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晓微闻言大惊。她看向薛成，薛成眼中也满是不可置信。

她突然想起，聂晓柒讲述整段故事时，都没有说她自己的事，说的都是她、薛成、莫道合还有梁乐舒。

“晓柒，你在故事里做了什么？”

聂晓柒眼泪大团大团地掉：“我做了我那一生中最错的事，就是和他在一起。”

聂晓微呆住，却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只有这样，她才会起念杀梁乐舒……

“你们两个……怎么会……”

“三月十三桃花节上，我被挤散倒地。惊慌失措中，是他拉起了我。从那之后，我渐渐地将心放在了他身上，对你们的事，一概都不知。那天，我听他说他要去莫王寨废墟见个人，让我好好休息等他。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也跟去了。我在那看见乐舒姐用那支笛子射出毒箭杀了他，他痛苦地□□。乐舒姐见他还没死透，就拿出匕首要刺杀他。我冲了出来，上前拦着乐舒姐打她。她不敢和我动手，一直想和我解释。可我发了疯一样，从她手里夺过匕首狠狠地插入了她的身体。乐舒姐倒下了，趁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我的姐姐还有薛大人，都死在了矿坑里，让我记得去找回他们的尸体好好安葬……”

“我不相信，不敢相信，乐舒姐断断续续地说着莫道合做过的事，我抱着她向她忏悔。可她说她不怪我……”

聂晓柒看着聂晓微哭道：“乐舒姐被赵姐带回后，我去了矿坑，找到了你们的尸骨。这足够证实乐舒姐说的都是真的。没多久，袁公子身负重伤带着陶大人来了，查清了所有的事，要带我回衙门堂审。我向他哀求，你只有我一个亲人，让我完成七七四十九天烧纸的事，我会投案自首。自首没多久，我就病逝了。”

“再后来，我就重生了。第一次重生，了解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就像家里财产是被他吞掉的，两间老房子他是因为我才没有收走，我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收，他说他看到我生病咳嗽，不知怎地起了恻隐之心……”

“我对他的感情还是那么深，于是劝他和我离开。他说，这里是他大展身手的舞台，不愿离开。所有人都更是因我而死。”

“第二次重生，我选择了杀他，可我还是失败了，你们三个人仍然为救我而死……我彻底明白了，我没有能力去改变他的命运走向。”

“这一次重生，我只想保护你们，不想让你们和观堡扯上任何关系。可如今看来，它依然不在我掌控之中……莫道合还是对你们产生了兴趣……”

说到后面，聂晓柒眼神变得空洞，毫无生气。

“所以，我刚失忆的时候，你会反复确认我是否放弃追查那些强盗。所以，我提出离开桃观村的想法时你会那么开心。所以，薛大哥和阿思出现的时候，你会那么震惊。因为你怕我们去观堡，所以你才会跟着我们到处走，才会告诉我们许伯母会自杀的事？”

聂晓柒缓缓地点头：“可终究，没有阻止你们去观堡的决心……甚至，一切的走向与前几次都不同，你早早与薛大人相识，早早爱上他，早早被莫道合盯上，甚至，郭奇郭公子的出现，我都很意外……因为在故事里，没有他这个人，而且我也不认识他，想来他应该是在我死后出现的。”

聂晓柒说着的时候，没有发现聂晓微面色变得苍白，也没有发现薛成浑身僵住。

聂晓微硬着头皮，不敢看薛成，对聂晓柒说道：“你知道莫道合的事有多少？”

“莫道合的母亲是个妾，在他年幼时就病死了，是姚夫人照顾他长大的。他的过去，我就知道这些。我曾问过姚夫人，她没有告诉我。”

“那你将故事完整地告诉我们，这一次，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失败的。我们所有人，都能平静快乐地活下去。”聂晓微顿了顿，轻声问道，“只是，这回你还爱他吗？”

聂晓柒喃喃道：“不爱了，不爱了……”

*

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一条云浪横跨无垠的天空。

聂晓微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之间出现了一道隔阂。

“聂姑娘，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聂晓微“嗯”了一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他站在大槐树底下，背对着她：“找个机会，去和赵姐说一声，早点修复桃木簪，完成任务后，就回家吧。”

聂晓微眼眶微红：“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

聂晓微索性破罐子摔：“对，我是喜欢你，但你没有权力让我走。”

“我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薛成仍是背对着，“猫头鹰是萌，但你觉得它的叫声很恐怖。刺猬小小的很可爱，但它身上满是你无法触摸的刺。同样，我身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缺点。我从未想过要谈感情，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聂晓微心有些冰凉冰凉的。此刻她说不出什么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现在的你，还是专注学习，尽心尽力在这上面，不要留下遗憾。至于接下来的计划，我自会与郭奇他们谈，这里并不需要你。”说完，薛成一个转身，快步离开。

聂晓微站在树下，脸上满是泪水。这是她第一次被拒绝，这种滋味可真是难过。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梁乐舒回来。

她看到聂晓微脸上残存的泪水，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她的手将她牵回屋里。

梁乐舒拿着湿帕正要为她擦泪时，聂晓微吸了吸鼻子，从梁乐舒手中接过帕子，将脸狠狠一擦。

脸上的泪水虽然擦干净了，但又有源源不断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

聂晓微红着眼睛道：“乐舒姐，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

“借我你头上的桃木簪，还有断了的叶片。”

梁乐舒愣住，良久，她回房间里找出断了的叶片，连同她头上的桃木簪一同交到了聂晓微手里。

面对桃木簪，聂晓微心中很乱。她抬头看梁乐舒，梁乐舒在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关怀。

“他已经察觉到了，是吗？”

聂晓微木然，点了点头。

梁乐舒的视线落在桃木簪和那一枚叶子上，轻轻道：“我也被拒绝过，我应能体会你的感受。”

聂晓微有些惊讶，按她听过的，无非就是许坚和叶应舟。她怎么会被拒绝的？

“你……被谁拒绝？总不会是叶大哥吧？”

梁乐舒弯了眉眼，笑道：“是他。”

聂晓微呆住，他们都已经成亲了……难道是成亲前的事？

梁乐舒像是看出她的想法，道：“他拒绝我的时候，说他是江湖浪子，居无定所，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并不适合我。”

聂晓微一愣，耳边回荡着他说的那句话——“我从未想过要谈感情，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薛成这番不谈感情的话，是否也和叶应舟一样的考虑？她不禁想到聂晓柒说起的那个故事，故事里原主和薛成最后相爱，原主脸上的烧伤疤也因此而脱落。

但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原主。这一次，也算是脱离了聂晓柒的认知。

聂晓微垂睑，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木桌的纹理。她问：“乐舒姐，他拒绝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度过的？”

“我和你一样，心里很难过。”梁乐舒望向外面黑夜，“那天夜里没睡好觉，一边哭，一边反复想着他接下来是不是就要避嫌……”

聂晓微自言自语道：“避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