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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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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有一个人从我的身后走了出来,如果不是索·氟伊洛咳嗽一声,我肯定会被这个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得人吓到。我对他这个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从他的打扮看得出他当下很落魄,破旧不堪的穿着却遮挡不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眉毛很自然地从印堂两边舒展开来。他穿了一双泛绿的黄灰草鞋,他的双脚像下田摘秧的农民的脚一样。我不免想到:心静如水,压抑着心中的愁苦,很难被人发现。

他貌似很喜欢摇头,也很喜欢仰望天空,好似随时随地都在观察星宿的运动轨迹一样。我突然想起:这不是坐在黄葛树下仰头思索的那个人吗?当时托苗朗夫带我们进入内院的时候,我们从外院经过,他正是坐在里卡巴多旁边的那个人。没错,我记得里卡巴多当时低着头刻着什么东西,而这个人当时是仰着头的。

“你怎么来了?温科斯顿!”里卡巴多问道。

“我们都是上帝的仆人,仆人应该享受仆人的晚餐。而黄葛树上的白绫,不用为我准备圣餐了。”温科斯顿带着激动地语气说道。

“大师!您是在等我?”温科斯顿走到索·氟伊洛的面前说道,索·氟伊洛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咳嗽了两声。

“听了你们的故事,虽然是偷听,但是这样的故事拯救了我想死的心。听了你们的遭遇,我的这一点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呢?没错,我坐在黄葛树下仰望,只是为了寻找那根能承受得起我身体重量的枝干,白绫我已经准备好,就差上吊。对于一个没有灵感的诗人来说,除了无所作为的游荡,还能做些什么呢?只有面对死亡,我的心脏才会再次跳动,死亡是神圣的,或许只有借助死亡才会让我有万千的思绪,我才能写出被后人传唱的诗句。可是,死亡与灵感将会一起被埋葬。”温科斯顿说道。

“痛苦的人还活着,勇敢无畏的活着。勇气、乐观的选择活,堕落、悲观的选择死。”索·氟伊洛带着平静地语气说道。

“我想,那片树叶需要阳光了,明天还有日光浴在等着我。你不是上帝,可是您却在等我。当我站到您面前的时候,我选择了活下去。”温科斯顿的眼神里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

晚餐过后,我坐在内院的石凳上看星星,这时我看见流星从我的眼前飞过,三颗流星从月亮的下方划过。我顿时眼花了,我把月亮看成了索·氟伊洛。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索·氟伊洛是什么时候发现有人在背后偷听我们讲话的?他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个人会走出来?不过,我今天的收获满满,因为今天我遇到了三个奇怪的人。一个是被国王宠幸过的被阉割的演唱家、一个是被教会放逐了的教会著作家、一个是没有灵感的诗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托苗朗夫的花园里多了三盆花,上面写着三个人的名字,依次是托苗朗夫、里卡巴多和温科斯顿。当我们经过外院时,我发现黄葛树上挂满了红绫罗,听里卡巴多说红绫罗代表着希望。后来,温科斯顿成了里卡巴多的右手,托苗朗夫成了演唱圣歌的演唱家。在我们走之前,索·氟伊洛给了他们三颗红蛋,而里卡巴多也为我们准备了干粮。

休息了一晚,我的双脚重新走在了泥泞的小道上。走了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我看看天空出现一道闪电,紧接着是一阵雷鸣。我告诉索·氟伊洛我们应该找一处躲雨的地方,可是他并没有马上回应我。

