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什么印象,可潜意识却告诉季风,这位床底修仙的道友,虽然一副憨厚朴实的样子,但八成就是那个神神秘秘的Jake了。
季风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神情僵硬的缩回脑袋。
然后僵硬着脊背靠在床上,被子盖过肩。
“穆荀川?”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你睡了吗?”
两人一张床虽然挤了一点,但将就一下问题也不大。
穆荀川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过了很久才答道,“十点有场约会。”
季风将目光挪到墙面的钟表上。
九点四十分。
不知什么样的神经病才会答应大晚上在这种地方约会?
门都是锁着的,他约会的对象就只剩了一床的林回舟了。
三个人一张床……
季风想了想,不是很愿意加入。
但本着求生的心态,他又不抱希望的多问了一句,“约会地点?”
穆荀川神情一怔,终于将目光从Jake转移到了季风身上,“2035……昨天约好的。”
原来是隔壁病房。
不知道那里的环境怎么样,也不知道穆荀川有什么办法能从锁死的房间里偷偷出去。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季风几乎脱口而出,“我能一起过去吗?”
问完又觉得这段三人行有些奇怪,慌忙补充道,“我是说顺路。”
可能这个的问题过于惊世骇俗,穆荀川一下子沉默下来。
一直沉默到九点五十五分,才好像终于想出一个合适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你如果不想去,我们可以……”
“想,”季风点头如捣蒜,“现在动身吗?”
他一分钟也不想呆了。
“好,”穆荀川回道,“钥匙在鞋子里。”
季风一愣:“什么?”
好脾气的穆荀川又重复道:“钥匙在你鞋子里。”
季风:???
他狐疑地弯下腰,像炭里捞地瓜一样把鞋子从地上抓起来,使劲晃了晃。
不知道该怎么说,就……
什么也没有,连个响都没听见。
他不确定地瞥了一眼穆荀川。
穆荀川明显感觉出了不对,他皱着眉“啧”了一声,面色不悦地从床上坐起身。
“还能出门吗?”季风小心问道。
他的心情也很不妙,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鞋子,努力使自己去相信这里面真的有过开门的钥匙。
尽管他想不明白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在鞋子里。
“可能要再等一会儿,”穆荀川给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回答。
他似乎并不在意床底下的那号人,很快下床穿好了鞋,然后弯腰擦过季风的肩膀,手伸到五号床褥下面,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臂长短的……
刀???
“一把就够了吧?”他侧过头,将那把刀递到季风手上,眸光闪动了一下,似乎在征求季风的意见。
季风:……
季风诚惶诚恐地接过刀:“带刀干什么?”
以他对约会的认知,这个时候如果没有鲜花的话,至少应该带点与浪漫沾边的东西。
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刀。
很显然,这是个与浪漫沾不了一点边的东西。
穆荀川却对他摆了摆手,“这个暂且不谈,你现在得稍微让一让。”
看表情,这张床上大概存了不止这一把刀。
季风一手拿刀一手拎鞋,脚尖快速点地,生怕被床底的那位兄弟拽腿,眨眼间转移到穆荀川床上。
就听穆荀川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没有再去抽刀,而是扶着床沿蹲下,朝床底伸出一只手。
季风甚至都没来及的作出惊恐的表情,就见那人已经将床底的道友给硬生生拖出来,连肠子带内脏甩在了季风床上。
季风:……
或许他才是那个出现幻觉的精神病,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想,而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友。
完全合理,这就能彻底解释得通了。
就在他忽然灵光乍现,觉得自己逐渐能够理解一切的时候,穆荀川又一次抬手,直接捏住了Jake半咧的嘴。
伴着骨头碎裂的轻响,穆荀川的声音称得上一个心烦意乱。
“你吞的?”
那东西原本是要长大了嘴发威的,被穆荀川这么一捏,血盆大口嘟成了泡泡鱼,怒吼声卡在喉咙里,嘤嘤呜呜的竟显得有些委屈。
半天没等到满意的回答,穆荀川显得越发烦躁,他嫌弃地将那张脸甩在枕头上,徒手将那堆脏器堆回腹腔,开蚌一样开始在对方腹腔里寻宝。
季风已经看麻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等主刀医师结束手术的护士,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吸进了满嘴的血腥气味,倒不像是假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穆荀川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不过不管是谁疯了,总比躺在床上被吓得半死不活要强很多,以至于他现在精神都慢慢放松下来。
季风这么想着,又接连打了第二个哈欠。
还没打完,就听叮当一阵脆响。
穆医生好像完工了。
不太讲卫生的穆医生袖子都湿透了,一双还在滴血的手朝自己一摊,露出手心的四把钥匙。
“走吧,希望他们还没睡。”
季风扯了扯嘴角,看着满手鲜血走去开门的穆荀川。
希望他们还没睡吧。
毕竟醒着被吓总比活生生吓醒的感觉要好一点。
2035离他们的房间并不远,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选中了,穆荀川靠在门上试了几把钥匙,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一床率先翻了个身,他长手长脚的,扑棱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顺便拍醒了二床的人,声音中居然带着激动和欢喜。
“老大,哥,怎么这么晚来串门,喵喵?”
