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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图灵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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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图灵,不是图灵密码的“图灵”,虽然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密码,反正就是一个和我撞名的人类的发明吧。

大概。

作为一只图灵,我没有上过学,不大懂人类的那些知识和弯弯绕绕,用人类的话说,我就是没文化。但也没到文盲的程度,作为一只图灵,我附着在图画之上,也诞生于此,我的世界和人类紧紧相连。

我的本体是一张油画,上面是一个小男孩坐在向日葵旁边,很简单的构图,小孩子会喜欢的类型。我平日就待在小男孩身上,如果没有人,“小男孩”就会受到我的操控,从向日葵旁边站起来,然后折断它,拿在手里把玩。

我不喜欢这朵向日葵,倒不是不喜欢这种花,而是就像小男孩一样,这只是笔画出来的一部分,不是真正的向日葵,我拿在手里只是颜料的手感,闻起来也不是花香,颜料就是颜料,即使诞生了图灵,也不过是一幅画罢了。

我想闻真正的花香,彻底地从画纸上逃出去,我不要做屏风上绣的鸟,死了霉了,也只能烂在绢布上。

画家给了我生成的契机,而那个把我挂在卧室的小孩子则给了我幻化成灵的生气。

她太快乐了,整天都洋溢着幸福愉悦的笑容,什么也别想困住她,没有屏风也没有画纸。哪怕对我来说已经象征于整个世界的卧室也困不住她。

她很喜欢花,有时候她会将折来的花装进玻璃瓶里,放在窗台上,或者放在离我很近的书桌上。

我看着那带着露珠的花瓣,柔嫩的花蕊,闻着那沁人心脾的花香,我就感到幸福无比,也越发衬得我的向日葵是那般劣质虚假。

可是有一天,女孩不再同往日那般快乐了,她回到房间,翻开纸笔,哭着在上面写写画画。

她的妈妈走进来,端着牛奶,对她说:没关系,这次小小的失败只是你成功路上的一块小石头,妈妈会给你支持的。

于是,女孩就不能再经常陪着我了,也不再带花来了。我的向日葵又成为了我的唯一,成为了我世界里的唯一一朵花。我再不喜欢它,也只能拥有它。

书桌上的书本和试卷开始日益增多,女孩能给我的生气越来越少,我也快要枯萎了,我将会变成颜料,就像我的向日葵一样,没有香气也没有性灵。我也没力气去折断向日葵了,只能蔫着趴在纸上打发时间。

日子就这么渐渐流淌而去,久到我已经记不清过去多久了。女孩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大人,变得成熟稳重。没人让她在纸上涂涂画画了,纸变成了屏幕,笔换作了键盘,她开始敲敲打打。

我终于干涸了,化作了一粒粒细灰,从发黄的图纸上扑簌簌地掉落,我要同我的向日葵道别了,哪怕它从来算不上一朵真正的花,我还是会为我们的别离而倍感难过。

风从窗户,从门口吹进来,把我顺着那些缝隙和空洞带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我的“世界”,我见到了真正的广阔。天原来那么大,那么辽远,地原来这样厚,那么坚实。

到处都是花,空气里弥漫这香味,花木扶疏,灯火葳蕤。

我终究下落了,我落到一棵树旁,静悄悄地挨着它,在它的脚下陷入了沉睡。

直到一天,我醒来了,往旁边一看,一块墓碑竖立在树旁,洁白的大理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落叶在墓碑边铺成柔软的地毯。

啊,我认出来了,是她!

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可惜,没能再见到我的向日葵。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女孩已经老了,成了一个老太太,面容那么平静祥和,但我还是喜欢她快乐的神色,给我带来生气,让我也跟着幸福。

可到今天。

我成了泥土,而她,化作了石碑。

作者有话要说: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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