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几乎没用什么思考就决定了斯内普没安好心的结论。哈利对于敌意拥有着出人意料的感知，基于此，他几乎从未设想过斯内普会做什么对他有利的事情。如果再加上他曾经是伏地魔的爪牙的前提，那就更不用怀疑了。

就像他从来不会设想德思礼一家会保护他一样。

“这么说……学校里藏着的就是魔法石，得到它我们就能长生了啊。”

哈利笑了笑罗恩的重点，继续推理：“斯内普应该是想强迫奇洛帮助他拿到魔法石——他问了奇洛知不知道怎么制服路威。”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当奇洛能够抵抗斯内普的时候，魔法石才是安全的？”赫敏为这个推论感到震惊。

不光是赫敏，哈利自己也很震惊。

指望奇洛能抵抗住斯内普，这简直是年度笑料。斯内普一个眼神都能让奇洛的结巴病情加重。

「这么看来，魔法石岌岌可危啊。」Sliver得到哈利的转述后也如是发表了看法。

唉，奇洛到底是怎么混得全学院都没几个人看好他，以至于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都能对此达成一致呢？

哈利不禁叹气。

“那石头下周二就不在学校了。”罗恩蓦地补充。

希望奇洛能撑到下周二。

***

出人意料地，奇洛比他们想象的要勇敢得多。虽然奇洛看上去愈发地虚弱、苍白、消瘦，但是并没有完全垮掉。

看斯内普还是一脸吃了死老鼠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没得手了。

哈利每每遇到像是随时会晕倒的奇洛教授就不禁感慨，斯内普这到底是怎么折磨人家了，以及，奇洛教授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次经过三楼走廊，听到走廊深处似有还无的路威的呼噜声，哈利就感到十分的安心。

魔法石安全就是他安全。

三个操着不该操的心的一年级学生终于能够度过一段稍显平静的校园生活了。

而赫敏在关注着魔法石之余，还操心着更多的事情——比如定制期末复习计划和对哈利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属实是让人怀疑她到底长了多少个脑袋，能够同时处理这么多事情，还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最让哈利心虚的是，赫敏最近的关注总让他怀疑是不是他和Sliver的事情暴露了。

至于罗恩，最近几个礼拜，不管大家原本在谈论什么，罗恩都会用尼可·勒梅或是魔法石来举例。哈利甚至觉得如果不是罗恩太不擅长学习，他一定会尝试着自己做出一块魔法石来——他倒是想让赫敏帮忙做一块来着，不过只收获了赫敏的一次白眼。

哈利自己，则忙于和Sliver进行着几乎没有间断的聊天。自打上次偷听事件之后，他就几乎随身携带着通讯笔记本。碍于赫敏若有若无的视线，哈利并不敢公然将笔记本拿出来。

就连给Sliver的圣诞礼物都是哈利趁周末起了个大早，才偷偷和捎着一张小纸条而来的霍格沃茨猫头鹰接上头。

“把礼物给它吧，S。”哈利看了看纸条，会意地将自己准备的礼物装进绒布袋里绑在了猫头鹰的爪子上。

看着不记名临时猫头鹰用爪爪捞着他的小礼物越飞越远的时候，哈利实在是担心了好一会儿。

「它真的不会把我的礼物送丢吗？」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了……到底送了我什么东西搞得你这么紧张？」

「我就是很紧张啊，如果不是要送给你，我肯定要好好收起来的。等到你收到的时候就知道是什么了，不过比起你送我的礼物，实用性确实少了很多……大概只能算是个精致的工艺品？」

「我很喜欢工艺品。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那最好，不喜欢也不要告诉我！」

德拉科看着救世主对他越发任性的回复，心中像是被什么涌动的情绪填满了。

只是不巧的是，德拉科居然等到第二天才收到哈利的礼物。

天知道昨晚到今天一早，德拉科费了多少口舌、说了多少好话才安抚住哈利，让他相信猫头鹰真的不会送丢东西。

学校的猫头鹰确实不行。德拉科看着眼前灰扑扑的猫头鹰想。

同一个学校里面送个东西，居然要这么久。不知道它半路跑到哪儿野去了。

「你是不是没给它喂吃的？」德拉科猜测道。

哈利闻言一顿：「好像是……学校的猫头鹰脾气这么大的吗？」

「毕竟他们一年到头也就忙那么一次。」

「看来训练海德薇真的要提上日程了。希望赫敏能放松对我的关注，希望海德薇足够聪明。」哈利颇为无奈地写道。

「在拆礼物了。」

墨绿色的字迹撩动着哈利的神经。

一秒、两秒、三秒……

很快，笔记本上浮现出新的字句。

「你居然送给了我一枚金色飞贼！我简直不敢相信！」

哈利隔着纸面也能感受到Sliver的激动之情，他非常满意：「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了？」

