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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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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尴尬,但是我并没有急忙去解释。毕竟我是索·氟伊洛的仆人,我应该为他做些什么。这时我扬言说道:“死读书会成书呆子,活读书会成活菩萨。睿智过头会成疯子,疯言疯语也能成佳话。”而格拉里瓦赶忙对身边的格内尼亚说道:“不要学这位鼓手的睿智,你应该学学你父亲我的智慧。”

等他们将饭桌上的锅碗瓢盆收拾好后,我从背包里抽出一沓纸,用来擦拭污垢的桌面。而格内尼亚很客气,她替我代劳了。当格内尼亚从隔壁房间拿出来一双舞鞋时,索·氟伊洛顿时眼里有光,空洞的眼神早已消失不见,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走到正坐在椅子上抽烟的格拉里瓦面前说道:“你不介意让你的女儿和我一起演奏吧!她很有天赋!”索·氟伊洛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小声。这时我看了看格内尼亚,她的脸颊微微红润,或多或少有些害羞,她将她的目光放在那双破旧的舞鞋上。

而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凭什么鼓手索·氟伊洛说格拉里瓦的女儿有跳舞的天赋,难道他之前看过格内尼亚跳舞不成。

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格拉里瓦点了点头。他应该应允了,即使他依然有顾虑,但是他还是勉强答应了这位目光坚定的鼓手。

索·氟伊洛他敲得鼓非常富有节奏,像卡点的机器一般循环着鼓点。节奏时而像小溪流水般缓慢,时而像大江大河般湍急。我从鼓声的世界里看到了烈阳、朝暮、鱼翔浅底、飞流直下的瀑布、海上的灯塔、路边的蔷薇花、深海里的妖怪、天上的神仙,甚至是上帝的眼睛、上帝的鼻子等等。索·氟伊洛的鼓声具有感召力,我深深地被他的演奏所折服。

我认为格拉里瓦同样有这样的感受,鼓声响起时他静坐在椅子上抽烟,鼓声响起后他站立了起来。并且他现在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享受,我猜他和我一样——遨游在梦幻的大脑世界里。而这种兴奋和快乐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索·氟伊洛好像一位神奇色彩世界里的缔造者,而我们对这样的世界已经达到了痴迷而又上瘾的状态。我想他和我同样是对眼前的鼓手感到佩服与敬仰。

格内尼亚穿上了舞鞋,富有节奏感的鼓声好似在等着她。最开始她的舞蹈很难融入到音乐的节奏里,她看见眼神肃穆的索·氟伊洛,她好似心情有些激动和紧张。她僵硬的双脚好似不受她大脑的控制,直到索·氟伊洛将演奏的节奏放慢,她的双脚好似摆脱了枷锁的束缚,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来。格内尼亚脸上写满了快乐与微笑,她神采焕发,像一位神采奕奕的天使。她雍容华贵,像一位众多王子所倾慕的公主。她的脸上并没有骄傲,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气。她像她母亲那样善良、温顺。而现在多了一份文雅从容和庄重大方。

表演结束之后,格拉里瓦有些激动,他的脸上绽放出天真烂漫般的笑容。他先是在胸口虔诚地画着十字,然后张开手臂拥抱他的女儿格内尼亚,接着是索·氟伊洛,最后是我。他对索·氟伊洛说道:“我相信她,她很睿智,跟您一样。我认为我过分担心了,差点酿成大祸。”

索·氟伊洛说道:“你的女儿,她跳起舞来像一位仙子,她迈着轻盈而又活力的步伐。他跳起舞来自信而美丽。我敢肯定她的心中住着像芭蕾一样的灵魂。”

格拉里瓦带着激动的语气补充道:“没错!她像白莲一样美丽,出淤泥而不染。”

格内尼亚此时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我敢肯定,这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诚挚而又最动听的赞美了。

晚上我和索·氟伊洛在偏房睡觉,他睡得很沉。他和我们睡觉不一样,他总是侧躺着。当时我睡在他的右边,而他是向左侧躺着的。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鼓,就连睡觉也不舍得将鼓放下来。

