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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创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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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完澡,刘溪溪在席梦思大床上躺成“大”字形,惬意地眯着眼睛,脚开开合合在床单上滑动,像是在蛙泳一样。

“我爸出海去了,也不把表妹带走。天天回家和她大眼瞪小眼,烦都烦死了。今天终于不用看到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真是畅快啊,”摸着顺滑的床单,刘溪溪感慨一句,“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一个人自由自在,没人管你。”

“等你真的变成一个人,你就不这么想了。”

林非擦着半干的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套了一身松松垮垮的睡衣,是老林穿过的白色棉汗衫和四脚大裤衩。她唯一一套睡衣,现在正穿在刘溪溪的身上。

刘溪溪撑起上半身,上下扫了一眼林非:“走进你家,我觉得你一夜暴富了。看到你这身衣服,我又觉得你一夜破产了。那么多好看的裙子,你一条也不穿,天天还是穿那身旧校服。”

她刚刚洗完澡,脸上还是红扑扑的,一双小狗眼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只要干净就好,钱能省点是一点。”存折的余额距离买下老宅还有一大截呢。

林非朝刘溪溪的脸上甩了一把毛巾,后者本能地往后仰倒。林非一跃而起,跳到床上,开始挠她的咯吱窝。

“啊啊啊啊,林非你蔫儿坏,居然搞偷袭!”

卫生间的小天鹅洗衣机轰隆隆地转着。屋里两人笑闹着。

今晚是十年来老屋最热闹的一晚。

擦好头发,林非走进厨房。“乒乒乓乓”了一会儿,她端着两碗面走进卧室。面是挂面,汤是清汤——热水滴了两滴酱油,但是面上盖着的焦香四溢的荷包蛋,彰显了主人的最大诚意。

“饿了吧,我们吃点东西再睡。”

刘溪溪挑开面,发现自己的碗底还藏着一个水煮蛋,但林非的碗里却没有。自从肖丽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受到这种待遇了。她梗着喉头拼命咽下一大口面条。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非低头认真地吃着面,用着寻常不过的语气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呀。”

她心想,你不只是我的好朋友。

高一入学报道的那天。她刚好挨了吴芬的一顿批头盖脸的训斥。起因具体是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只记得心情极其糟糕,一个人抱膝坐在教学楼顶的天台上,望着楼下成群结队走进教室的新生。他们抱着新书,追逐打闹,脸上流淌着无忧无虑的汗水。

如果没有刘溪溪那次偶然的仰头,林非可能已经下定决心,向这个世界告别了。

林非记得,刘溪溪的大嗓门是那么嘹亮。

她手指向林非背后的方向,惊呼一声:“晚霞!快看呐,好美的晚霞!”

林非转身抬头,目视所及,晚霞如血,一直铺陈至天际尽头,摄人心魄。

刘溪溪呼哧带喘地爬上天台,坐在林非身边,感慨万千:“太美了,比红烧肉还要好看。”

“同学,我叫刘溪溪,你叫什么?”

林非看着她被晚霞染成金红色的脸颊,艰难地开口:“林非。”

“你就是林非啊?我们以后就是同桌啦,”刘溪溪自来熟地握住林非的手腕,笑得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你太瘦了,放学来我家,尝尝我妈做的红烧肉吧。”

等林非的回忆转回现实,刘溪溪的碗已经空了。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尽情舒展着眉梢眼角,由衷感慨一声:“真好吃!”

刘溪溪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生活遇到多大的烦恼,只要吃上一顿可口的,都会很快转悲为喜。她很容易被美食治愈。而林非觉得,刘溪溪被治愈这个事实本身也在治愈着自己。

周六一大早,闹铃准时响起。

两人起床洗漱,收拾利索后出门。

刘溪溪的外婆住在隔壁的夏市,距离春城一个小时的车程。在去汽车站的路上,她们路过一家早餐店,刘溪溪买了整整十个大烧麦。

大烧麦算是春城的特色早点。和别处的不同,馅儿里除了糯米之外,还掺了香菇丁、笋丁、腊肉丁和猪油渣,加上酱油、胡椒等调味料,在猪油中炒制而成。一口下去,在舌头的指挥下,油脂和各种食材的香气在口腔里奏起了交响乐。

“我外婆最喜欢吃这家的大烧麦了,软糯喷香,一点也不费牙。我得多买几个给她老人家带上。”

坐在车上,刘溪溪一边吃着烧麦,一边说:“可惜露娜不在。我外婆也喜欢猫咪。以前她养了一只狸花猫,天天吃小黄鱼,吃得膘肥体壮,足足有十斤呢。我叫它小花猪,但我外婆不让,说猫是有灵性的,听得懂人话。听到人们这么喊它,它该自卑了。”

吃完烧麦,刘溪溪腾出手来,搂了一把空气,比划那只猫的体型:“圆乎乎,像一个胖梨。希望以后露娜也能长那么大。”

提到露娜,林非的脸色一黯。她给刘溪溪的说法是,她怕自己没空照料,把露娜托给邻居暂养了,等高考之后就接回来。刘溪溪对她的说法深信不疑,还说到时候陪她一起去接露娜回家。

大概是要见到亲人了,刘溪溪的心情很好,一路上说话特别密。

她说,她小学放暑假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外婆家。外婆烧得一手好菜,比妈妈的手艺还好。

