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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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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暑气过浓。

夜已经深了,但伏源寺的一间禅院里还点着明亮的灯烛,靠得近些,便能听见房间中有交谈声和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不下了,日日与你下棋,日日都输于你……邈玄啊,今日又是你胜。”

说话的人身着一套白色素袍,岁月在他脸上划下了不少的沟壑痕迹,但通过端正的五官依稀能瞧出此人年轻时的英俊之姿。

他将捏在指尖上的那颗黑色棋子丢回棋奁,玉石相击撞出清脆一声,坐在他对面的人也随之把手上的白棋放了回去。

“是你高抬贵手,否则我哪能次次都赢。”

对面说话的却是一个光头和尚,他唇角带笑,深邃眉目在烛光下愈发俊美,高挺鼻梁将阴影投印在他的半张侧脸上,薄唇微扬无端勾勒出几分不太明显的邪气。

倒不像正经和尚,可身上的僧袍却是实打实的伏源寺寺袍。

卫敛哼笑一声,并不反驳,他已年过六十,看着却比京城那些官场上沉浮的好友们要更加年轻些,隐退在寺庙中不知是为了修身,还是养性。

火烛爆了个灯花,‘噼啪’一声落在静寂的房间里,邈玄随之侧头看了过去,昏黄稀薄的光不甚明亮,将他面上的表情都侵染得模糊不清。

“呈言送过来的密信,你看了吗?”卫敛伸手去收捡着棋盘上的棋子,一颗又一颗地拢进手心里,握不住了才一把放到棋奁中。

邈玄脱下手腕上的佛珠捏在手指中细数,他低垂眼睑,目光随着珠子的移动而闪烁,“看了。”

“你觉得有任何不妥吗?”卫敛又包了一掌的棋子,送进棋奁中时,有几颗跳脱而落,叮叮当当打在桌子上发出扰人声响。

邈玄沉默未语,他脸上的表情淡漠又平静,没了丝毫笑意后,俊美的脸庞便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阴寒。

他微微颔首,道:“没什么影响,若你们不放心,把计划提前就是。”

说罢,他拍了拍起了褶皱的僧袍,浅灰的袍子过于粗粝,僵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就会留下深深的印痕。

他并不喜欢这一身袍子,可似乎除了这个地方,他已经无处可去。

不管是为了自己,亦或是为了那人,他都会把这件僧袍一直穿下去,直到死亡来临。

二十年的供奉,说短不短说长也并算不长。

但邈玄自觉心底毫无对佛祖的敬仰和真心,故而等他死后,也是要下地狱受罪的。

这是他早就设想过的,也是他应得的。

报仇说来简单,可还是蛰伏了这么久,邈玄心底翻腾着戾气与不耐,使得他眉骨下压,俊美如俦的一张脸渐渐生出显眼的妖异之色来。

对面的卫敛将所有的棋子都收好后,抬脸便看见了他面上的神情,不由出声问道:“提前真的没有影响?局尚未布完,老夫觉得还是开春再出手,这样更妥当些。”

邈玄勾唇冷笑,他缓缓弯腰去地上捡起了一颗被遗忘在桌角的白玉棋子,指腹按在棋子上,是温润的触感。

“不必担忧,既然大人您都参与进来了,这场盛宴怎么可能会出现纰漏呢?再说了,您那位好孙儿可算半个掌舵人,你还不信他吗?”

邈玄扬手将棋子扔到棋奁里,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又对卫敛道:“还是说,大人心有悔意?”

“笑话,老夫会心生悔意?既然你说无碍,那我明日就叫心腹送信给呈言。”卫敛嗤笑一声,神色中带着两分轻蔑。

“那便按计划来吧。”邈玄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他把那串佛珠绕了几圈戴在手腕上,又道:“噢对了,贺宁朝怀孕了。”

卫敛正在闭眼回想刚才对弈的棋局,试图通过复盘来找到邈玄的破绽,听见这话后,他缓缓睁开了眸子,随后问道:“贺宁朝?……贺灵渊的大姐?她怀孕又怎么了?”

邈玄背对着卫敛,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这却不妨碍邈玄的幸灾乐祸从语气中溢出来,“你不好奇她怀的是谁的种吗?”

卫敛嘴唇紧抿,稍加思索便记起来某件事。

这次卫呈言向他递了两封信,一封密信,另一封则是家信。

他鲜少会去看卫呈言写的家信,左不过都是些朝堂上的小事和家中自己那疯儿的饮食起居,哪里需得着他费时间去看。

如今听邈玄这么一说,才惊觉自己忽视了什么。

还不等继续深想,邈玄便已经开口为他寻得了答案。

“是你卫家的。”

他笑出声来,带着丝丝缕缕疯狂的味道,“倒看不出你这个孙子还是个痴情种,不过他与贺宁朝纠缠到底是为情还是为事呢?”

