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野开了整整三个小时的车出市区，又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在盘山路上绕，终于找到了这家天然温泉酒店。
大哼和二哈揉着疲惫的肩膀蹦下去，着急离开封闭了六个小时的狭小空间，他两腿都要坐断了。
白宇舟却一点也不急，解安全带的动作磨磨蹭蹭。
这么快就到了……真想再坐六个小时。
一时冲动答应过来泡温泉，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做好准备。
后悔。
刚一下车，山上的刺骨冷风吹的白宇舟紧闭双眼，身上被搭上件衣服，是贺野的外套。
“穿上。”贺野的声音不留一丁点儿商量的余地。
“哦。”
白宇舟伸手拉拉链，贺野也伸手给他拉拉链，两人的手正好碰上。白宇舟嗖的一下缩回手，想起来“不能躲”，撇着嘴又伸过去。
贺野勾了勾嘴角，把他这只无处安放的手给放进外套口袋，把他的拉链拉上。
酒店前台的小姐姐正在刷短视频，她刚把电脑开机，凳子都还没有坐热乎。
迎面而来四个身高腿长的年轻客人。
她嘴巴张成了O型。
不是吧？开业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的第一分钟就来客人了？踩点来的？
白宇舟巡视冷清的酒店，安心了一大半，还好来的早，一个人都没有，这样泡汤就不会被外人看见了。
贺野看着白宇舟松了口气的侧脸，自己也松了口气，跟他预想的一样，开业第一天没人。
为了确保没人，他大半夜把所有人闹醒，强行拖上车，跟急着上课一样准点到达。
*
虽然没有外人，但是被室友看见也很羞耻。
白宇舟想到一会儿要被贺野看光，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紧张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到处走动。
他来到宣传展架前，准备拿一本温泉指南压惊。
贺野突然用背撞了他一下，白宇舟身子一斜，又被贺野紧紧抓住手，生怕他被人拐卖了似的。
抬头只见贺野正和一个男人用眼神搏斗。
陌生男人一双眯缝眼，西装配短裤，里面的衬衫扣子还错位了一个，一脸的轻浮。
男人咧嘴对贺野笑：“别激动，我只是给你兄弟递个宣传册。”
贺野低头，接过宣传册。
男人识趣儿的走了，半路上回头看了白宇舟一眼，咧嘴一笑。
一看就不怀好意。
白宇舟胃里的早饭都要翻出来，有点恶心。
贺野的脸色是铁板一张，他安静的、缓慢的把宣传册撕成两半，再撕成四半，无声无息地丢进垃圾桶。
白宇舟被他这个样子吓的背后一凉。
前台小姐姐打圆场：“小哥哥别气，这是我们后台的员工，今天大家都是第一天返工，可能不太适应哈。”
*
几个人来到公共换衣间。
这里的规矩是先脱光，再冲澡，最后泡室内温泉。
这一路上都是光溜溜的，只有泡完了温泉才能穿衣服上楼，楼上是酒店房间。
白宇舟咬牙切齿，差点晕厥。
没有隐私，一点点也没有，反人性！
贺野看他东摸西摸，一会检查柜子，一会换双拖鞋，跟逃避写作业的小孩没两样，叹了口气。
贺野砰的一下关上自己的换衣柜，他不准备换衣服了。
直接把人扛走。
一转身，贺野僵住了，呼吸不畅。
白宇舟背对着他，白皙的皮肤展露无遗，他背上的皮肤没有一颗痘，没有一颗痣，甚至没有半点印痕，光滑的像透白的瓷器。
舟舟脱了个精干。
贺野喉咙滚了滚，突然好渴，想喝水。
体内的血液加速流动，贺野眼神一凛，显得很着急，他四处搜索大哼和二哈的身影，发现那两个小朋友早就去浴室了，这才感觉强点。
啧。
不想舟舟这个样子被任何人看到。
他在路上时，觉得自己忍一忍应该能接受，实际到了这一刻，他确定自己接受不了。
“我们不泡了。”贺野对着白宇舟的背影，低声说。
他声音沙哑的有些变形。
白宇舟：“？”
他千辛万苦做了比长城还长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脱光了竟然不泡了？
不行！
“我脱了，你也得脱！别想当逃兵。”
绝了……他在说什么……
白宇舟扭过脸，藏起比沙漠里的石头还要烫的脸。
最近说话总是不过脑子。
藏得了脸，藏不了身子，他不知道自己赤裸裸的后背爬上一点点的红色痕迹，这些四散的红像墨水一样晕开，染遍全身。
贺野盯着看，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不带一点点邪念的想，舟舟的皮肤很有美感。
贺野想起刘坊说的，互相看过对方的身体，也是迈向铁兄弟的一步。
他二话没说把自己也脱了个干净。
两个赤条条的人走在一起，贺野走在前面拉着白宇舟的手，白宇舟跟在后面。
他一路都在看贺野的脚后跟。
深呼吸，别抬头！
但是……贺野后脑勺又没长眼，偷看一下也没什么吧？
白宇舟偶尔抬一下头，看一眼贺野的背肌，迅速又低头。
