去过城南,但那次鹤灵渊并没有办事情,现在又要去,连昀心底的好奇像是团团密集的蚂蚁一样,啃食着他的心脏让他觉得很不好受。

鹤灵渊觑了一眼连昀脸上抓心挠肺的表情后,不由得轻笑了下,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般将心思浮于表面的人了,前世与他相处的人都好像戴着一层面具,皆是朦胧不清。

连昀前世死的很早,他死在去替自己公子求医问药的路上。

鹤灵渊被赶出贺府时,若非姜浓和姜家扶持,他连一个落脚之地都没有。

彼时一切都乱糟糟的,阴郁低沉的乌云似乎连绵了好多天,断断续续的雨水落下,都渗进了鹤灵渊的身体和骨头缝里。

他的伤腿被折腾着没有养好,阴雨天时就疼的整个人都蜷缩在床榻上闷声痛吟,姜浓也跟着他哭,跪坐在他身边满脸泪,却找不到解救他的法子。

她太天真娇憨了,姜家把她养得很好,鹤灵渊又一贯宠溺她,那时候姜家举家都在漠北,变故发生后,两人只能栖身在姜家老宅,下人也跟没了主心骨一样,全靠薛嬷嬷一个人撑着。

鹤灵渊的状态时而会好些,但腿伤在几番磋磨之下,越来越严重,内里的骨头好像那永远停不下的阴雨一般再也长不好了。

他一看见自己覆了竹骨和白纱的腿就会瞬间被打回原样,又觉得此生无望,活着也是徒增悲戚。

姜浓很明白他,总在他不断怀疑自己又厌弃生命时抱着他出言哄他,“鹤灵渊,你不能死啊,只是这点小挫折就打败你了吗?不是贺家六公子又怎么了,我又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嫁给你的!被皇帝贬斥又如何,你这么厉害,将来定能做到比中郎将还高的官的!”

“乖,我们好好喝药,好好看大夫,你的腿会好起来的,它不会断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明明自己都哭得眼角泛红,还勉力勾出微笑来面对他。

少年意气,极易摧折。

未曾经受过风波的鸟雀,想要蜕变成翱翔九天的鹰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背叛和旁人的厌憎固然可怖,但鹤灵渊身边还有姜浓。

即使他狼狈地摔进污泥里了,被冠上野种之名,受到各种流言蜚语背刺了……

他都还有一丝得以喘息的救赎之地,那就是姜浓,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妻子。

可圣地覆灭,救赎不在。

姜浓的死,对她是解脱,但却是贯穿鹤灵渊心脏的致命一击。

这让他瞬间重回炼狱,那些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坚持和殚精竭虑的谋划都没了任何意义。

他还是没能斗过他们。

卑弱者,被强者牵制和打压,蓄力后的反抗终究是徒劳,更显得可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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