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秦彦散布的“酒后吐真言”剧情影响,李寒楹参加宫宴时从头到尾没碰一滴酒,这个元日气氛极好,大约是永国打了胜仗的缘故,其余人都喝得有点没刹住车,接近尾声了才想起来没命人作诗。
长公主扫视一圈,想抓个最美貌的干活,“诶、你,就你吧,替本公主写首诗。”尉迟嫣兴奋地指向李寒楹。
席位另一头的沈愔以手遮口,问秦彦,“她喝了几两?怎么没人劝着点。”
秦彦瞟了眼尉迟嫣,双颊绯红,半趴在桌上的颓然醉态,又数了数她桌边的酒壶,“公主好像是混着喝的……这……陛下不在,太子也管不住她啊。”
沈愔紧盯着李寒楹,他很喜欢看李寒楹写字时的样子,欣赏现场作诗,更是眼珠子丝毫不错,李寒楹铺纸、研墨、落笔一气呵成,为贺新年而穿的朱红礼服衬得他手腕白润如玉,姿容无双。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李寒楹拾级而上准备递呈诗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之际,大殿边缘处的侍卫当中竟发出了拔刀声,一把刀直冲着尉迟嫣刺去,李寒楹反应极快,挡在她身前,刀刃穿过肩膀。
席间人群顿时混乱起来,如同沸了锅。
“啊!!”“有刺客!!!快来人护驾!!!”
李寒楹没有向旁边躲,伸手用力握住刺客欲拔出的刀,令其伤不得别人,血溢出指缝,滴在沈愔心尖。
沈愔是第一个有行动的人,冷静的眼神穿过黏稠的音浪,不待分析局势的功夫,直接抽出旁边小侯爷慕容声的佩剑,向那刺客背上劈去。
一击毙命。
不在这群贼人面前露一手,还真没人知道他文武双全了。
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夜将军等一众武官上前护驾,将刺客及其同伙制住后,尉迟愿忙宣太医给伤员经治,所有人这才注意到沈愔抱着地上的李寒楹,按着他的肩膀止血,还握着那只没受伤的手。
若放在平时,他俩关系稍微不那么剑拔驽张一点都会引待群臣惊慨,好在有刚刚刺杀一事打掩护,生死攸关,众人倒也没太留意。
大约是生死当前,什么都看淡了,谁不知道他俩是水火不容的宿敌呢?没准沈大人是想趁机掐死他呢?
嗯,这么一想,双方党派里的小官员们顿时都感觉无比合理,随便吹一波自家崽真纯善。
/看着御医为李寒楹把脉时紧皱眉头的神情,沈愔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说他不敢贸然定论,叫来了太医令白术。
“这刀伤无大碍,多静养些时日就好,只是李侍郎……”
沈愔视线停留在因失血过多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寒楹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白术见状,叹气道,“下官直说了,李侍郎怕是有先天不足之症,体质本就羸弱,再加上早年生计困苦,这身体已是磨搓得不成样子……”
沈愔不自觉声音带上了颤抖,问道,“莫要说这些,以后会怎样。”
“唉,照这么下去,怕是活不过而立之年,若是……当成个富贵病好生养着,约摸能延十余年的寿,可若遇到什么大的变故,可就难说了。”
“……好,劳烦太医令了。”“不敢不敢,下官这就给李侍郎开几副调理的药方,先告退了。”
沈愔沉默着盯着李寒楹紧闭的双眼,假如他死了……他……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沈愔一向是个有韧性的人,憋住眼底的泪,很快便说服自己有了决断,活不过三十怎样?最多延十几年寿又怎样?不过是后半生伶仃一人罢了,在遇见李寒楹之前,他不照样也很好吗?
/凭心而论,陪李寒楹在云萼小筑养伤的那段日子,带着永远不变的桃花暖色,成了他后半生回首时,最美好可喜的记忆。
1、李寒楹眼睁睁地看着沈愔泄洪一般的补品日日往桌上送,忍不住把他吼了一顿。
“沈愔!你不让我上朝也就算了!你这又是干嘛,养肥了等过年吗?!”
沈愔满脸挨了骂的委屈样,可手上舀汤的动作半点也不停,“这枸杞花胶乌鸡汤可是我亲手熬的,守着煲了两个时辰呢,不会尝?”
见惯其撒娇技俩的李寒楹高冷地哼了一声,显然是已经不吃这套了,沈愔又甩出杀手锏。
“哎呀,不喝可就浪费了,可我做的东西,也没有再分给别人的道理,你看是撤了明天吃还是直接倒掉?”
崇尚节俭的李大人:“……行了,拿过来我喝。”
2、李寒榆可能不太喜欢这个弟媳,不过他常年居崇文馆附近,平时见面的次数也疏松,沈愔有心认大舅哥也套不上近乎,倒是他三妹李青漱看沈愔很顺眼,这间小院里,最终操碎心的只有李寒楹一个人。
a.“沈愔,别老跟着我妹妹逛街!都快被你带坏了!”
李寒楹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了呢。
吼完一个不省心的,李寒楹转过头敲去了敲青漱的脑门,对妹妹说话还是要平和,语气没那么暴躁了,“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沈愔要送你的?”
李青漱摇头,把那些胭脂绸缎香包团扇统统塞在他怀里,“喏,他送你的,让我帮着挑。”
李寒楹觉得自己仅存的温柔都喂了狗,他现在就想大义灭亲。
b.李青漱趁沈愔又去炖什么食补汤了,鬼鬼崇祟地凑近手执书卷、室中静思的李寒楹,“二哥!”
“怎么了?”
“经过我多天观察......我发现一沈大人喜欢芸豆糕。
李寒楹一如既往地表情冷淡,“然后呢?”
“哎呀,”李青漱抢走他的书,“我是说,人家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不得做点什么回报一下?一顿饭也行啊,好歹算一片心意……你之前不是还教过我什么礼尚往来吗?”
李寒楹真听进心里去了,若有所思。
第二天,小厨房散发出的黑烟久久地笼罩在云萼小筑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