卫敛默不作声,枯瘦的手指按在桌边,过重的力道让掌背上的青筋愈发凸起,一根根横亘在松弛的皮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但为了计划,还是让他断了吧……腹中的胎倒是可以先留留,或许用得着。”

邈玄语中含笑,已经开始筹划着如何把这个尚在腔腹中的东西物尽其用。

卫敛沉声应道:“何必等到以后,瘾药的引火线不就可以拿这个胎来当吗?”

邈玄稍一沉思,便明了了他的想法,“啧啧啧,毕竟是你的亲玄孙呢,那贺宁朝呢?”

“自然是一尸两命。”

“嘶,可是这样计划就乱了。”

卫敛道:“并不,这样或许能更加削弱贺灵渊,毕竟他与祁王前不久有过积怨,如今姐姐落胎的罪魁祸首是那瘾药,二人仇怨再添一笔,岂不是更加易于行事?”

邈玄再次轻笑,他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声音却不觉更加冷峻了些:“大人不愧是大人,思虑周全,贫僧甘拜下风。”

“既如此,就由您亲自写信给卫大人吧……时辰不早了,我便先行告辞。”

随着话落,他提步便往外走去。

邈玄克制着快要从脑海深处冲出来的怒火与恨意,脚步都杂乱了许多。

行至禅院外,他抬手撑在一棵树上,粗重的喘息声压抑在喉头,整张脸都被阴寒冷郁的神色给填满,紧拧的眉头把缓慢冒出来的点滴哀伤绞碎。

他低声嘲讽道:“说到底还是父女,骨子的冷血和狠毒都是一脉相承啊。”

“不过一个为己,一个为人,天壤之别。”

絮语轻声都被晚风吹散,空气中似乎蔓延出一股涌动的暗流,无声席卷了整个京城,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肆意摆布了个彻底。

醉酒后的滋味并不好受,鹤灵渊醒的极早,又再次体会到了头晕目眩喉咙发涩的痛苦。

他轻轻咳了下,嘶哑的声音微不可闻,“连昀——”

并未有人应声,这让他的头疼愈发加剧。

倒幸好院子里还留下了几个婢女,都是林曼芝之前拨过来照顾姜浓的,她离开贺府并没有把这些人带走。

“公子,您有何事要吩咐?”婢女小荷推门而入,轻声问道。

鹤灵渊睁开酸痛的眼睛看过去,缓了缓,才艰难道:“水。”

小荷闻言,转身去桌子上倒了一杯冷水递到他面前,“公子您端着喝,奴婢这就去叫连昀来。”

她把水杯塞到鹤灵渊手里后,毫不犹豫就出了房间。

因着鹤灵渊并不喜欢旁的女子近身,所以院子里面的婢女都绝不会主动和他单独相处。

偶尔需要吩咐事情都是姜浓在料理,如今姜浓走了,婢女们就更加不愿意靠近鹤灵渊。

不是没有婢女生出过妄想,鹤灵渊家世不凡又容貌俊俏,明里暗里爱慕他的女子多如牛毛,正妻的位置是攀不上,但妾室和通房倒是可以做做梦的。

鹤灵渊刚满十六岁时,他院子里面就有个婢女开了窍,想要为自己筹谋个妾室之位,又知晓鹤灵渊平时不爱同这些女子打交道,唯一特殊的那个还在姜家没嫁过来呢。

她心有戚戚,脑中思绪千回百转,最后寻摸到了个法子想爬上鹤灵渊的床。

下场可想而知,那时候鹤灵渊的脾气更加桀骜些,虽在国子监读书,可那烈性怎么瞧怎么不像是读书人。

一通杀鸡儆猴,院子里面的婢女就再难生出什么心思来,及至姜浓嫁过来后,两人之间更是连条别人能插入的缝隙都没有了。

鹤灵渊咽下冷冰冰的隔夜水,又仰头盯着床帐叹了口气,还是有妻子好啊,他默默垂下嘴角。

连昀过来的时候衣裳都还没穿好,着急忙慌地差点跑掉一只鞋,“公子,小荷说您有事找我,什么事啊?”

鹤灵渊满脸疲倦,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把杯子扔到连昀手中,自己扶着床榻坐了起来,“备马车,出门。”

如今事情尚不明朗,他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就开始发难,所以他得抓紧时间筹谋起来。

只有不断抢先一步,才能牢牢抓住手中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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