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景律明又应了场局，觥筹交错到凌晨才回酒店。
他像烂泥一样被人司机扶进房间，眼前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人一旦醉了，平时不易流出的感情就会借着酒劲儿露出。他习惯性伸手摸向身侧，嘴里咕咕哝哝地叫着，“叶温……叶温？水……”
司机低头听清，接了杯温水递给他。
景律明没喝几口就吐了，掺杂酒精的呕吐物味着实难闻，司机也只能强忍着替他清理。
尽管身体没了一丝动弹的力气，理智也昏昏沉沉，但叶温护着那个男人的画面印在他脑海。景律明深感无措，他想叫住叶温，可嘴巴就是张不开，他想上前追人，脚下却如注了铅般挪不动半分。
他就那样焦急地被桎梏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心中隐隐作痛。
“叶温！……”
景律明惊呼一声醒来，偏头一看发现天已经大亮。他抹了把脸，一场大梦做的身入其境，他满脑子都是叶温。
他趿着拖鞋走到露台，换了个号码给叶温拨去电话。没想到对方很快接通，景律明错愕了下便“喂”了一声。
那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道，叶温知道是他打来的。见迟迟没有回音景律明以为对面听不见，便又“喂”了声，“叶温？能听见吗？”
“我又没聋……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凶巴巴的……看样还在生气。
景律明揉拧着没点的烟头。话到喉咙却又说不出口，难道要他说——自己不想看到叶温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不想看见他们挨那么狎昵还勾勾搭搭？这话一说出不就显得他像在吃味？烟头被□□的不成样子，醋酸纤维素都“跑”了出来。
“那就挂了吧……”
“别——！别挂……”景律明抬眸望向远处，坦然地说“我想你了。”这话他以往说过无数遍，唯独今天异常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心跳莫名的快。
电话还是被挂断了，叶温没有回他一句。
景律明懊恼，大清早的心里就有了郁结之气。他觉得两人间需要好好谈谈。在上海参观完石油展，他就跟去了浙江。
小区居民楼下，景律明的车子停在绿化带旁。他背靠着车身，再次给人打去电话。叶温接连拉黑好几个北京来电，没办法景律明只能问好心的本地人借手机。在一众以怀疑目光看他们的路人中，终于有位好心的大姐借了他们手机。
“喂？谁啊？”
“是我……你别挂，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景律明？！”叶温震惊，连忙跑到阳台朝下望。这个混蛋果然过来了！他吓地连忙蹲下身。
景律明一回头就注意到了他迅速闪下的身影，“别躲了，我知道你住10楼1066。”
叶温崩溃质问，“景律明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温，我们间需要好好谈谈。”
“我们结束了！你能不能听懂人话？”
“我他妈能听懂！但是我现在不同意我们间结束，不同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温觉得他这样穷追不舍挺可笑，“还要我回去给你当炮'友？你景总身边围绕着成群结队的人，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死皮赖脸非我不可了？”
景律明哑口，叶温总爱拿他那些风流事迹来说事。他不否认以前爱玩，但在那日许诺之后便再没有过旁心思。叶温跟他们不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对这个男孩他好像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那些早已怦然心动的瞬间，被他无知无觉地忽略。他以为叶温会一直爱他，一直待在他身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景律明大梦初醒，浑浑噩噩发觉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听了叶温的回话，他有些无奈，轻吐一声“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
一旁大姐瞥了景律明一眼，心想感情是对小情侣闹别扭呢。虽然眼前这人是挺帅的，但看两人聊天架势这要不喊停得聊到猴年马月？……大姐朝他挨近，用胳膊碰碰他“小伙子，好了没？话费、话费。”
景律明用手给她比划，示意自己马上结束，“我们找到地方好好谈谈叶温。”
叶温尽量平静，“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姐没有给你转达我的意思吗？”
“嘟——”
“喂？喂？！”景律明看了眼挂掉的手机，回首望向叶温方才站的位置。
接了那通电话后，叶温心里七纵八横。他正在厨房煲着汤，忽而听见了门铃声。心里霎时警钟大作，他丢下锅铲就立马跑过去，趴在门镜上望了望，果然是景律明！
叶温心忖，爸妈今天还在家，不能让他就这么进来！
“温温？谁啊？”叶母问道。
“啊……卖保险的，妈你帮我看一下锅，我打发一下。”说罢他打开门，迅速地跻身出去。一看景律明还两手提着礼，这厮原来是早有准备！
景律明一耸肩，一副无辜模样，“我已经给你选择了。既然你不愿主动跟我谈，那我过来。”
叶温被他这阴魂不散弄得有些恼火，愠怒道“景律明你这样儿有意思吗？”
“叶温……我知道你在生气，那天的事儿我可以跟你道歉解释。”景律明提着东西向门举了举，“你让我先进去。”
叶温横眉怒目板着一张脸，“麻烦你赶紧走。”
“温温？怎么这么久啊？”
室内的声音越来越近，叶温忙推拥着景律明要把他往电梯里送，“赶紧走！”
“这么大劲！“
叶温瞪大了眼睛，连忙捂住他嘴，“别出声。”
