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在黑暗中漂浮，无所依靠，面前仍然是那三个临界闪烁速率不同的画面。

关楸想也没想，直接选择了最右边的那个画面。

画面模糊、闪烁着白光的灰烬世界。

就在他选择的前一秒，一阵紫色的烟雾从中间的画面中飘了出来

一个低婉沉静的少女款款从画面和紫色的烟雾中踱步出来，她的一身幽红裙装无声无息地飘荡。

哪儿他妈来的风？关楸腹诽道。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不能理解母亲和妹妹那套东西。

“夔怜弦，弦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如果心里有风的话，起个风怎么了……更何况，心里可不止有风。”

女孩说完，长风里生长出巍峨的崖，紧接着，裙开六幅，上面细密地绘满了云霞、秋水、蒹葭与清空明月。

“关稧……”

“哥。”

“哎。”

关楸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为了听这个声才走到这里的。

关稧，他的妹妹，所有人都找不到的神秘人物，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呢？”

“‘小惑易方，大惑易性’——”

“别放屁。”

关稧笑了，“路不好找啊，哥，纵使是你这么笨的老哥，也应该明白了吧。”

关楸摇摇头，不置可否。

“哥，你想去上面？”关稧忽然发问。

“你去过吗？”

听到他的话，关稧皱起眉毛，“我以为你知道了，老哥，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

“明白什么？”

“上面只能去一次。”关稧淡然地笑了，“会死的。”

“‘人不会死的’”

“对对对，你还真是对世界的真相一无所知啊。”关稧说，“上面就是人们常说的现实世界，临界闪烁速率64赫兹。”

关楸看着最右边那个闪烁着的灰烬世界出神，若有所思地喃喃，“原来现实世界是废墟……”

关稧扑哧一笑，“不是废墟，是坟场。”

关楸嗯了一声，对着那个画面伸出手，却被妹妹拍掉了。

“哥，你可想好了，看最左边，在那里，你可以度过漫长又愉快的一生，没人找得到你，对于咱俩出生的那个世界来说，那里不过是一段虚构故事，是上层世界的落下的一片轻飘飘的影子。”

关楸眼都懒得抬一下。

“你哥我，受够了，想来点真东西。”

“哪怕很短现实世界就会结束？你可能听过越向上世界的时间流速就会越接近现实，但老哥你可能不知道，现实世界里，人是会死的，就像是世界会终结。而且呼——一口气的事儿就没了。”

“多短？”

“一分钟吧。”

“一分钟？！世界会在一分钟之内毁灭？”

关楸笑得更开心了，“准确地说，我们的世界在现实世界里诞生在一分钟之前，它就是人类为了逃避无法避免的死亡创造的，真所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向下，你可以去往永生愉快的世界，向上，你只会在一分钟内被烤死，这样你还要上去吗？”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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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

临界闪烁速率 64赫兹

关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游览世界。

和他在黑色的无何有世界看到的画面几乎一样。

他的灵魂被塞在一个机器里，那机器是为数不多的保持了固态形体的金属，似乎在世界没有整个燃烧起来之前是人用来取代他们的双腿飞快地在世界上奔跑的。

“我们的世界就在某个遥远凉爽的地下，世界上唯一没烧起来的地下水安抚着‘新世界’的燥热的躯体。”

“我们接近永生的世界还有五十秒就要结束了？”

“四十二秒了。再一小会儿，太阳就会吞噬一切，把我们容身的这个小机器烤化。”

“太漂亮了。”关楸难以抑制地感叹道。

“太漂亮了。”关稧也跟着说。

“你难道不赋诗两句？”关楸打趣道。

而虽然看不见妹妹的表情，但关楸知道，她肯定翻了个白眼，“没时间了。”

“我从来不相信死后世界那套东西，也不相信往生。”

“毕竟我们生活在没有死亡的世界，很正常嘛。”

“但是，”关楸固执地在世界毁灭前的二十秒里把自己想说的说完，“如果我真的能见到创造这个世界，创造我的人，我一定要问祂，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世界如此美丽却又如此残酷地短暂啊……”

关楸本来觉得自己说了这辈子最有哲理的一句话，如果他可以，他一定要深情地望着远方不断膨胀的太阳。

膨胀的火与光，燃烧、粉碎一切的神力。

原本这一切结束地很美好，如果他不是在“死去”之前听到妹妹惊恐地小声嘀咕：

“什么？蠢老哥！她没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