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一把正在灵动地挥舞自己的身体，打扫天花板的掸子。

杰森闭上了眼，他决定再试一次，他相信等他下一次睁开眼，会看见旅馆的天花板，而不是圣芒戈的。

他再次睁开眼，那个掸子还在那儿。

完蛋了，他绝望地想，完蛋了，他的记忆停留在坐在扫帚上快到达哥谭的时候，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在圣芒戈就意味着，他的父母知道了或者即将知道他们兄弟三个干的好事。

到底发生什么了？杰森有点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了，不会是我失去了一只手吧？他惊慌地看过去，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压在他手上，是詹姆，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这让他悲凉的内心感到一阵暖意，他尽可能小心地把手抽出来，想给詹姆盖个被子——在即将迎来的暴风雨前，他们兄弟仨必须要抱团取暖。

没想到的是，詹姆睡得很浅，杰森一动他就醒了，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抬起头。发现杰森已经坐起来了，詹姆发出一声尖叫，扑到杰森身上，“杰森！杰森！你终于醒了！”

杰森差点被他再次勒晕，他拍着詹姆后背，“哥们，放松点，我要喘不上气了。”

詹姆更大力地抱了他一下才放开，“放松？你知道你晕了三天吗？”

“什么？有这么久吗？”杰森不敢相信，他绝望地说，“那是不是爸妈已经……我们要被禁足多久。”

“那天晚上爸爸说禁足到成年来着，”詹姆目光游移，“但是你一直没醒，他们也没再提过。”

杰森恨不得再晕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好像是哥谭的魔力太乱了还是什么的，你的魔力还没定型，一下子接触产生了排异，”詹姆真诚地建议，“伙计，要不你再装晕几天，这样到时候爸妈说不定已经忘了禁足的事情。”

“但这样爸妈会很担心的，”杰森心动了一秒，但还是摇头拒绝这个提议。

詹姆想了想自己这几天的担惊受怕，确实不能再让爸妈多经历几天了，他滑下床，以一种英勇就义的心态说，“那我去喊爸妈，告诉他们你醒了——我们马上回来，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按铃喊治疗师啊！”

*

“这不公平，”詹姆控诉道，他们四个现在正凑在客厅，想方设法打发时间，“明明爸爸二年级的时候开着飞天汽车去学校的，那年还是罗恩舅舅他们开着飞天汽车把他从麻瓜家里接走的，而我们，只是骑了飞天扫帚，为什么要禁足到开学！”

“而且你们开学后两个月都不能去霍格莫德，”阿不思补充，作为从犯的他只是被禁足了，所以他看上去非常庆幸。

“是的，”詹姆悲壮地说，“这么严重的惩罚！仅仅是骑个扫帚！”

“可能因为你们差点把杰森摔死——当年爸爸和舅舅可都没受伤，”莉莉不耐烦地回答詹姆。她和杰森占据了沙发的两头，两个人各自捧了本麻瓜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詹姆一噎，委屈地说，“你又不知道，现场情况很复杂。”

莉莉翻了一页书，眼都没抬，“是的，我不知道，幸好我不知道，不然我不会是家里唯一不被禁足的。”

“对哦，你没被禁足，”詹姆殷切地说，“好莉莉，亲爱的妹妹，你去舅舅舅妈家玩的时候，能不能帮哥哥们带点韦斯莱新产品？在家里什么都干不了，我要憋死了。”

“这时候想起来你有妹妹了？”莉莉把书放下，双手环胸，嗤笑道，“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是我和罗丝雨果约好的时间，我要出门了。”

她趾高气扬地走了，詹姆目瞪口呆，悄悄问杰森和阿不思，“莉莉怎么这么生气？”

阿不思叹气，“如果你半夜被喊醒，说你哥哥们闯大祸了，其中一个差点摔死进了圣芒戈，你的度假刚过了一半就这样结束了，你也会生气的。”

詹姆没从他那儿得到支持，他又转向杰森，作为差点被摔死的哥哥，杰森不知道该帮哪一边，他用书挡住了脸，装作看不见詹姆。

“有问题可以亲自问我，”莉莉去而复返，冷不丁地开口，“然后你就会发现你妹妹不是透明的。”

她咚咚咚走过来，把书拿上，又咚咚咚走了，留下三个被禁足且被剥夺一切娱乐活动的男孩在无聊中挣扎。

*

“而这仅仅是杰森第一次因为哥谭而出事，”詹姆接着讲了下去，“两年后第二次给我们的伤害只多不少……杰森？怎么回事？他是睡着了吗？”

阿不思示意他小点声，“别吵醒他了。”