她上初中的时候,外婆家附近新建了一所小学。外婆把楼下的门面租了过来,开始卖炸串。用小竹签子将土豆、藕片、年糕、豆干等食材串成一串,放进油锅里,待表面炸得金黄焦脆后捞起来,撒上自家秘制的酱料和辣椒粉,那个香呦,路过的小学生都走不动道,将小摊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现在外婆年纪大了,炸不动串了。刘溪溪最后感慨了一句。

同时,车也到站了。

外婆打开门,见到刘溪溪和林非,喜得眼角的皱纹绽放成了一朵菊花。

刘溪溪拉着林非坐在沙发上,外婆从电视机柜里拿出一包一包的零食,放在一个竹编的果篮里,推到两人面前。

这个果篮几乎集合了林非记忆中所有90年代流行的零食:咪咪虾条、旺仔小馒头、跳跳糖、大白兔奶糖……

“溪溪,你带着同学玩一会儿,外婆给你做最你爱吃的炸土豆片啊。。”

刘溪溪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捧着它在屋子里的各个房间进进出出。没有找到肖丽,她急切地朝厨房喊道:“外婆,我妈呢?她是不是出去了?”

厨房里的油锅开始“噼里啪啦”地响。外婆在厨房里大声喊:“溪溪,你说什么?外婆听不见!”

林非拉着刘溪溪坐回沙发上:“你看次卧的床是铺了床单被罩的,明显家里不是外婆一人在住。外婆见着你高兴,为你炸土豆片也是高兴的。咱们先等等吧,让外婆多高兴一会儿。”

刘溪溪的神色放松了些许:“也是。我小时候,我妈一和我爸吵架就回外婆家。每次我爸带我来接她,她都提前躲起来,让我爸一顿好找。”

很快,外婆端着一盘土豆片和一小碟蘸料走出厨房。

“外婆老啦,手抖得厉害,土豆片也切不匀喽。”外婆将土豆片放在茶几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两人。

土豆片炸得金黄喷香,令人食指大动。

刘溪溪夹了一片放在外婆嘴边:“外婆你先吃。”

外婆偏过头:“外婆牙不好,咬不动,你吃,你们吃。”

刘溪溪“咔哧咔哧”地吃着土豆片:“外婆炸的土豆片又脆又酥,是世界第一好吃的土豆片。没牙的老太太也能咬碎。”

外婆笑得见牙不见眼。

吃完了土豆片,肖丽还没有回来。

刘溪溪:“我妈呢?她怎么还不回来?”

在外孙女的连番追问之下,外婆的笑容逐渐退潮。她叹了口气,搓搓手走进次卧。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封信和几张明信片。

“你自己看吧。”外婆将信和明信片递给刘溪溪。

刘溪溪一目十行看完信,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什么?我妈去环游世界了,一年半载都不回来?”

“你妈说,做了半辈子的家庭主妇,每天围着灶台和你转,将自己困在一亩三分地里,成了井底之蛙,也不能全怪志强嫌弃她没见识。你马上要上大学了,人生的路会越走越远。她怕以后连你也嫌弃她,所以决定放下一切,到处去看看。”

说到这里,外婆的笑容变得黯淡,但语气仍然豁达:“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亲闺女反而跑了,说出来都让人笑话。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她做了这个决定,外婆也只能祝福她。你说对么?”

刘溪溪先是像雕塑一样呆坐了几秒,然后捧着信哭了出来:“呜呜呜,妈妈不要我了……”

林非将一张明信片递给她,说:“怎么会不要你?你仔细看看明信片。”

肖丽的字迹带着些孩子气的笨拙:溪溪,妈妈不在的这几个月,你听爸爸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学习。等你高考结束,妈妈就回来接你。我们一起去新西兰的大草原上骑马。

翻过明信片,蓝天白云下一片无际的草原,草原上缀着棉花糖一样的羊群。看明信片的邮戳,的确是从新西兰寄来的,日期是半个多月前。

刘溪溪抽了抽鼻子,泪眼朦胧地看向林非:“新西兰在哪里?”

她的地理课本的封皮内,其实是一本言情小说。每节地理课都是她的言情小说赏析课。

外婆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一个灰扑扑的地球仪,擦干净摆在她面前。

林非的手指滑过海南岛、印度尼西亚,穿过澳大利亚,最后落在蓝色星球上的两座小岛中间。

“这里是全世界最早看到黎明的国家。它很早就脱离大陆,遗世独立,如梦如幻。如果没有亲眼所见,是绝对不会相信,世界还有这么多美妙的风景。”林非缓慢且温柔的语调引起刘溪溪的无限遐想。

刘溪溪擦了脸上的泪,将明信片贴在胸口,神往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我要带着录取通知书和一大堆漂亮裙子去见我妈,让我妈扬眉吐气。”

“那时候新西兰是冬天。你该带漂亮的皮大衣才对。”林非笑着打趣道。

刘溪溪拨弄着地球仪,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她握住林非的手,说:“新西兰这么远,路费是不是很贵?”

林非想了想,点头:“是挺贵的。”国际航班来回,即便是转机的经济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让我做你的合伙人,好不好?我要挣大钱,带我妈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就是不带我爸,后悔死他!”

“前几天谁还在抱怨,挣钱太辛苦了,不要干的?”

“讨厌啦,人家反悔了还不行?”刘溪溪捏着拳头捶林非,把林非追得满屋跑。

“好,那我们说好啦,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刘溪溪曲肘握拳:“我一定可以的。为了西班牙,为了早日见到我妈,我一定可以的。”

“……是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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