「这是你比赛上抓到的金色飞贼吗？」德拉科写字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好在这样的波动不会显示在纸张上。

「嗯，是我第一次魁地奇比赛时抓到的那枚金色飞贼。」

德拉科握着金色飞贼把玩的手指一顿，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波特八成是不知道找球手亲手抓到的金色飞贼在巫师间有着何其重要的意义。可德拉科怎么能忍住不去想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谢谢，这可比我送你的礼物珍贵多了。我很喜欢。」

尽管好像窃取了旁人的资格，即使未来某一日你想要回去，我也不会还给你了。

德拉科轻轻抚过金色飞贼表面精细的纹路，鬼使神差地缓缓抬起手，亲了一下金色飞贼。他不是金色飞贼真正的拥有者，□□记忆不会识别他。

他当然不是失心疯了。

之所以亲吻，是情难自抑。

德拉科自负聪明，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对救世主产生这样旖旎的心思。他的心砰砰跳着，像聒噪的鼓声震得他心慌。

为什么是你？

他几乎忍不住叹息，怎么世事皆如此难以如意。

德拉科从小就被告知自己可以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实际上似乎也的确如此。然而等他真的懂了什么是“有所求”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不过是糊弄小孩子的敷衍话。

若是按德拉科以往的习惯，那些他求而不得的，他都会干脆地舍弃，好假装自己从未动过心念。

但这一回，他又要怎么对一个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大活人视而不见呢？

德拉科颓然陷在椅子中，阖眼摆弄着手心的圆球。

他几乎有些讨厌救世主了。

波特懵懂无知地将一枚意义非凡的金色飞贼送给了他，轰然间击垮了德拉科与真相之间重重的高墙，让他再也无法装傻。

那一瞬间由于绮思带来的兴奋喜悦难以掩饰，理智上线后随之而来的失落更令他无地自容。

当一个找球手送给某人他曾抓到过的金色飞贼，那意味着——我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你。这是只有最重要的人才能享受的礼物，所以更多的时候，是送给爱人的。

爱人。

这大概是他和救世主之间永远不会存在的关系。

波特讨厌死他了。

德拉科轻轻笑出了声。这样看来，他和救世主的关系，也能算是独一无二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寝室房门咔哒一声开了，布雷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半道被窝在椅子里的德拉科吓了一跳。

“卧槽，”布雷斯倒退了一步，手撑在桌子上，心有余悸，“你在寝室啊？怎么都不开灯，吓死我了。”

德拉科起身，披在身上的羊毛衫缓缓滑落，掉在椅子上。

“没注意。”他随口说着，并不理睬布雷斯，顺手把摊开的笔记本合上，自顾自在桌前翻找着。

“你这找什么呢？跟丢了魂似的。”

德拉科拉开抽屉，找出一条细长的金链子，比划了一下长度，敷衍道：“没什么。”

布雷斯却并不信他：“哟，这什么啊？有人送了你金色飞贼？还有找球手追你？”

他语气里的戏谑让德拉科皱了皱眉：“只是个仿制品。”

“是不是仿制品其实也不影响，”布雷斯顺势坐在一旁，笑得十分玩味，“含义总归是那个含义。就是不知道，是谁的目光永远追随你啊？”

德拉科举起魔杖，对准了手里的金色飞贼和细长金链，用微微发涩的嗓音念出咒语。很快，细长金链便牢牢焊在了金色飞贼上，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如此。

德拉科将细链套在自己脖子上，小巧的金色飞贼刚刚好垂在胸口的位置，与心脏一“墙”之隔。

“反正不是你。”德拉科淡淡地看了一眼布雷斯，径自换好衣服，把小飞贼挂坠收进长袍里面，准备去礼堂吃今天的第一餐饭。

徒留呆愣的布雷斯站在原地。

少年漫步在城堡中。在经过近乎一整天的纠结后，德拉科已经能够平静地看待这个问题。

他其实并不需要如何慎重处理这点情思。

也许他过段时间就会淡了，也许他根本就是搞错了，也许救世主没两天就会知道他的身份让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总重要的，只要他永远沉默，这点心思就谁也影响不到，更加造成不了什么后果。

除了他自己。

但年少的德拉科有种盲目的自信，以为自己能够解决一切，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局面。

他出于一点不可言说的念头，而没有当下对哈利说明送人金色飞贼的含义的事情，也终将成为焚毁他欲盖弥彰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