莉莉像看一只巨怪一样上下打量詹姆，压低声音问他，“这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你有必要记这么久吗？我都不记得我那时候生你气了。”

詹姆示意他的弟弟妹妹跟他一起走出房间，留杰森一个人好好睡觉，出了房门他才回答莉莉，“我这不是为了说明杰森身上发生的事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了很大影响嘛——尤其是给杰森自己。”

“尤其是杰森自己？”阿不思说，“他怎么会这么困？你这么吵他都能睡着，他是不是有睡眠障碍？”

“呃，”詹姆左顾右盼，看上去很想逃离，但是莉莉和阿不思步步紧逼，他只好举起双手示意投降，“我不知道杰森现在是不是，但是五年级，他刚拿回过去的记忆的那阵子，他有时候晚上会做噩梦。”

他压低声音，紧张地说，“你们别告诉他——他不知道我发现了，他只有过一次半夜尖叫着醒来，就那一次，之后他宁愿坐到天亮不睡觉。我从医疗翼那儿拿到了点无梦酣睡剂，晚上偷偷加到他南瓜汁里，他好点之后再慢慢减量。”

阿不思眉头紧锁，“你没告诉爸妈这些？”

“杰森不想被爸妈知道，”詹姆苦笑，“他觉得他让爸妈太担心了，他甚至都不想让我知道。本来六年级的时候他好很多了，但是越靠近毕业他好像就越焦虑——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想他可能早就决定之后不留在这儿了。”

莉莉叹气，“所以你更不该强留他，爸妈都赞同他去哥谭。”

阿不思补充，“在奶奶对他的厨艺魔法特训结束之后，是的，而且不管杰森去哪儿，家里的钟都会显示他的状况，如果真有什么发生，爸妈肯定第一时间知道。”

莉莉不给詹姆插话的机会，紧跟着又说，“而且，我不觉得傲罗的工作就安全到哪里去。杰森是去和麻瓜打交道，你是要和黑巫师打交道，麻瓜不是更安全吗？”

詹姆烦躁地抓抓头发，“可是杰森之后要去哥谭了，和我们之间甚至有时差，隔了个大洋。”

“说点像男巫的话，”莉莉不耐烦听詹姆诉衷肠，“你又不是幻影移形考试没考过，而且还有贝努帮你们送信，这点距离算什么障碍。”

阿不思试图安慰詹姆，“可能你只是不适应，你最好的朋友和你的兄弟是同一个人，你们时刻形影不离，你只是不适应要分开。”

“好吧好吧，”詹姆咕哝，“等他醒了我会和他说，不管他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永远支持他。”

“可不只你会支持他，”莉莉说。

“我们全家都会永远支持他，”阿不思说。

*

当杰森醒来时，已经接近黄昏。睡着前他的兄弟姐妹都在身边，这让他得以久违地睡了个好觉。但是这也让他错过了詹姆的演讲，他任命地走出房间，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詹姆的唠叨。

他大度地原谅詹姆对他耳朵的折磨，一是因为愧疚，二是因为他可是比詹姆多活了四年，即使詹姆不承认，他也是大哥。

还没到晚饭的时间，杰森感觉有点饿了，决定去厨房摸点吃的。就在他翻找食物的时候，詹姆像个幽灵一样站到他身后，“我们需要谈谈。”

杰森被吓的一声大叫，“嘿！别在人背后突然说话，好吧好吧，等我先吃点东西。”

“我想明白了，我支持你回哥谭，”詹姆没等他开始吃，急吼吼说。

杰森拿着吃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呃……其实我还没决定好，我可能先在欧洲旅行一圈吧。”

“不管你去哪儿，我们都支持你，”詹姆说，“我们，我，阿不思，莉莉，爸妈，我们都会支持你。我知道前段时间我表现的有点神经兮兮，阿不思说的对，我习惯了和你共享课桌，共享寝室，我们一直形影不离，但那不会是永远不变的。即使从来没有体验过，我也相信距离不会改变我俩的关系。”

他总结，“去干你想干的事情，去你想去的地方，只是不要忘了家在哪儿。”

杰森给了他一个拥抱——更像是狠狠一勒，然后说，“你知道你听上去特别像妈妈吗？她昨天才和我说了一样的话。”

詹姆一拳砸在他的肩膀，“因为我们都爱你——而且我们都知道你是个玩疯了就忘了家在哪儿的臭男孩。”

“我不会的，”杰森保证，“我知道我家就在这里。无论我在哪儿，我都不会忘。”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时间大操作，拉快了一点点，现在詹姆杰森就已经毕业啦！按捺不住回哥谭搞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