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数学课，祝泽丹和丘石玉都没来。蓬头垢面、一身汗味的庞睿雄怅然若失。每一次看到祝泽丹的座位上空缺，庞睿雄都怅然若失。只不过这次，他还有些心痛。
数学老师杨崇信老师是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虎落平阳来到唐镇，平时总是高深莫测的样子，特别爱和学生谈心灵、信仰和爱，庞睿雄特别反感，因此数学成绩更加不好。
杨老师开始发试卷，庞睿雄紧张起来。他有一种很强的预感，他这次分数很低。
“四十二分，你好意思吗？”庞睿雄硬着头皮到讲台领试卷时，杨老师板着脸道。
庞睿雄偏科厉害，数学、地理、生物全部倒数第一，其他科目还好，但总分在历次模考中常常居于年级倒数三名。他上午受了刺激，很郁闷，没应话，低着头去接试卷。
“我听说你这次模考又是倒数第一名，你可真牛。”
庞睿雄憋不住，低声嘀咕：“多亏你教得好！”
声音很轻，但杨老师还是听见了，抽回试卷，道：“应该是你妈生得好！”
庞睿雄抓住试卷，两人各扯住试卷一头。庞睿雄很讨厌被人说他妈的不好，生硬地道：“杨老师，我考不得不好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台下的同学都看着他们。杨老师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知道吗？”
有的同学笑起来。
庞睿雄脸通红，猛地一扯，试卷烂成两半，道：“你才是老鼠的儿子！你不能骂我妈！”
杨老师一脸意外，怒拍桌子：“庞睿雄，你这根霜打的茄子！你凶什么？打比方都听不懂？”
“打比方也不能这样打，太上不辱母。”
“是太上不辱先！庞睿雄。”林暖中小声纠正。
后排有人大笑起来。
“你还会掉书袋了？可惜，一句成语都用不对！”杨老师冷笑。
“我……我……”庞睿雄脸红了。
“庞睿雄，我告诉你，三年来，你今天倒是显得有点自尊心！我很意外！你要是真这么爱你妈，那就好好读书。都快高考了，你考四十二分，这是爱妈妈吗？”杨老师喝道。
庞睿雄泄了气，低下头，杨老师的话击中了他。他觉得自己愧对妈妈，辜负了她的期望，心中满是愧疚，对杨老师鞠了一躬，道：“杨老师，我没考好，心情不好，刚才有点失态，对不起。”
“庞睿雄，我一直在等你振作！但却等不到，你本可以成为年级前几名的，但是却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你从不相信自己，因为你没有信仰，没有爱！”杨老师指着庞睿雄的心窝，道，“这里，心，自信，信仰才是我们的力量之源。”
庞睿雄的心被戳得有点痛，但杨老师的话让他更痛。他在心里反问：“我没有爱吗？不，我爱我的家，我爱妈妈、妹妹和继父！随便他说吧。”
“相信自己才能成功，心中有信仰才能成就大业，心中有爱才能成为伟人！这三点你都没有！”
庞睿雄反驳道：“我有爱，有对家、对妈妈和妹妹的爱！有对自己的爱，你说我成绩不好没关系，不能说我没有爱！”
“你是怎么爱的？从小的来说，你吊儿郎当混日子，明明可以努力考一百三，却只考四十二，也叫爱妈妈？你妈妈是怎么期望你的？从大的来说，你懒惰无为，对自己的未来毫无规划，毫无事业心，毫无信仰，和木头有何区别？你这也叫自爱？”
“我……我……我……”庞睿雄心如刀绞，无言以对。
“你出去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未来该怎么办，别影响其他人。”杨老师继续发试卷，“马治国，一百四十三分。”
庞睿雄听到这个分数，更觉得耳根发烧。他走出教室，来到教学楼顶。多少次，当心情不好时，他就一个人来到教学楼顶。楼顶杂草丛生，高过人头的野杉树、松树成林。
庞睿雄来到那个熟悉偏僻角落，枕着杂草和一些破旧的衣服仰躺，看着天空。月光朦胧，天空非常干净。不远处有人放烟火，灿烂绚丽。
“相信自己才能成功，心中有信仰才能成就大业，心中有爱才能成为伟人！这三点你都没有……你懒惰无为，对自己的未来毫无规划，毫无事业心，毫无信仰，和木头有何区别？”杨老师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很刺耳，更刺心。难道十八年来，我真的就是一根木头吗？杨老师说的大道理太多了，真的是对的吗？不知道，庞睿雄没有答案，只觉得心很痛。
他坐起来，看着县城的万家灯火，想起自己的家。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格外想家。看着那远处的灯火，他突然流泪了：“妈妈，我十八岁了。十八年我都是在混日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对不起！”
