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楸进屋，锁门，带上防盗锁链，然后飞快地冲进浴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他和水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受到妹妹那张照片的启发。

她是个天才。这下关楸不得不承认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他，前任潜水安全员，要把自己淹死，淹死在浴缸里！

绝妙！绝妙！绝妙！

【你不会死的。】

母亲的话听起来像是面对孩子无理取闹的疲惫不堪。

你不会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妈妈，没人会死！”关楸背对着浴室的门，边哭边笑。

门外，有人在撞他的公寓门，但防盗链仍然尽忠职守，发出迟迟未被攻破的摇动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么无理取闹？】

“我受够了，受够了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是，我是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但为什么，为什么你从不把我当作一个人看？不仅是我，哪怕是关稧，这样的天才，你口中的礼物……即使是她，你也从来没尊重过她的意愿哪怕一秒。”

“难道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那么无足轻重的东西吗……”

“回答！”

【接着撞门……】

母亲用无视来嘲弄关楸。

浴缸里的水越来越多，肮脏的，没有清理过的浴缸里漂浮着恶心的棕色油块儿，关楸想也没想就把脑袋扎了进去。

好荒唐的方法，他简直要笑出来了，试图淹死自己。

然后借着神经连接中断的机会逃跑。

上浮。

向上。

向真实又短暂的世界。

【知道你要干什么，关楸。我劝你别浪费我们的时间。时间比你想象的更加宝贵。】

狗屁。

关楸想着，他才不会停手呢，他听了这个女人一辈子的话，或许不是真的“听”？但这不重要，他恨死这个物理规则时断时续的狗屎世界了，他要去上面。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尊重你们，不把你“当人看”——】

在关楸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终于等到了母亲的解释，等了一辈子的解释。

但是，他笑着想，谁他妈在意。

他不在意，让她说给自己的躯壳去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