我看着窗外的繁星,顿时有些伤感。可是我伤感的情绪里并没有思乡之情,而是空落落的寂寥。朝九晚五的工作,我忙碌的身影,让我在寻找安全感的同时随波逐流,我被我选择的圈子同化,发呆的日子一直伴随着我。

我感到一丝困惑:人活着到底是为了干嘛?我像一个有血肉的机器一样,一日三餐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我成了资本家的奴隶,成了金钱的奴隶,甚至成了法律上认可的婚姻的奴隶。时间不会停止,我像一个钟摆,在孤独中寻找方向,在彷徨中呐喊,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我孤军奋战,可是到头来还是被社会的规则磨平了我头上的棱角。头破血流的日子我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谁又帮了我?谁又能帮我?我终究还是受不了被圈子同化的折磨,我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抓住了那么一根救命稻草。

最开始他并没有向我伸出援助之手,他是在考验我的决心。最后,我跟他一起上路了。而这个人现在就睡在我的身旁,我终于可以闭上眼睡一个好觉了。我如一轮孤月,挂在朽木一样的树梢上。我随时都会有掉进湖里的危险,唯独他发现了我在湖中的倒影。而这个人就是索·氟伊洛。

第二天早上醒来,早饭过后我们向屋主告别。在离开之前,索·氟伊洛从包里拿出两个红蛋送给格拉里瓦。而我本想掏出钱来答谢屋主,却被屋主拒绝。在走的时候,格拉里瓦本想留索·氟伊洛多住几天,而鼓手坚决要走。

格拉里瓦解释他的女儿格内尼亚很早就去福利院了,所以没能送恩人一程。索·氟伊洛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将格拉里瓦送给我们的干粮扔到地上,幸好干粮外层包了红布,我迅速捡了起来,并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格拉里瓦有些尴尬,他搞不懂眼前这位怪人。他只好目送我们离开。

一路上我看见了:蜿蜒盘旋的溪流、泥泞不堪的窄道、响彻云霄的山谷里的回声、青苔满布的石壁、红棕色鸟喙的鸟儿站在树梢、随风摇摆的铜钱草、盘根错节的古榕树、坚韧挺拔的橡树等。午饭我们吃了一点干粮,然后继续上路了。路上我承认我有些发牢骚,但是索·氟伊洛并没有嫌我麻烦和啰嗦。

“你之前来过这里?时隔五年,你怎么分辨出来的?哦,不对,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问索·氟伊洛,索·氟伊洛并没有搭理我,继续往前走着。

“我可是你的仆人!您应该像尊重上帝那样尊重你的仆人!”我当时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回想起来甚是感到好笑。

“仆人是不会提起上帝的,就算能提,他也不应该当着他主人的面。”索·氟伊洛继续往前走,他的步伐矫健,完全看不出他像四十五岁的样子,倒像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我能看见他小腿上发达的比目鱼肌和排肠肌,我将他比喻成短跑运动员也毫不夸张。

而我,书生气质,瘦瘦高高,还戴了一副眼镜。有着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每天上下班要么是坐地铁、坐公交,要么就是开车。作为一个资深宅男,我很少运动。现在我做了索·氟伊洛的仆人,我也情愿做他的仆人,可是一切出行靠两只脚,我的内心最开始是有些抗拒的。面对日行三十公里,甚至是五十公里,我的身体是吃不消的。

简单介绍一下我,我的名字叫程讽子,是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每天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我想通过写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甚至得了妄想症,我想写一本世界名著。跟威廉·莎士比亚、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奥诺雷·德·巴尔扎克这些作家一样。

我经常与内心的那个自己对话,因为只有他知道我内心的想法,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不难否认一点就是,他经常说一些打击我的话,不过我不介意。我相信,索·氟伊洛可以帮助我创造奇迹。

我很喜欢去观察和探索不同人的做事风格,这样我就能推断出他的性格。从性格方面来讲,我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喜欢在原有的事情上改变,不喜欢其他领域的新鲜事物。我常常被人说三道四,不过我这个人懒得去搭理,原因是我讨厌麻烦。