他侧身去看北方，远处高大巍峨的白云山宛若一头沉睡了的巨兽。妈妈，你会原谅儿子吗？儿子不过就是一个差生，希望你原谅我。他抹掉眼泪，突然想起自己为祝泽丹种的永生花。他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弯着身子，急切寻找。
不高的松树下，两朵鲜红色的永生花由一根绿色的茎顶着，完全地盛开着，大大方方，磊磊落落，仿佛两个贵妇人。
看着永生花，庞睿雄却悲伤起来。二十七个月前，庞睿雄无意中在白云山迷魂峡谷发现了它，觉得它的气质很像祝泽丹，打算在毕业时送给她，所以把它移植在此，精心照料。今天的事，让他觉得自己离她是那么遥远。自己是一个成绩垫底的弱者，哪配得上她。
想到这里，庞睿雄啜泣起来。祝泽丹，难道毕业就是你我的永别吗？我还会再见到你吗？谁会娶了你？丘石玉，董有城，还是别的有钱人？
想着想着，庞睿雄一把将永生花摘下，放到黑色T恤的口袋中。突然，一只全身白毛的流浪猫窜到庞睿雄怀中。庞睿雄止住眼泪，摸着它的头，感动地道：“白姑娘，你在等我吗？这里只有你会一直等我。”
白姑娘很享受的样子。
“有没有饿着？我明天要回家了，得周一再来喂你，你多吃点。”庞睿雄抱着它，回到刚才坐的位置，从牛仔裤的裤袋里拿出两袋劲仔小鱼，撕开，放在地上，白姑娘饥饿地吃起来。
白姑娘吃完，蜷曲在庞睿雄大腿边。庞睿雄轻轻地抚摸着它，定定地看着白云山，想着家，想着妈妈、妹妹、继父，喃喃道：“白姑娘，你有家吗？你有妈妈吗？你妈妈在哪里？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吗？”
白姑娘很安静地蜷曲着。
庞睿雄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白姑娘蹭庞睿雄的手。
庞睿雄躺下去，看着月亮，不再想白天的事，心道：妈妈，明天我就回来了，带着你从未吃过的生日蛋糕，回来给你庆祝四十岁生日。
他看着月亮，回想着家里的美好，不知不觉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妈妈和妹妹一直站在在村头张望，妈妈口中念道雄儿怎么还不回来，而他却像隐身了一般，就站在她们身边，拼命对她们说话，但她们就是听不见看不见。庞睿雄急得一身汗，脚乱蹬，醒来了。白姑娘还在。他坐起来，拿起手机，想给妈妈打电话，但发现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妈妈想必早已经睡了。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离庞睿雄越来越近。庞睿雄警惕起来。
“好黑，玉哥，你带我来这里干吗？”祝泽丹的声音。
“这里安静，适合我们。”丘石玉幽幽的声音。
庞睿雄很惊讶，很不爽，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这么晚了。他们之前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从树丛的间隙望去，丘石玉牵着祝泽丹的手，向他走来。白姑娘受惊吓溜走了。
“太黑了，听说这里还死过人，我害怕，我们还是走吧。”
“没事的，有我在，别怕。就这里了。”丘石玉半扶着祝泽丹。他们的位置离庞睿雄大概三四米的距离。庞睿雄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
“今天很开心，大家演的跟真的一样。”祝泽丹一只手举着她白色的手拿包，摇摇晃晃。月光照着她的脸，通红。
“我不是演，我是真情流露。”
“我们还是下去吧，太黑了，我头晕。”祝泽丹身体摇晃。
“丹丹，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就是我心中的紫霞仙子，我愿意一辈子做至尊宝。”丘石玉扶着祝泽丹，眼睛却盯着她的胸口。
“你对别的女孩也这么说，我知道。我才不信呢。”
朦胧的月光照着祝泽丹的侧影，她的一切都是那么迷人。庞睿雄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又怒又满是醋意。
“那些都是谣传。我是真心的，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其他女孩子在我眼里不过是粪土，连你一个脚趾头都不如。”丘石玉很用力地搂住祝泽丹。