“我走在田坎上,有一束光出现在我面前,我发现了上帝就在我的身旁……哦,有两个人站在雾里,他们的谈话像夏天的蝉鸣一样聒噪。”索·氟伊洛自言自语道。

“我可是您的仆人,我不怕下雨,不过之前已经下过雨,不一会儿可能又会下雨。我们需要躲雨的地方。”我说道。

“年轻人说道:‘先生,你快盖好被子吧,不然你会被冷死的。’一辆车行驶过,我能看见从他眼镜镜片上折射出来的寒光。老人说道:‘我连站立都成问题,我不需要被子,我没有床,不过可以送我一具棺材,我可以躺在里面。’年轻人说道:‘你不吃东西,你会被冷死的,不对,你是被饿死的。一具棺材没有,待会儿就有一具尸体。’老人说道:‘我感觉不到饿,再也感觉不到饿,我喝点水就行,只需要两勺水就行。’年轻人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哦,那是属于你的灵魂,你的精神,你需要水,你的灵魂和精神需要水。请问只喝两勺水吗?’老人说道:‘是的,叫我儿子来,我怕死,我怕没人替我收尸。麻烦你告诉我的儿子,我为他留了遗言。’年轻人说:‘水就是尿,你留了最后一口气,你要将它们排泄掉。没错,尿完过后,你就会断气。’老人说:‘快……快……我怕死,我很痛苦,我是被饿死的。’年轻人说道:‘你好好走吧!会有人把你送到殡仪馆的,你需要贵族一般的服务,希望那时你的大脑里还有意识,我可算不准你真正死亡的时间。不过,我希望,你的耳朵能听见,就算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呢?你浑身冷透了,闭上的嘴再也舍不得张开了。那时你肯定会听见哭声,还有像铃铛的声音,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老人说道:‘你记住,人生就在赎罪,从你一出生直到死亡,你都在赎罪。不要告诉我很痛苦,因为你至少还要活下去。’年轻人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老人说道:‘我的呼吸声是那么的急促,我想你肯定能听到。我要告诉你,做人的道理大家都懂,如果做起来很难的话,那就不要去做了。不要管别人如何评价你,做人难,那就别做人了,做狗轻松多了,做野鹤也可以。总之,保持愉悦的心情很重要,可是,你死的时候会不会开心呢?我想你很难……不过……我相信会有人做到。简单跟你说吧,人吃饭的时候会讲礼节,会礼貌,会礼仪,会约束自己。别人告诉你,就算你很饿,也要保持好看的吃相。那我告诉你,如果你饿了,那就像狗那样吃食吧。没人管你,只有你自己管自己。记住,不要做犯法的事儿,因为那时候专门会有人会管你,我快死了,记住,我想吃饭,我有饭吃,可是我是被饿死的。你看我多瘦,我冰冷的皮包裹着我畸形的骨头。记住,不管你生前多有价值,烧一具尸体的价格都是一样的。也请记住,人都不长记性,身边的人死了,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死亡的气息终将会褪去,当死亡的气息再次来临的时候,我要懂得生死。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生死呢?’年轻人说道:‘冰棺、灵车、骨灰盒我已经为你准备好,我是你的儿子,父亲你走好。我会忘记你,忘记悲痛,忘记死亡的气息。不要怪我,因为如果不这样,我真的没法活。’我看见一缕灵魂离开了老人的□□,老人的尸体好似变轻了。”索·氟伊洛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敲了两下鼓,继续往前走。

说实话,我并不怕雷声,可是从索·氟伊洛嘴里描述出来的场景,顿时让我感觉到阴森与恐怖。雾中的两个人,是索·氟伊洛幻想出来的,还是这本来就属于一个真实事件?我将黑色的雨伞收了起来,往雾里走去。

我不得不说我喜欢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本书,我对莎士比亚的用词感到佩服与欣赏。比如:斯文的夜、恋爱的华夏、可怜的尸体,没错,就是可怜的尸体。那位老人是被饿死的,当我在可怜那位老人时,我会不会可怜自己?

