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图姆，宝贝，你发烧了，我帮你换衣服，我们去医院。”海马扶着亚图姆坐起来，单手去解他的衣扣。

白天亚图姆在雨中力竭晕倒后，海马马上帮他换掉了湿透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亚图姆一直浑浑噩噩地半醒不醒，午饭、晚饭都是海马强行喂下去的，直到半夜海马感觉到揽在怀里的人身体开始发烫。

“我不去医院，不要去医院。”意识不清的亚图姆听到海马提到医院拼命摇头，身体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海马差点没抱住他。

他不要去医院，他已经受够了在医院里，那种等着希望一次又一次破灭的窒息感。

海马好不容易才按住挣扎的人，一只手摸上他烧得通红的脸庞。

“好，好，不去医院，不带你去医院。”海马亲亲他滚烫的侧脸，安抚道。

亚图姆双眼无力地阖着，听了海马的话不再费力挣动，委屈地一撇嘴，小声而执着地重复，“海马，我不要去医院了。”

“嗯，我们不去。”海马语气笃定，亚图姆像是相信了他的话，终于不再对抗身体里强烈的疲乏，头一歪陷入了昏睡。

海马一个电话拨出去，医生在夜色中很快赶到，先给亚图姆做了个检查。

收起听诊器，医生道，“情况不算严重，肺里没有杂音。身体是有些虚弱，应该是最近做了手术伤了元气还没有完全复原，又因为心理压力太大，淋雨受凉后就发烧了。我帮他打一针退烧针，再开点药。”

海马缓缓点头。

医生走后，海马坐到床边看着昏睡中眉头依然紧皱的人。

“哥，接下来要怎么办？”木马担心地站在一边，这么大的动静，住在同一层的木马自然也被吵醒了。

他从来没见过亚图姆这么脆弱无力的样子，从他认识亚图姆以来，这个人一直自信得光芒万丈。他曾经很段时间很讨厌在舞台上赢过海马的亚图姆。但即便用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亚图姆的演出，他也不得不承认聚光灯下的亚图姆耀眼到让每一个人都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所以当发现海马居然喜欢作为对手的亚图姆，他除了有些意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只能躺着床上的亚图姆让他感觉到有些陌生，在他的记忆里亚图姆紫红色的眼眸中好像永远闪动着明亮的笑意，风采胜过灿烂的朝阳。

木马感觉心里闷闷的，亚图姆的眼睛为什么一直不见好转啊。

“你先去睡吧，明天还要工作。”海马对木马说道。

“嗯。”木马抽了抽鼻子，用力点点头，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海马应该都没法去KC了。木马想他要处理好KC的工作，这样海马才能放心地陪着亚图姆。

海马握住亚图姆的一只手贴在唇边，湛蓝的瞳孔在亚图姆苍白憔悴的脸上一寸寸逡巡而过。

“宝贝，我该拿你怎么办。”海马喃喃自语，望着他的眼神有种无力的凝重，透着深切的哀伤。

亚图姆问他该怎么办，木马也问他要怎么办，可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在亚图姆住院的时候，海马其实已经把他的病历资料发给了国外几个著名的眼科医生，得到的回复基本和国内的诊断结果大差不差。也就是说就算他带亚图姆去国外医治，很可能最后的结果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而亚图姆的心理状态显然已经经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

海马将手背贴到他的侧脸上，退烧针已经起效，亚图姆身体的温度慢慢退了下去。海马稍稍放了心，接下来整晚都没有合眼。果然天快亮的时候，亚图姆身上又热了起来。

前一晚几乎没有睡再加上一场哭闹将心里的积郁完全发泄了出来，亚图姆这一觉睡的很沉很深，海马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只能扶起他靠在身上，喝了口水渡进他的嘴里，舌伸进去把药片抵到他的喉咙，才让亚图姆把药吃了下去。

好在之后亚图姆的病情没有再反复，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傍晚终于醒了过来。

“宝贝，你感觉怎么样？”海马打量他的神色，“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亚图姆微微垂眸，然后点了点头，海马心里一松。

接下来的日子，亚图姆越来越沉默，海马没有再去KC上班，一直陪着他，然而亚图姆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候海马叫了他好几次，他才会像猛然回神一样答应一声。他开始拒绝像以前那样听电视节目、听广播电台，也不想见人，只有每天睡前海马给他念书时，脸上才会有一些不一样的神采。