”放开……唔唔……唔……！”
方珠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一个五官俊逸，身材颀长的男人因两手提着礼品无法还击正被自己儿子无情推搡着，嘴巴被捂得牢实，满脸涨红，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咽。方珠吓坏了，连忙低呵一声，“温温！你们干什么呢？”
叶温一回头，“妈？”
景律明趁机使坏，故意舔了下他手心，吓得叶温连忙抽回手，他忙不迭趁着空隙说，“伯母你好，我是他朋友。”
叶温转头瞪他多言，一时间几目相对。
“我叫景律明，伯母叫我小景就可以。前几天刚得知叶温回了浙江，正好最近来附近办点事儿，路过就想来看看他”景律明看了眼叶温，接着说道“这次贸然过来多有叨扰了。”
叶母目光在两人间扫个来回，在看向叶温时他下意识回避。那孩子手里提着一堆东西，于情于理都不该让人这么站门外，实在不好看。
“小景是吧……来来来，赶快进来。你看看还这么客气……下次想来就直接过来啊，不要这么破费，还买这么多……”
“应该的伯母……”
“温温，厨房你别去了。让你爸忙活儿吧，我让他再添几个菜”方珠笑道，“小景，这个点儿了留下吃个晚饭吧。”
景律明没推辞，大方应了下来。
叶温拉着他进了卧室，迅速反锁上门。满心愤懑被折腾的疲了劲儿，现在连火都烧不起来，他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景律明见他眉头不展暗自伤神，他上前两步想抱他，叶温下意识地退步让他心凉悲怆。他环顾四周，苦涩地笑了声，“过年那会儿你就是在这儿给我打的视频吧？叶温……你还喜欢我吗？”
叶温撇开目光，呼吸沉重起来。
说没有一点喜欢那是假的，感情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当即就忘得一干二净。他仍旧对景律明有着生'理性冲动的喜欢，但不会再爱，他已经疲于和他间的种种。
微秒的迟钝被他尽收眼底，景律明放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他拉住叶温深深按进自己怀里，激动地问，“喜欢我是吗？你还喜欢我？！叶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重新开始。”
那温温的胸'膛鼓'动地格外强烈，好闻的男士淡香久违萦绕进鼻腔。叶温挣不动他的力气，在听到他的话后顿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耳朵，更不明白景律明这是什么意思。
景律明一手箍着他腰一手抚按着他后颈，他将叶温牢牢圈箍掌着命'门，密密麻麻的亲吻就落在了白皙的脖颈。
“你放开！我爸妈在家！”叶温扭'动着。
“叶温……对不起”景律明吻他微凉的耳垂，埋首在他肩头，“我跟你道歉。那天的事儿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过那样的想法。我跟你道歉，你要做什么都成，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只要你开心，你开心就行。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因为这件事分道扬镳……叶温，我…”景律明嗫喏，话到嘴边却忽而没了底气。他也开始后怕，怕叶温不喜欢，怕叶温拒绝他……搂着人的手掌心在发汗，他缓缓道，“叶温，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对不起，我才发觉。对不起，之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给我个机会，我们再试一次，认认真真地谈场恋爱。”
紧'贴的肉'体上传来蓬勃有力地震'动，叶温无法忽视那悸动的心跳。他奋力推拥两下，终于逃脱了令人窒息的怀抱。眼眶微微发热，他垂眸掩饰了下迅速睁开。景律明说得那番话不知道有几分真假，他目前不想趟任何浑水。
“景律明，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在我最爱你的时候，你爱搭不理，现在我不爱了，你来乞求怜悯？……”
“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景律明眉头微皱，半晌终于缓缓开口。
“你拿我当什么了？随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我是皮球？”叶温撇过了脸不去看他，“我和谁在一起那都不关你的事儿。我以后会有男友，会有能跟我走一生的人，但不可能是你！”叶温讨厌他现在这副可怜样儿！对着他绵软的态度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憋在心里的火，“你别装得自己可怜兮兮好像是我辜负了你！”
景律明蹙起眉头，坦诚心扉“叶温，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在我们相处中的悸动是我愚钝、后知后觉，直到你离开，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叶温闭上双眼，良久开口“我不要你廉价的喜欢……”
景律明尝到了心绞的滋味，像一把威力不大的小刀却戳得他难受无言……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室外这时响起几声叩击，方珠女士道，“温温？小景？出来吃饭了。”
“……来了。”叶温侧身调节情绪，不着痕迹地擦掉泪痕。从他身旁擦过时，压低声音警告他，“在我父母面前注意你的言辞。”
景律明目光流动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不再有半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