“我是真心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丘石玉见祝泽丹没拒绝，手开始乱动。
祝泽丹望打了一下丘石玉乱动的手，眼神飘忽地扫了一下四周。
庞睿雄几乎觉得祝泽丹看见了他，立即缩起身子，心跳加速。
“这里很安全，没人来，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发现的。”丘石玉手乱动。
“我想下去。”祝泽丹推开丘石玉的手，一个趔趄。
“别，来都来了。你今夜很美，好像范冰冰。”
“范冰冰？我们……还是下去吧。”祝泽丹双手放在胸前。
丘石玉抓住她亲吻。祝泽丹左躲右避。
庞睿雄咬牙切齿，简直就要冲出去打丘石玉。可是他突然又想到，自己凭什么去阻止他们？自己又不是祝泽丹男朋友，祝泽丹好像对自己并不感冒，自己也不是她父亲。可是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听？在这里看？这算什么？
可恶！丘石玉，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庞睿雄在心中大声呼喊。庞睿雄感觉自己手脚冰冷，麻木起来，几乎无法挪动，嗓子也仿佛被人捅了一刀似的。我真无能！无能！无能！他在心中骂道，眼泪直流。
祝泽丹，在我心中，你不是这样的，绝不是这样的，你不会随随便便和男生到楼顶约会！
丘石玉在祝泽丹身上动作粗鲁。祝泽丹清醒了许多，打了丘石玉一巴掌，丘石玉反着她两只手。
“滚开！”祝泽丹挣脱手，折断树枝，反抽丘石玉的脸。啪地一声，抽在他的脸上。
丘石玉倒吸一口气，摸着脸，怒道：“你装什么纯？我知道，你在校外卖，五百块钱一晚上，我好多兄弟都ri过你。我怕你不好意思，没去红香楼ri你。这样，我答应你，我不会亏待你，我给你一千块，只要你让我ri。”说完从裤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在祝泽丹面前。
“你跟踪过我？无耻！”祝泽丹转身就走。
庞睿雄强行让自己由坐改蹲，试图让自己麻木的腿活动活动，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别动！”丘石玉完全不顾周边的声音，抱住她，接着猛地一拳打在祝泽丹头上，道，“老子要的女人，一定会得到！”
祝泽丹一愣，用脚猛踩丘石玉的脚背，怒道：“你他娘的敢打我！你去死吧！”
丘石玉双手钳子一样捂住她的嘴巴，猛地将她翻过来，正面压倒在地上。
祝泽丹拼命蹬脚，发出呜呜的声音。
庞睿雄腾地一下，跳出来，猛地一拳打在丘石玉头上，接着把他踢倒在地。他的腿还在抽筋，程度有所减轻。
丘石玉眼见是庞睿雄，轻蔑地笑起来，道：“看来牛魔王很入戏，对紫霞仙子念念不忘。”接着站起来，喝道：“我和祝泽丹的事，轮不到你管！”
“她不愿意！你不能强迫她！”庞睿雄握着拳头猛打过去。
两人打在一起。
祝泽丹逃脱丘石玉的控制，闪到一旁，全身微微发抖。
丘石玉成天打架，很会打架，专打庞睿雄要害部位。好在庞睿雄身体强壮，虽然腿轻度抽筋，但还是用身体压住了丘石玉，并在他头上猛揍。
“你敢打我？你他妈的吃了豹子胆！”丘石玉一脸用手护住头，一边骂。
“打的就是你！”庞睿雄有点失控，一连在他头上猛揍了十多拳，打的他满嘴是血，然后才把他放开，喝道：“滚！”
“她不过是只鸡，你也不打听，她在红香楼——”丘石玉从地上爬起来。
“闭嘴！我不信！不许你骂她！”庞睿雄再次将他踢倒，骑在他身上，扬着拳头，威胁道：“如果你再敢碰她，我一定剁了你！”
丘石玉一摸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蹭在一泡不知道谁拉的屎上，大怒，道：“我日你妈！这是什么狗东西？”
“你仗着你爸，成天飘毒逍遥，你才是狗东西！”庞睿雄也闻到了屎臭味。
丘石玉怒极了，拼命挣扎，要从大便上挪开脑袋，但庞睿雄压得死死的，大叫：“狗东西！你他妈就是一个木头，一头猪，你连她是只鸡都不知道，傻逼！全班都知道！”
“呸！”庞睿雄愤怒极了，一记重拳打在丘石玉脸上。
丘石玉摸着脸，歇斯底里地叫道：“好，今天你威风！你等着，我明天一定找人放你脚筋！砍了你俩！”
庞睿雄又打了他一拳才放开他，道：“我等着你！”
丘石玉顾不着擦掉头上的屎，边走边冷笑：“一只鸡也值得你这样？你这种猪头注定一辈子喊着自己心爱女人的名字dafeiji！注定一辈子看着心爱女人被别人ri ！注定一辈子一事无成！注定一辈子过得像头猪！”说话时，他身上经常挂着的一个塑料做的黄泥色高仿流血人头掉在地上。
祝泽丹气得发抖，骂道：“你妈妈才是鸡，你一家全是鸡！”
庞睿雄捡起一块石头，朝走向下楼的门的丘石玉砸去，石头砸在铁门上，哐当一声。
“狗男女！明天你们想哭都来不及！”丘石玉急速跑下楼。
