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头吹胡子瞪眼看着温应，好一会儿，他才说：“老头子能有什么跟你说的。”

他不愿说，温应听着觉得烦，阴阳怪气在一旁说上乱七八糟的话，结果她开口了又不肯说，温应拉下了脸，将碗塞进了怪老头怀里，推着他往屋外去。

在怪老头的吆呼声中，她将门大力关上。

近乎咸鱼的生活迎来变化是两天后的夜里。

她刚准备喝下怪老头送来的新药，魔教的护卫来势汹汹地推开了门。

温应的咸鱼生活顿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被带到了魔教教主面前。

在她的认知里，魔教教主应该是个和她爹差不多大的老头了，也不知是不是习武之人比较强壮，对方看着也不过是个中年人。

魔教是家族企业，父传子，子传孙，除非这一代魔教教主没有后代，那么就会从左右护法之中选一个接任教主之位。

若是有后代，不管男女都能登上这个位置，一个孩子还好，板上钉钉的下任教主，两个就要开始互相厮杀了。

护卫压着温应的肩在教主的面前跪了下来，又强制迫使她低下了头，脖颈被按得发疼，这还是温应来到这里这么久后，第一次被这么粗暴地对待。

就连戚镜，总是对她说着恶意满满的话，也从未对她下过狠手。

“我教的圣女很看重你啊。”魔教教主走下了教主的宝座，一步一步走到了温应的面前，他朝着护卫挥了下手，护卫立马放开了温应。

温应还没抬头，魔教的教主在她面前蹲下了身，他捏住了温应的下颚，让她抬起了头。

“她当初被你所害，可是在我面前发下血誓，定要亲手取下你的头颅，怎么不过数月，那番刻骨铭心的恨意就消了呢？究竟是圣女过于心善还是你蛊惑了圣女呢？”

他喃喃说着，看向温应的目光越发冷冽了起来。

“我倒是好奇得很。”

他甩开手，站起身又道：“我们不妨来玩个游戏吧，看看在圣女心中，你有多重要。”

温应不语，下颚有些疼痛，但她也没有不识好歹到在这种时候像个天真小白伸手去揉自己的痛处。

寂静的大厅中只听得到旁人的呼吸声，是她的，是周遭护卫的，面前的魔教教主半分气息都没有。

温应垂下了眼，等待着他所谓的游戏。

过了好一会儿，教主重新俯下身，“我要你去杀了戚镜。”

这种时候她应该有很多能说的，比如：为什么要杀了戚镜？她又为什么要去杀戚镜？

她知道魔教教主与戚镜之间的利益关系，她应该坚决地站到戚镜那边，吐魔教教主一口泡沫星子来表明自己现在心向戚镜。

这是女主角才会做的事情。

温应可不是。

许多的事情在脑中闪过，温应最后问的只是冷漠的一句：“你能给我什么？”

魔教教主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哈哈大笑两声：“有趣，真有趣——”

“你想要什么，本教主便能给你什么。”

“哪怕是你的性命？”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回来取了。”

这话让温应不免又看了他一眼。

这种人不知是不是处在高位久了，见到点与自己预想之中截然不同的事情就觉得新奇。难怪管理局那边给出的攻略手册里对付黑深残总要用小白花，谁能抵抗得了真诚待人的小白花呢？

临行前魔教教主给了温应一瓶毒-药，说是见血封喉，只需一滴。温应看着他给出的毒-药好半天，选择了短匕。

武林正道攻打魔教连人家的大门口都没摸到，被拦在了关口。温应不太清楚战况如何，听怪老头提过一两句，加上魔教教主的打算，想也只是应当是魔教大获全胜，武林正道被戚镜打得不敢再攻来。

所以他才想要对戚镜下手，不过也不排除这是魔教教主想钓鱼的手段。

让她对戚镜下手，戚镜认识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彻底绝望，教主的女儿再趁虚而入，让戚镜明白，谁才是最爱她的人。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抱着许多的胡思乱想温应打了个哈欠，在马车内闭上了眼，距离目的地还有很久，她要小睡一会儿。

见到戚镜是个意外。

她还在睡觉，霎时天旋地转，马车翻了过去。等她忍着疼痛费劲推开门从里头爬出来时，见到的是满地的尸体，正在打扫残局的魔教子弟以及许久未见的戚镜。

许是意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总归戚镜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戚镜朝着她伸出了手，马车翻滚时温应狠狠摔了一下，小腿渗出了点点殷红，听到她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戚镜背过身，在她面前蹲下。