这天将亚图姆哄睡着后，海马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脑中突然一阵晕眩，等在外面的木马连忙上前扶住他。

“哥，你怎么样？”木马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医生到了没？”

上次和亚图姆在小花园里淋了雨后，海马其实也受了凉。一开始是嗓子有些发痒，海马没当回事随便吃了点药。直到前一天他开始觉得身体疲乏无力，才把医生叫到家里打了一针。今晚他给亚图姆念书时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幸好亚图姆好像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哥，你这样不行的，你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木马抓着他的胳膊，急得不行。看着海马不为所动的神色，木马一咬牙，“万一你拖下去真的病倒了，更没人能照顾亚图姆了。”

海马撑着墙的手轻轻颤动，“我明天下午去医院，你先提前安排好。”亚图姆每天午后会睡一会，海马准备在这个时间段去一趟医院。

木马不太满意，他希望海马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但想来这已经是他哥的底线了。

“好吧，那先让医生看看，再吃点药吧。”木马扶着海马去一楼大厅，医生已经等在楼下了。

亚图姆午睡醒过来的时候，发了会呆才坐起了身，他发现周围没有那道淡淡的冷香。

“海马？”亚图姆轻轻叫了一声。

“王样。”女仆听到声响走了进来，声音谨慎而小心，“你是要什么吗？还是想要出去吗？”

亚图姆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头侧了侧对着来人，“海马不在吗？”

“公司有点急事，社长去处理了。”女仆按照管家教给她的说辞说道。

亚图姆点点头，张了张嘴说道，“给我倒杯水吧，麻烦了。”

女仆说道：“我马上去。”

脚步声越来越远，亚图姆微微有些愣怔地坐着走神。

女仆很快走了回来，端着茶壶和茶杯放在了床边的矮脚桌上，倒了一杯红茶递给亚图姆。

“王样，水，小心有点热。”

亚图姆抬起手，女仆将茶杯把手贴在他的手指边，亚图姆握住把手。

“谢谢。”

女仆摇摇头，想起亚图姆看不见，连忙说道：“不用。”咬着下唇看着亚图姆雅致俊逸的脸庞，女仆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么有礼貌还这么好看的王样会看不见了啊。

亚图姆啜了口茶水，尝到了醇爽的甜味。

一阵铃声响起，亚图姆听了一会，“是我的手机，你能帮我看看是谁找我吗？手机可能是在窗台边的书桌上。”

“好的。”女仆走了过去，很快在桌上发现一只白色的手机，“来电显示是伊西丝。”

亚图姆说道：“你帮我接通吧，拿过来我来听。”

女仆走了回来，接通手机，“你好，请等一下，我把手机给王样。”说完便把手机递给亚图姆。

亚图姆一手按着记忆里的位置，把茶杯往桌上放去，另一手去接手机。然而亚图姆不知道女仆在桌上还放了茶壶，手臂挥过碰翻了茶壶，热水溅到皮肤上，亚图姆握着茶杯的手一缩，杯子落在了羊毛地毯上，洒下一片茶渍。

“啊，王样，你没事吧？”女仆惊惶失色，把手机丢在床上，蹲下身子看着亚图姆有点红的手背，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王样，你怎么样，烫到没有？”

茶水的温度不算太高，亚图姆感觉到手背的皮肤只是微微发烫。

听出女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泣音，亚图姆安慰道：“我没事，你别紧张。”

女仆睫毛上挂着泪珠，“我没照顾好你，社长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亚图姆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缓声道：“没关系，你收拾干净，我们不告诉他，他不会发现的。”亚图姆知道其实不是女仆的错。他在最初刚看不见的那段时间里，虽然也需要人照顾，但那个时候他对身边的一切都很留意，反而没出过什么事。最近他自己精神恍惚，平时都是海马在照顾他，这些女仆并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不懂该怎么照顾看不见的人，有疏忽的地方也很正常。

“谢谢王样。”女仆擦干净眼泪，扶起倒在桌上的茶壶。

“啊！”

亚图姆摸到被女仆扔在床上的手机，刚放到耳边，就听到她一声尖叫。

“怎么了？”

女仆哭丧着一张脸，“桌上的书被弄湿了，这下一定会被社长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