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慎将药剂带出。”

不止对杜洛瓦，对追责的上级，岳铭也是这样说的。

叶清声去年刚刚在他的保举下进入实验室，还处于实习阶段，如果这时犯了如此重大的错误，肯定会影响之后的转正。

以他对自己老板费拉图教授的了解，叶清声肯定会被立刻开除，永不录用。

进入费拉图实验室是叶清声从学生时代起就有的梦想，他也喜欢看到学弟在身边欢欣雀跃的样子。

所以，他将尽一切可能，将叶清声从这场事故中摘除。

可是刚刚，他收到上级主管部门的消息，说监控录像和门禁系统都显示，是叶清声将药剂带了出去。岳铭坚称叶清声是受自己指示，可事情已经捅到了费拉图教授那儿。

老教授向来爱侃大山，这会儿却惜字如金了，半天就两个字：“不信。”

杜洛瓦在他的沉默中快乐地笑出声：“哈哈，你说的不错，科学家也是会说谎的。”

“你在保护放药的人吧？”他冲岳铭眨眨眼：“我帮你。”

岳铭愣住：“你——为什么？”

为了接近他，获取更多有关秘密研究项目的信息，为了盗取研究成果——当然这些话，杜洛瓦拼命告诉自己不能说出口。

但在药效的作用下，他几乎忍不住开口回答真话的冲动——

“为了获取你的好感。”

是的，最直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获取岳铭的好感，这样，才好更进一步行动。

这个答案直白又暧昧，可对现在的杜洛瓦来说，却是最完美的掩饰。

他可以扮演一个一夜情后食髓知味，风流但克制的追求者。

身旁仪器亮了下绿灯，杜洛瓦猜，那大概是个测谎仪，代表他刚刚没说谎。

岳铭皱眉：“……你的条件是？”

果然如杜洛瓦所料，岳铭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别人是否喜欢他。

他猜，在岳铭眼中，大概他就和大部分其他人一样，归于叫做“蠢人”的合集中吧。

不过，这也让他对岳铭要保护的那个人产生了兴趣。

得多么惊才绝艳的人，才能得岳铭的青眼和爱护？

希望可以早点认识ta。岳铭的软肋，又在实验室工作，多么合适的任务切入点。

一个计划迅速成型，杜洛瓦的不怀好意在药效作用下，赤裸裸地浮现在脸上：

“条件——不急，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你。现在，有什么测试你尽管做吧，但记住——”

岳铭眉头皱的更深。

“只要我不签合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过错补偿’，不是‘正规试验流程’。而且当你们的人问询我的时候，我也不得不说实话。”

说完，杜洛瓦靠回冰冷坚硬的椅背，静候对方反击。

年轻的学者放下二郎腿，手肘支在桌子上，皱眉看着他，半晌：“……所以，你现在是可以不说实话的？”

杜洛瓦一愣。

……他的关注点是这个吗？

岳铭一边展开个人终端的全息记事簿，一边伸手调取了生理监控仪器的全息显示屏，手指在空中龙飞凤舞记着，口中快速道：

“数字人体实验的数据显示药效持续时间内不可能说出与主观认知事实违背的话语。如果不想说实话，神经递质会触发免疫系统攻击心脑血管和脑神经。憋住不说对此刻的大脑神经来说不是抑制反而是刺激，会引起更强烈的生理反应，对于受试者来说是非常痛苦的。”

“当然如果受试者拥有发达的语言组织能力，眼窝前额皮质发达，可以抑制情感，对实话进行语义修饰，达到‘绕过脑神经强迫状态屏障’的效果。‘我喜欢吃米饭’和‘我不讨厌碳水’表达相同的语意核心，但在听来却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含义。你是哪种情况？强行对抗生理反应，还是语义修饰以达到不说实话的目的？”

杜洛瓦：“……啊？”

岳铭停下手，从虚拟屏后探出半张嫌弃的臭脸：“说太快，没理解？”

杜洛瓦点点头。

“啧。”

又来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嫌恶的神情。杜洛瓦不悦地刚要反驳，门忽然被打开。

黑发黑眼的清秀男生穿着实验室研究员统一的白大褂，端着一托盘茶水点心站在门口，见房间里气氛有些紧张，立刻陪上笑脸：“师兄，没打扰你工作吧？”

岳铭闻声回头，杜洛瓦看到他脸色变了变，说不上变好还是变坏，但显然脱离了刚刚挑剔的工作状态。

他眉眼一沉：“谁让你来的？出去。”

“对不起！”男生吓得退半步，瑟缩道。

杜洛瓦歪过身子，上下打量他。

这不是昨天晚上来找岳铭的小可爱吗？虽然当时刚刚大战一场，疲劳困倦，但职业敏感性还是让他在听见门铃的第一时间去开了门，认出是资料上岳铭身边那位实验室助理。

他看着他放下东西，在他看到床上□□上身熟睡的岳铭后，向小脸通红的男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目送他离开。

他说他带的是什么来着？解酒药？

只有一种可能，药是叶清声带来的，那为什么要向他撒谎呢？

想保密？

难道——杜洛瓦微微一惊，一旁的机器现实心率上升到103，幸好岳铭没看到——他喝下的药剂正是机密研究的一部分？！

岳铭：“不是和你说了，以后这事和你没关系。出去。”

男生：“可是学长——”

岳铭：“出去。”

男生：“……哦。”

看来叶清声也涉及机密研究。

要从岳铭口中套出什么太难了，但叶清声看起来就青涩很多。而且不难看出杜洛瓦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叶清声。

软肋啊。

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门从外面“哒”一声带上，岳铭回头，正对上杜洛瓦玩味的目光。

岳铭不自在地松了松领带：“我们继续。”

“等等。”杜洛瓦说：“你不会说人话，我听不懂。”

岳铭冷着脸：“别人都听得懂，就你听不懂。”

“我哪能和你们这些高学历天才比。”杜洛瓦一扬头：“刚刚那小帅哥，我看是个能说人话的。我要他问。”

岳铭脸色一变，下颌线隐忍地动了动，半晌耐着性子说：“他只是个实习生。我可以让其他人来问。”

“其他人来问，我可什么实话都说得出来，忍都不带忍一下。”杜洛瓦笑嘻嘻道：“而且刚刚一路看过来，你们实验室——哎哟喂，一个个长得惟妙惟肖的，也就小帅哥顺眼点。”

“……科研与长相无关。”

“我配不配合与长相有关。”

“……杜洛瓦先生！”岳铭忍无可忍，气得狠狠拍桌站起。

作为一个间谍，什么严刑拷打没经历过？

要不是四肢被锁，杜洛瓦还要老神在在翘起二郎腿以示轻蔑。

岳铭见他油滑刁钻，忽然话锋一转，估计是想打一打感情牌：“之前不是还说要获取我的好感？你一直这样的吗，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

杜洛瓦想都不想：“是啊。”

岳铭：……厚颜无耻！

作者有话要说：注：文中涉及医学名词医学理论都是作者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