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西丝将一份信封放到他的手里，“我已经把你所有的理财都换成了现金存进你的银行账户里，信封里的放了明细单。”
亚图姆没有打开信封，反正他现在也看不见，不过就算他看得见也懒得看这种东西。
“不是说很多理财还没到期吗？怎么这么快就都取出来了？”
伊西丝声音里有些歉意，“你刚刚受伤的时候，我以为社长不会让我继续留在KC，就直接把你委托给我的理财全部取了出来。虽然后来社长找我说清楚了，但赎回手续已经办完了，我干脆把钱存进你的账户。”
亚图姆一挑眉，“这么说你害我平白无故地损失了不少利息。”
“…可以这么说。”
“哼，我要扣你的工资。”
“你知道我的工资是KC发的，不是你发的吧？”
亚图姆一拍膝盖，“那我让海马扣你的工资。”
伊西丝想了想，发现她竟无言以对。
“回去注意安全，遇到问题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亚图姆不再开玩笑。
伊西丝道：“等你能看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会的。”亚图姆眼眸含笑，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打在他的眼睛上，依旧那么明亮。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伊西丝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之前社长找我的时候问了我一件事。”那天在社长办公室，海马问她亚图姆最早的那几笔理财为什么到期后就全部取了出来，因为那几个理财的收益不错，伊西丝已经帮亚图姆买了好几年，今年却全部没有续买。
“你告诉他了？”亚图姆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起。
“嗯。”伊西丝当时是有犹豫的，但现实是没有几个人能在直面海马濑人时能扛住他压迫力十足的目光。
“我本来打算早点告诉你的，可那个时候你还要手术，我就想手术后再说，可手术后你的情况没有好转，我不想让你心烦。”伊西丝说道：“现在我要暂时离开，我觉得必须让你知道了。”
亚图姆沉默，从美国回来他让伊西丝帮他准备现金是打算买房，他原本计划想找机会和海马提这件事，但后来他临时决定去缅甸、回来后又在跑《法老王》的宣传。海马则比他还忙，除了宣传剧还要准备Z号机的发布会。之后就是他发生车祸，所以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海马提。他没想到，海马居然已经知道了，并且还一直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你是哪天告诉他的？”
伊西丝说了个日期，亚图姆想了想，是医生建议他手术后的第三天，四天后就是他的生日。
“好，我知道了。”亚图姆轻轻点了点头。
“亚图姆，我最近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我觉得我可能做错了。”
伊西丝眼神飘远，声音里有些沉甸甸的东西，
“嗯？”亚图姆侧了侧头，“怎么了？”
“你以前怪过我，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社长对你的心意，我当时心里其实是真的觉得我没错，我认为我是为你好，我总觉得你和社长在一起的话承担的风险太大，你人生顺遂、不缺名利、不缺亲人和朋友，并不值得为一段恋情冒这样大的风险。可上次社长质问我是不是想抛下你离开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这些人或许都是真心的关心你、爱护你，可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我们终究不能永远地陪着你。”
伊西丝看着亚图姆干净的面容，好似叹息一般，“从始至终，真正能做到永远陪着你，和你相伴一生的人只有社长。”
亚图姆静静听着伊西丝的话，阳光洒在他眉眼上，微卷浓密的睫毛忽闪，将细碎的光亮落进水晶一样的眼眸中，焕起耀眼的瑰丽光彩。
“嗯。”亚图姆轻声道，“我知道。”
他一直知道。
所以这些日子才会对着海马肆意发泄他的情绪，像一个生了病的小孩子那样耍性子、几乎无赖一样不声不吭，让那个人放下一切每天猜自己的心思、想尽办法哄着他。
不过就是因为他知道不论他怎么任性，海马濑人永远不会放开他的手。
海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最先映入他的眼帘，接着鼻翼间嗅到消毒水的味道。
湛蓝眼眸猛地睁大，海马支着身体想坐起来，然而安定剂的副作用让他一时使不上力，又跌回了床上。
“怎么了？”亚图姆抓着海马的手，察觉到他剧烈地动作，紧张地问道：“你不舒服吗？”
“亚图姆！”海马这才发现他的手被亚图姆握着，“你怎么…”
亚图姆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微微叹了口气，“海马，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没事。”海马起身坐到亚图姆的对面。
