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偷偷拍下这一幕，蓝色的拍立得底端滑出一张泛着青影的方块照——两个容颜惊艳的少年在深绿邮筒前紧紧相拥，斑驳的墙影融着他们的影子，与巷口攀蜒绿藤垂吊的心形叶片一起，给人一种时间错位的岁月陈旧感。

付西流撑上蒋官的胸膛，一点点将他推离：“等我电话。”

蒋官沉沉地看着他：“好。”

他们在喧闹的街头分别，有人一步三回头目光不离，有人低着头沉默寡言不知所想。

回到新云鹿，自然免不了受到问询，他们问蒋官去找那个人说了什么。

蒋官唇角微微勾起，发自内心地笑道：“哥在为我挑生日礼物。”

金舟颐怔了怔，旋即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倒也快了。”

“算他有心。”王妃花哼了声：“但他明知长辈在这里还不过来打招呼，成何体统？都是你们惯的！”

蒋官的声音几乎立即就跟了出来：“是我没有跟哥说，他不知情。”

“算了妈，今天本来就是为官官庆祝的，咱们就不要谈其他的事情了好不好？”

王妃花不耐摆手：“那行吧，听舟颐的，不聊了不聊了，我们聊点高兴的，官儿来，多吃点菜。”

付西流送曾钰回去前，店主送给了他一张照片。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低头在看，曾钰也靠过来看了几眼，她由衷地赞叹：“拍的真好，你们兄弟情深的感觉完全拍出来了。”

“这你都看得出来。”

“嗯呢，看得出来蒋官把你抱得很紧呢，其实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虽然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人不习惯亲密接触，但是有许多浓烈的情意只能通过亲密接触表现出来，那是人们情到深处不由自主的举动，我觉得没什么好羞耻的，这样更显得你们兄弟关系好不是吗。”

“我只有蒋南飞一个弟弟。”

“西流，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自认为还算了解你，你不会违背内心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你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但你却接受了他的拥抱，这足以说明他在你的心中是有分量的。”

付西流随口一说：“这叫战略忽悠。”

曾钰笑着摇摇头：“你忘记了我们高二的时候跟十三班的篮球比赛吗？他们的队长一直视你为眼中钉，多次挑衅你，各种威逼利诱让你下场跟他比一场，你都不为所动，结果那天你弟弟月考成绩下来考得很不错，你心情一好便上场了。后来十三班的篮球队长想和你交朋友主动示好，你连理都不理，有风言风语说你心高气傲，你也一点儿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好像什么都束缚不了你。西流，正因为你一直都在做你自己，所以我才会说，没有人可以让你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除了你自己。”

不，并不完全是这样。

付西流想，他从来不是一个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上一世，他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太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太在乎父母对他的期望值有多高，从而到死都钻在死胡同里。谁要是骂他废物，他就一定会怀恨在心，找到合适的时机报复回去。谁要是欺负他不能反击，他也不会忍气吞声，而是牙尖嘴利地诅咒回去。

不能打就用骂，不能站就用爬。

哪怕拖着残破的身躯，也要恶心对方一把。

他是个卑鄙的小人，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只是这辈子，他学会了隐藏。但并不能改变他是loser的本质。

“曾钰，你知道外卖APP上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吗？图片与实际不符。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虽然是不怎么样，但我不想骗你，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好，我跟蒋官的关系就是那么恶劣，我压根儿不喜欢他，我从没把他当过我的弟弟。”

后面的内容戛然而止，付西流就不再多说了。

回去之后，蒋官等了数天，终于接到了付西流的电话。

“哥。”

那头传来沙哑的声音：“还没睡？”

“嗯，还在复习。”

“好好考。”

“我会的。”

“那什么，你生日那天来一趟我家吧，地址待会儿发给你。”

昏暗的落地窗前，人形轮廓若隐若现藏在白色的浴衣下，湿漉漉的发尖不断往下淌着水珠。壁上暖色的灯光贪婪地舔舐着这具成熟的躯体。浴巾笼着一半的脸，只露出下颌性感的部分。

手机冷白色荧光屏幕停留在聊天记录界面，一个比耶手的头像发来一串地址，他们在此之前的聊天记录，被时间停留在十年前。

往上看，黑色顶端的备注栏，蒋官没有设置哥，而是三个字——蒋西流。

连名带姓。

足以昭然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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