别看别看，把自己看着火了怎么办。
贺野几乎是用拖拽的速度把白宇舟扔进最角落的一个洗浴隔间。
“就在这洗，别出来。”
贺野这个样子很吓人，像只浑身戒备的野兽，应激等级拉到满。
白宇舟没敢说话，放冷水。
白宇舟奇怪：“你还不走？”
贺野：“我就在这。”
你在这我怎么洗？！
白宇舟手上捏拳，耳朵滚烫。
“滚！”
贺野无奈，只好走了。没两分钟就又回来，头发湿漉漉，身上湿漉漉，带着一身酒店沐浴露的香味。
“？”
白宇舟维持着把沐浴露挤在手上的姿势，目瞪口呆。
如果有洗澡比赛，他一定给贺野报名，这速度是世界第一。
“我不看你。”贺野背对白宇舟。
“这么多隔间就非得抢我的是吧？”白宇舟毫不爱惜地狠搓自己比一般男生嫩的皮肤，“怎么不说话？”
贺野声音沉沉：“我是门。”
白宇舟：“？”
贺野回眸，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不想你被别人看见。”
水柱中的白宇舟，从脸脖子红到了脚脖子，贺野默默的把他挡的更严实了些。
*
洗完澡的白宇舟突然叛逆，就这么顶着一身红大大方方招摇过市，人这种生物大概害羞到极点就会切断感觉神经。
就像被冻死的人在最后关头感觉不到冷一样。
麻了。
好在现在没有人。
大哼和二哈嫌他两慢，早就去温泉池了。
贺野的脸色黑成了碳，他掰过白宇舟的肩膀，手上一点没有收力，把长毛巾甩在他的脑袋上。
白宇舟的脸被挡住，他停下了焦虑的步伐。
他感受到另外一条毛巾在自己的身上蹭，是贺野在给他擦水。
白宇舟的羞耻感又回来了，脚趾头绷的紧紧的，悄悄并拢双腿。
贺野的手一路往上，白宇舟扯下头上的毛巾。
“我自己来！”
再这样下去，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出现男生特有的生理现象。
贺野扔给他一套浴服，白宇舟一看贺野，他已经穿好了。
“这里不是说没泡温泉不能穿？”
“不许去。”贺野很少生气，但是现在他生气了。
白宇舟：“？”
贺野非常强硬：“跟我上楼，去房间。”
贺野眯眼，恨不得当场把白宇舟这个迷糊蛋给吞进肚子里。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有多危险？
他还想泡温泉？
他甚至觉得就算不被外人看到，只被大哼和二哈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搞不好都要当场失身。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相信任何人。
“穿上。”
命令的口吻，语气很差，脸色很臭。
白宇舟有点怒了，血液变烫。
本来强迫自己来泡温泉就花光了他所有的精力，贺野竟然还凶他！
要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直男，谁特么的要来这个鬼地方。
白宇舟穿好浴服，扔下贺野，头也不回的乱逛。
贺野看着白宇舟刚才那嘴唇气的一直抖，委屈巴巴的样子，心脏揪的疼，懊悔自己没把握好脾气。
他默默跟在舟舟身后，伺机道歉。
白宇舟回头，恶狠狠：“离我远点！”
贺野后退好几米，眯眼。
他真的分不清舟舟什么时候是在撒娇，什么是在生气，表情都一样。
*
白宇舟逛累了，朝饮水机直直地走过去。
这里暖气开的非常足，人很闷，需要补充水分。
扒开袋子，只剩下一个杯子。
哼，甩脸子的人不配喝水！
贺野就渴着吧！
白宇舟把接满水的杯子送到嘴边，又默默放下了。
贺野又是给他递毛巾，又是给他擦身子，还给他当门……
罪不至此。
他声音小小的，“喝水不？”
“嘶，小可爱这么好？”
白宇舟惊讶抬头，拐角处站着大厅遇见过的轻浮男人。
轻浮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唇语，对他说：“约吗？”
白宇舟失语，大脑一片嗡嗡声。
特么的，这个男人是gay。
还是gay中败类，滥|交|约|炮最恶心的那一种。
白宇舟捏扁纸杯，水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反胃。
贺野一拳把男人揍在地上，倒地的男人因为冲击力往后滑行，脑袋磕上墙角，痛的他呲牙咧嘴。
“你TM……”
男人抱着头骂娘，赶来的工作人员劝贺野不要冲动，贺野恨不得把人给揍个皮开肉绽。
白宇舟拉贺野衣角。
“走吧，我有点不舒服。”
贺野谁的话也没进耳，唯独听了白宇舟的话。
两个人走远，白宇舟一直低着头。
“对不起。”白宇舟轻声道歉。
他突然想明白，贺野凶他是在保护他。
贺野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人揽过来。
“走吧，泡温泉去。”
“不了，人太多。”
贺野拉住他的手：“我知道有个地方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