他身体素质好，打了点滴，又在安定的作用下沉沉地睡了一下午，现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不适了。
“你怎么过来的？谁带你过来的？”
亚图姆笑着晃了下身体，“坐轮椅过来的喽，反正也有经验了。”
看着亚图姆笑意盈盈的样子，海马眼神微愣，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亚图姆脸上浮现这么轻松的笑容了，那是不带一丝阴霾的纯粹的笑。
亚图姆侧了侧脸，问道：“怎么不说话？”
海马拉起他的手，“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亚图姆没有应答，循着他声音的方向抬起头。
“海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海马皱了皱眉，“我真的没事。”
再问还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亚图姆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你确定要跟我这样吗？就用一句没事来敷衍我。”
听出亚图姆语气里的不悦，海马张了张嘴，拉着他的手紧了紧。
“亚图姆，我只是…”
“怕我担心是吗？”亚图姆语气微愠，“可当我发现你病了还要瞒着我，不止担心还有些生气。这是你希望的吗？”
“不是！亚图姆，我…”海马突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那在商场上一向无往而不利的口才像是失灵了一般。曾经他们针锋相对的那些日子里，亚图姆面对他的时候有过更犀利的语气和态度，但那时候那些锋利的言辞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他习惯到甚至有些喜欢。可自从他们两关系改变后，亚图姆再也没有用带着怒气的态度和他说过话，他几乎忘记了这是什么感觉，此时感受到亚图姆像是动了真怒，海马发现他竟然有些慌乱。
亚图姆感受着握住他手的力道越来越大，而那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后，便讷讷无言。
亚图姆在心里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他就是这个性子了不是吗？从发现海马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却一个字都没有向他吐露过，偏偏每次见面还执着地嘲讽他，亚图姆就体会到让海马主动说一句心里话有多难。两个人在一起后，有时候这个人会对着他说很直白很动听的情话，但大多数时候都像一本紧紧合上的书，只有等他翻开到特定的那一页，他才会跟着他的节奏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他看。
算了，亚图姆想，不能操之过急。
亚图姆安抚似地回握住他的手，声音放柔，“我知道你觉得我眼睛还没好，不想我因为你的病烦心，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看不见，只能听你把周围发生的事告诉我，如果我发现你有事瞒着我的话，我会感到不安。”
海马眼神一颤，他突然警醒，看不见的亚图姆如果发现周边人传递给他的信息是被特意过滤过的会有多恐惧。
海马沉声郑重道：“我不会再有事瞒着你了。”
亚图姆听出他语气里的慎重，“我不是要你把每件事都告诉我，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我也不感兴趣。但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特别是像你生病的这种情况，不可以再瞒着我了，好吗？”
亚图姆抬眸，紫红色的眸子微微闪着光。
“好。”海马允诺般应道。
亚图姆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嗯，我们回家吧。”
晚上，海马洗好澡走出浴室，亚图姆正靠在床屏上听音乐，听到他的脚步声，亚图姆关掉了音乐，把手掌大的音乐机器放到枕头旁。
这个小巧的音乐机是下午女仆为了感谢他送给他的，里面已经存储了很多新歌，亚图姆觉得拿来打发时间正好。
“念书给你听？”海马问道。
“嗯。”
海马坐在床沿，伸出去拿书的手微微顿住。
亚图姆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连忙说道：“我下午把水洒在书上了，不过应该不影响看的。”
海马拿起最上面的《恶魔的交易》，书页翻动发出沙沙声，没有看到那一枚绿色的书签。
“找东西吗？”亚图姆身体转向海马。
海马放下书拿起另一本，“没什么。”他准备明天问问管家今天是谁收拾了房间。
“是在找这个吗？”亚图姆微微歪着头，洁白无暇的两指间夹着一张淡绿色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