索·氟伊洛突然停了下来,我看见他的样子很着急,他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然后又放了回去,反复三次。

“您在找什么?是有东西落下了吗?”我问道,他没有回应我,他站在原地好似一棵大树一样。

“我的蛋没了!我的蛋没了!是不是你偷吃了!是老鼠偷吃了!”索·氟伊洛叫道。

“什么蛋没了?哦……对……红蛋。”我说道。

索·氟伊洛点点头,我表示愿意为他买鸡蛋,不用为钱发愁。为了让他的心里踏实一点,我详细的告诉他,如果前面有集市或者是村落,我都愿意满足他。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急躁过,我发自内心的担心他。因为,我不想被他抛弃,不想他中途跑掉。

我将这几天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故事用笔记了下来,我发现这些故事将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我除了心里感谢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我发现,他并没有将我当成是他真正的仆人,因为他没有让我为他脱过鞋。他很尊敬我,也很爱我,就像上帝一样。买鸡蛋的事,我肯定会帮他搞定,至于染料他说他随身携带着。我很疑惑,为什么他喜欢送别人红蛋?我并没有急着问他,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主动告诉我。

我们来到了一个集市,集市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我将鸡蛋买来,索·氟伊洛在路边等我。当我将鸡蛋拿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路边搭起了火坑。

他将我刚买来的鸡蛋煮熟之后,又把熟鸡蛋放在有颜色的水中浸泡。我利用这样的时间空隙去街上买了一点吃食,以备路上所需。上次里卡巴多给我们的干粮还有面包所剩无几,不过,我还是很感谢温科斯顿送给我们的格瓦斯。

当我返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索·氟伊洛的身边坐着一个人。他坐在自备的凳子上。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好似没有打理过一样。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因为他戴了一副墨镜。他的鼻梁很高,一撮鼻毛露在鼻孔外面。再往下看,颈纹像一团褶皱的旧纸一样,上面有几颗红痣像七斗星一样排列在脖子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特殊的棍子,能敲出金属声,也可以折叠起来,跟他自备的凳子一样。

我走到他们的身边并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已经聊了起来,我这个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在社会上,我都受过这样的教育。所以,我没有打断他们说话,也没有插话。我选择了倾听,这样的习惯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我死去。

“哦,原来你叫索·氟伊洛,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福斯旦夫。”

福斯旦夫穿着一身黑衣,和他的墨镜很搭。我能看出他这个人很热情,但是他这个人说话吞吞吐吐,并不擅长于交谈。索·氟伊洛好似跟眼前的人并不陌生,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从我对他的印象里,他并不喜欢搭理别人。

我甚至有些时候认为,保持沉默就是他与别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可是在我看来,他提到上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有敬仰、有虔诚、还有一丝恐怖的肃穆。他的眼里有光,提到“希望”两个字的时候,他总是精神抖擞,好似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

索·氟伊洛一边看着铁盒子里煮着的鸡蛋,一边观察着福斯旦夫。福斯旦夫正襟危坐,这不得不让索·氟伊洛打起一点精神。可是我看鼓手的言谈举止并没有一丝慌张,而是显得轻松与自然。从我多方面观察,以及这几天跟着他发生的一些事情。索·氟伊洛有着不亚于他年龄阶段的心智,他像老子、庄子一般充满着智慧。可是,他疯言疯语的时候又甚是可怕,不过现在我只能慢慢去适应,慢慢去习惯。

读者朋友们,我打心眼里有些害怕这位鼓手,自从他跟我描述了老人与年轻人对话的那一幕之后,我对死亡有了更深的理解,我对我的人生有了更多的规划。可是,我还是坚持跟着他。因为写一本世界名著是我终生的信仰,我可以死在提笔写作的家中,就像上战场打仗的战士们一样。我为我的信仰而生,亦可以为我的信仰而死。读者朋友们,这本书我写的很不容易,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苦衷。我甚至抑郁,我带着抑郁的症状为大家服务。因为我在上文提到过,我愿终生做你们的仆人。不过,我不会死在抑郁症上,因为,信仰可以支撑我活下去。读者朋友们,你们可以拥抱我吗?我相信你们不会去拥抱一个全身冰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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