“你全家都是狗男女！”庞睿雄狠狠骂道。
庞睿雄和祝泽丹在原地站着。四周安静无声，时间仿佛停止了。
祝泽丹理了理衣服和头发，靠着栏杆，一语不发。
庞睿雄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后，他捡起她的包，走过去，递给她，道：“你还好吧？”
“没事。”良久后，祝泽丹又道，“谢谢你，今天的事一定不要告诉别人！”
“是他欺负的你！”
“欺负我的人多着呢。”祝泽丹冷笑。
“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跟我来！”祝泽丹领着庞睿雄，下了楼顶，来到教学楼旁的一排树林里。庞睿雄跑到不远处，洗了手，又回到祝泽丹身边。
晚自习早已结束，教学楼里只剩下过道里的灯光。树林很暗。庞睿雄心砰砰直跳。
祝泽丹突然抓起庞睿雄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印象不错，答应我，替我保密！我继父很凶，知道我的事一定会杀了我。”
庞睿雄点点头。他听说过祝泽丹继父的事。亲儿子被拐走后，他神经失常，经常毒打祝泽丹一家人。在祝泽丹娘死后，还差点性侵了她。
“谢谢你！今天我不该和他出去喝酒，我知道他是个花心大萝卜，但没想到他会这样。”
“你早该知道的。我还听说他手上有命案，全给他父亲压住了。”
“我不该相信任何男生的甜言蜜语。”祝泽丹凄然。
庞睿雄心想，这大概也包括自己，很是失望，顿了顿，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祝泽丹看着一旁矮小的针叶松，道：“真的假的重要吗？”
庞睿雄道：“重要。”
祝泽丹突然嘶声力竭地道：“是真的，是真的，我是红香楼接客的学生妹！我没钱，我需要钱，我家里也需要钱，我还能怎么着？”
一排手电筒的光扫射过来，庞睿雄连忙拉着祝泽丹一起蹲下去。
“什么人？”脚步声更响了。
“是校保安。”祝泽丹很老道地道，“躲着别动就行。”
庞睿雄点点头。
此时，一只流浪猫窜出去。
“死猫！”保安骂。
接着传来哗哗的水声，是尿冲在树叶和草地上的声音。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庞睿雄和祝泽丹平静了许多。
庞睿雄低声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这样，我可以帮你。”
祝泽丹冷笑，道：“你能帮我什么？你自己也不过在勤工俭学而已！你能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庞睿雄感觉到她还是关注过他的，道：“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又叹息一声，“钱那么重要吗？”
祝泽丹冷笑一声，道：“我可不愿意天天吃青菜，穿破烂衣服，也不愿意我弟弟看不起病、读不起书！”
庞睿雄道：“你弟弟，怎么啦？”
“没事。”过了一会儿，她凝视他，道，“你是不是暗恋我？”
庞睿雄沉默不语，耳根发烧，心砰砰直跳。三年来，他第一次与单独相处，第一次相距这么近，第一次说这么多，也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问题。
祝泽丹看着庞睿雄，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今天帮了我。我可以报答你。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们男生想什么，我很清楚。”说着抓住他的手。
庞睿雄梦寐以求过这样的场景很多回，但绝不是今天这样，也不是今天这种感觉。今天他觉得自己很罪恶，连忙抽回手。
祝泽丹，你非常纯洁，就像一朵山茶花，洁白无瑕，不该这样，我要爱你，也要堂堂正正。他心道。
“不！泽丹！不要这样！”庞睿雄声音仿佛蚊子叫一般小。
“你说什么？”祝泽丹凄笑，道：“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诚实。”
庞睿雄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自己会控制不住，必须做出决定。他咬咬牙，下定决心，推开祝泽丹，道：“走开！”
祝泽丹倒在地上，冷笑：“你这样干什么？有必要这么虚伪吗？”
庞睿雄痛苦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哪样的？姓丘的说的对，你是个木头、猪头！”祝泽丹哈哈大笑，笑了很久，笑出眼泪。