季风想起来了,是今天晚饭时遇到的喵喵人。
二床的女生也翻身坐了起来,反手拍了一下三床的人。
跟幼稚园的小朋友做游戏似的,一个连着一个。
三床的人磨磨蹭蹭,似乎已经睡熟了,睁眼的时候人还是蒙的。
不过醒不醒倒是无所谓,既然是来约会的,显然跟这位病友也没什么关系。
季风记挂着此行的初心,于是看着二床的女生,开口问道。
“约会对象是这位……”
“姑娘吗”三个字还噎在喉咙里,就觉得手上突然一空。
“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吗?”穆荀川把短刀接在手里,冷不丁对他问了句。
季风一愣,“约会?”
穆荀川“啧”了一声,“来这所医院的目的。”
这个问题就更奇怪了。
来精神病院难道还有别的目的吗?
显然真相只有一个,可他看着穆荀川的眼睛时,居然莫名有些心虚,“认真治病?”
好像这不是一个被称为疯子的病人想听到的话。
嗤——
穆荀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所幸没和他计较太多,终于将目光转向那位约会对象身上。
“有结果了吗?”依旧问了句季风不能懂的。
不过他懂不懂无所谓,二床的女生显然懂了,甚至激动地连连点头。
“本来吃饭的时候就想告诉你的,但我看气氛不对就没敢开口。”
她说完过渡句就没有废话了,一本正经道,“昨天给四床吃下的蓝色药片,他本来已经疯癫了,样子挺吓人的,但吃完药之后却稳定了不少,紧接着今天早上五床也被分发了蓝色药片,我看着他吃下去,一整天状态都很稳定,因此我断定那是可以缓解病症的好药,只是不知道对我们有没有用。”
穆荀川点头,“场景很少要求零失误,蓝药是安全的,如果可能的话多攒一些。”
他看着陈默应下,便不再多说,把手里的刀随手转了个花,直接走到还在熟睡的四床面前,先是一刀断了那人的声带,而后将染血的刀刃扎进了胖鼓鼓的肚子里。
小刀拉肚皮,哗啦淌出一肚子的内脏。
刚刚汇报完工作还没反应过来的陈默:……
压根反应不过来的江颂:喵喵……
双眼朦胧的顾以铭:啊???
季风被血腥味逼得睁不开眼,默不作声地朝门口退了一步,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大概手感还不错,穆医生转了个身,顺手把五床也一起做了,然后才抬起手,将刀朝季风递了递。
显然是将他当成护士的意思。
季风脸都绿了,跟新装了四肢一样木然走到穆荀川身边,手指接触到血液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好在穆医生还没忙完,没那么多精力在意他,只是在扯内脏的时候冷不丁瞧了自己一眼。
“想试试吗?捏起来像果冻。”
神他妈像果冻。
季风眼睛眯了眯,腹腔的幻痛在那双手的动作下变得真实,他努力使自己的脑神经保持微妙的平衡。
“注意保养,别伤了手。”
至少戴个手套,他还能骗骗自己这是真的在手术,而不是在杀鸡处理内脏。
穆荀川却将眉目一抬,“你喜欢这双手?”
季风这下连像样的表情都扯不出来了,木着脸呵呵了两声,“你挺会幽默。”
穆荀川手上的动作不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的纸片厚度的透明塑封,大概是顺利完工了,他直起腰,那张嘴于是又空闲下来,继续聊起刚才的话题。
“你喜欢幽默?”
季风又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塑封,从牙缝了挤出几个字:“……我更喜欢沉默。”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江颂突然陷入了另一种震惊,“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陈默姐喵??”
季风:……
陈默先他一步慌乱的解释:“你别乱说,是沉默不是陈默。”
江颂睿智的眼神在这句话后更加睿智了。
穆荀川的动作没停,好在终于没再去接话,又在另一个人身上取出塑封之后,才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朝季风眨了眨眼。
“还剩四个,”他说,“今天顺道干完还是明天再约?”
季风低头看着同样满手是血的自己,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神色各异的三个人。
不多不少,正好四个。
那两个被开膛破肚的人还没死绝,伸手想去抓穆荀川的衣角,被他嫌弃的扯开。
浅棕色眼睛回落,依旧盯着季风的脸,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季风紧抿的嘴微微张开,提起十二分的胆子开口,“要不……你试试把他们放了呢?会不会更有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