我被别人说成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家伙,虽然这些标签一般跟随着我,但是我总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去看待。而如今,残酷的社会洗礼了我,我放弃了我还未生长完全的菱角。我将写书当成了我一辈子的信仰,而这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却不知道,我稀里糊涂的开始为读者们办事。它可能会消耗我一生的精力,可是我发誓我不会感到遗憾。

我可以为写书而生,但我绝不会为写书而死。我可能是个天才,也是一个看重生命可贵的人物。我能为艺术牺牲我的时间,可是我不能牺牲我的生命。虽然说“时间就是生命!”读者们,现在你们发现了吧,我喜欢自我矛盾,因为自我矛盾让我感受到了乐趣,有色彩的世界需要阻碍和自相矛盾的东西。不然,谁愿意用一生去探索呢?那还会存在思想方面的学者吗?看来我是睿智的,我喜欢提“睿智”这个词,因为这样我会感觉我站着世界顶峰,我喜欢我骄傲时的样子。但是,我真的很满足。当我在想这些复杂的问题的时候,我的脚又开始痛了。没错,我已经走了大概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

“尊贵的索·氟伊洛,请您慢一点,您的仆人跟不上您的步伐,我发誓,我并没有偷懒。”我带着期盼的目光说道。

“在上帝面前,没有尊贵可言。我们都是上帝的仆人,仆人只需要虔诚,尊贵的外衣只会阻挠上帝对我们的戒心。所以,婴儿是不需要穿衣服的。羊膜就是婴儿最好的衣服。”索·氟伊洛带着骄傲地神情说道。

“如果您继续往前走,可能我们会错过投宿的人家,炊烟袅袅在我看来是一个讯号。我有钱,很有钱(比索·氟伊洛有钱,当时我是这样想的。)我可以买下一处宅院,只是为了让我的脚好受一些。”我用诉苦的声音说道。

“那你是不是要买一头大象,买几个仆人,或者是一座宫殿,还有娇小玲珑的女子陪伴你左右?如果是这样,那你还是不要跟着我赎罪好了!可是,在我看来我离赎罪的中心远了很多,我可是在享乐。而你,休想将我拉回去。”索·氟伊洛气愤地说道。

“我可不愿意这样做!如果您半道上将我丢下,我肯定比死还难受。我决心做您的仆人,您走到月亮上,我也愿意跟着你。可是,地狱的门开着,你可别往地狱走呀。天堂的路,我们一起走。”

“只有脱离城市的束缚,脱离人群的狡诈,脱离小人的谄媚,脱离强者的控制。我们去哪里都行,不过,我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上帝的仆人。我会让他们远离罪恶,远离灾难。而你,或许是我一生的杰作。”

“您是一位传教士?您背的鼓是上帝赐予您的神器?”

“请你管好你自己!我的仆人!”索·氟伊洛貌似很生气,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杀气,可是很快又变得和睦起来。

读者朋友们,如果是你们,你们会选择怎么与他相处?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因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人。他发疯的时候,眼神空洞、全身抽搐、双手颤动、双脚不停地在原地踏步。他嘴里默念着我听不懂的话,有可能是古希腊语,也有可能是古埃及语。他重复地念着,嘴角边上有口沫。

我想,如果我阻止他这一行为,他会不会追着我打,虽然我没有试过,但是我还是对此事充满好奇心。(这里强调,我一如既往的尊敬索·氟伊洛,我只是在这里跟读者朋友们开个玩笑。并无存心冒犯他的意思。)

“您的仆人脚上已经磨起了水泡,前面有一座山,山底下有座寺庙。如果您怜悯您的仆人,我们可以去寺庙歇歇脚,况且天色已晚。”

索·氟伊洛并没有回答我说的话,这让我感到有些失落,我甚至有些想要放弃的想法。可是当我看见他往寺庙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我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甚至有些感谢他。我迈着步伐往前走,我终于可以坐下来了,我终于可以不用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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