庞睿雄傻傻地看着她——他心中无比圣洁美丽的女神。
“你他妈的就是一块木头、猪头，不解人间风情，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呆如木鸡。你要不是木头、猪头，我们今天也绝不会这样！”祝泽丹大哭。
庞睿雄不知所措，很悲伤，觉得她的话里有意思，但又不太明白，只好蹲下去，道：“别……别哭了，对不起，我……我……”没有再说下去。
祝泽丹停止哭泣，怔怔地看着庞睿雄，仿佛痴呆了。突然，她一巴掌打在庞睿雄头上，两巴掌，三巴掌，四巴掌，五巴掌……。庞睿雄没有反应，任她打。庞睿雄感觉很痛，但更痛的是心。
“你暗恋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故意疏远我，让我难堪？为什么？为什么？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祝泽丹哭道。
“我……我……”庞睿雄泪流满面，甜蜜又心痛。他到现在他才明天，原来她也喜欢着自己。
“不过，现在我是大家眼中的——绿茶婊，我配不上你。”祝泽丹使劲摇头，眼泪如雨。
“你不是！决不是！”庞睿雄搂住祝泽丹，紧紧地，全身发抖。
祝泽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是，你是我的女神！你永远是我的女神！”庞睿雄抱着她，和她一起哭。
威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响。远处的狗吠声传来，无限荒凉。
世界如冷冰冰的教学楼的墙，凝固了，一望无垠。
“睡我吧，睿雄！明天，我想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祝泽丹躺在草地上。
“不！泽丹！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庞睿雄满眼泪水，深情地喊着，身体轻轻颤抖，将她的裙子拉好。
“你说有下辈子吗？”祝泽丹坐起来，抱着庞睿雄，哭道，“这辈子我已污浊不堪！”
“不！你没有！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女神！”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再相恋吧。”
“不用下辈子，这辈子就够了。”
“你还记得紫霞那句台词吗？”
“那句？”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祝泽丹一脸凄美，充满期待。
“你会吗？”
“会的，哪怕是拼命！”庞睿雄含泪道。
庞睿雄紧紧地抱着祝泽丹，面对面抱着，贴在一起。
庞睿雄想起口袋里的永生花，小心翼翼地伸手拿出，放在祝泽丹面前。永生花被皱巴巴的，但却依然鲜艳，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幽光。
“这是什么？”祝泽丹小心地翻动着永生花。
“永生花，我从白云山上给你摘来的，种在教学楼顶，可惜刚才揉坏了。”
“我喜欢。”祝泽丹抢过去，戴在头上，笑盈盈地道，“好看吗？”
“真好看。”庞睿雄傻笑，补充道，“传说白云山乃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元神消遁的神山，永生花是白云山的精灵，具有保平安的神力。”
“这么神！我可得好好保护！”
“看见它就像看见我！”
“你什么时候摘的？”祝泽丹伏在庞睿雄肩膀上，幽幽地问。
“八百零三天前。”
“为什么不早给我？”
庞睿雄感觉背上湿湿的。
“我……”庞睿雄没有说下去。
他们很安静，时间仿佛停滞了。
很久之后，祝泽丹突然抓起庞睿雄的右手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痛，祝泽丹一直不松口，庞睿雄让她咬着。
越来越重，庞睿雄几乎痛出眼泪来。
“记住我，记住你对我说的话，庞睿雄，无论你到哪里！”祝泽丹终于松口，郑重得仿佛是永别。
“我会的，哪怕你彻底忘了我。”庞睿雄抬起手，看见手臂上有一排牙印。
祝泽丹猫一样伏在庞睿雄身上，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眼泪把他整个胸膛都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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