温应也不客气，乖乖爬上了戚镜的背，两手圈住了戚镜的脖颈。

她们的举止再是亲密不过，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亲密的动作，但凡她有心，戚镜都能死在她的手下。温应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功能有多厉害，但只要温应想，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要了戚镜的命并不是一件难事。

小腿传来些刺痛，温应皱着眉，借着这份疼痛将脑袋藏入戚镜的背后。

“很疼？”

她刚有动静，戚镜便问她。

温应没说话，戚镜又说：“再忍忍，马上就给你上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温应原本是不想问的，这种事情当作巧合不也挺好的吗？

戚镜沉默了下，回答着：“我在教主身边安插了人。”

温应抬眼看向了背着她的戚镜，她什么都看不到，戚镜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后脑勺，温应忍不住便圈紧了自己的双手，问：“那你知道魔教教主见了我的事情吗？”

戚镜轻轻嗯了一下。

她什么都知道。

“我从他那里拿到了一把匕首，你也知道吗？”温应又问。

“嗯。”戚镜点了点头。

温应笑了起来，她附在戚镜的耳边说着不怀好意的话：“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女人的声微软，又轻又低，刻意压低了几分，一同落下的是带着热意扑撒在戚镜耳后的话语。戚镜停下了脚步，想说的话浮于唇齿间，又因温应的态度消退。

这种时候，温应会说什么？想说什么？她是知道的，不想听温应再说那些话，又想听她说那些话。

像是自虐，又痛又要继续。

她轻轻开了口，像是对方只是在让她猜一个普通到旁人每日都会问的问题，平静又淡然：“想做什么？”

“他原是给我一瓶毒-药的，让我偷偷给你下毒。不过我觉得那一点都不好，下毒时我会担心，会手抖，会做贼心虚。”

温应说的话夸张了两分，戚镜忍不住笑了下，问道：“你会吗？”

她想不出温应会有那副模样，温应干坏事的时候太坦荡了，一点都不害怕被她发现。若是温应懂得害怕，她想如今她们二人也不会变作如此模样，至少在见到她的武力时，胆小怕事的温应会先服了软，瑟瑟发抖地看着她的眼色行事，甚至为了讨好她，会做些让她高兴的事情。

“自然是会的。”温应回答着。

戚镜没说话，她知道这是假话。

“所以我跟他要了短匕，你知道我要如何做吗？”

“要如何？”

“在我遇到危难时，你越过人群来到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逃离人群，就在即将踏入安全地前——啪叽，”温应的话又慢又轻，手抵到戚镜的背后，说到后面时，还特意配了个音。戚镜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趴在她背上的温应冲着她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同时又说：“我将刀子送入了你的体内。”

戚镜忽的笑了起来。

冬雪消融般，似是窥见了春日。

“那你可要看准了，再用力些。不然我活下来了，你可不会好过。”

温应，“……”

棉花，拳头，无力感。

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有难过。戚镜像是学会了如何应付她，再难像过去那般被她轻易挑动情绪。

无力的温应憋了一口气，她吼了声：“放我下去。”

戚镜乖乖松了手。

温应一落地，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

戚镜无奈地在她面前蹲下身，温应看了她一眼又气恼地别过脑袋，“我不想看到你。”

戚镜道：“那你就闭上眼。”

温应气恼：“为何不是你消失？”

“因为是你不想。”

温应想她不想理会戚镜了，生气，看着便生气。

过了好一会儿，戚镜低下了头，哄了温应两下。

温应抿了下唇，犹豫着开了口：“我并非是为了欺哄他才应下此事的，他为了防止我出卖他也做了别的手段。”

“你若是现在不杀了我，过几日，或许便是被我杀了。”

“我不会死在你的前头的。”戚镜伸出手，轻轻触碰着温应的脸颊，马车翻滚时，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细微的擦伤，不细看还发现不了。

温应咬着下唇，戚镜的拇指轻轻压着她的唇瓣，迫使她松开了牙齿。被这般对待，无能狂怒的温应只得瞪着眼看她。

看着温应这模样，戚镜笑了下，她问：“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些什么吗？”

两人的位置在此刻颠倒了过来。

温应问：“想什么？”

“若你真的刺了那一刀，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打了好多小绿字，最后一键删除了，我好难过。

这章我也写了好多天，删删改改的，我好难过。

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