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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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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岁宁前十七年养在深宫中,没什么机会私下与外人相处,前两回病得迷迷糊糊,这回清醒地瞧见谢执玉,颇有几分局促。

她暗暗提醒自己,太子不是深宫妇人,不可畏畏缩缩暴露自己,于是抬起头朝谢执玉望去,一道明亮笑容晃入眼帘。

越岁宁自己心虚,登时脸颊微热,低下头仓促而含糊地应了声:“没事的,我、我不会往心上去。”

“越兄请坐。”谢执玉笑得和煦,端起方才没喝完的牛乳,微微抿了一口,有些凉,又放了下去。

越兄?

他称呼得很和气,越岁宁偷偷觑了眼他的神色,他的神情十分平和,眉目之间没有半分憎恶和厌弃,似是对方并非是与他有国仇家恨的敌国太子,对于奉旨为质的他,甚至能微笑以待。

越岁宁愣了几息,才依言在谢执玉对面落座,故意莽着嗓子拱手道谢:“多谢……谢兄。”

她不想在谢执玉面前失礼,便将手里的汤婆子放在几案上,双手抄拢于袖中端坐。

谢执玉唇角笑意更甚,唤来侍从,让他们煮些乳茶上来。

“风雪如此大,越兄身体好不容易有气色,不应出来受风。”

“我已经好多了。”越岁宁急忙解释,话刚出口,又想起越显那般骄矜的人,是不会这么急吼吼解释的,于是挺了挺腰杆,放慢语速,“太医说多下床走动有益于恢复。”

谢执玉看着她的脸,是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这一瞧不要紧,他发现南国人皮肤本就白,却没想到越显一个男子肌肤竟也生得如此细嫩,薄薄的皮肤映着积雪,像极了触手生温的羊脂玉。

“看起来是好多了。”谢执玉道。

四目相交,越岁宁望着谢执玉深邃的眉眼,心中思绪纷然如絮,她垂下眼眸,莫名紧张起来,轻声道:“之前在驿站,多、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谢执玉低声一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越岁宁望着谢执玉,诚挚道了句:“殿下的举手之劳,救的却是我的性命,大恩大德,越显无以为报。”

她双手置于胸前,向他深深揖了一礼。

“越兄客气了,你为了两国邦交,亲自劝说秦帝言后,自愿出使燕楚,但凭你为两国百姓做出的牺牲,护你无虞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越岁宁闻言心中泛起酸涩,生她的人送她走上死路,反倒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三番两次涉险救她,将护她当做分内事。

思及此处,她眸子黯了一瞬,但也仅有一瞬。历经生死后,她全都想明白了,为不值得之人费心劳神,是最傻的事情。

她长长舒了口气,一抬眸,发现谢执玉正看着自己,心口忍不住微微颤抖,手有些微无措地捏着衣角。

谢执玉笑笑,越显眼睛乌黑明亮,润泽有光。只不过看他的时候,总带着谨慎又胆怯的目光。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全然落入他眼里。

他病躯孱弱,远离故土家园,孤身一人前往燕楚,本就极为不易,彷徨小心也属正常。瞧着他两只细白的手叠放在膝头不知如何摆放,颇为无措,他便将汤婆子递还给越岁宁:“天冷,越兄还是拿着它吧。”

越岁宁楞了一下,才伸手去接。两人的手指在接汤婆子的时候短暂相接,短短一瞬,她便觉得他的手指很烫,即便在这样的寒天,也带着灼人的温度。

“多谢殿下。”重新抱着汤婆子,越岁宁仿佛有了凭依,心下放松不少,也有了面对他的勇气,见他目光清冽,直直地盯着自己,一双瞳仁黑得几乎深不可测,她心口怦怦乱跳,深深吸了口气,才换上认真的语气,“我自幼锦衣玉食,受天下万民供养,此时能出使为质,换取两国的安定与和平,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谢执玉稍稍有些意外,南国太子看起来脆弱,却不想也有这样的胆气,眼中不禁浮浮出欣赏之色。

“这次要你出使燕楚,是我皇祖母一应要求。燕楚受云秦掣肘多年,很是受了些委屈,她老人家心中有怨、有气,执意如此,我们作晚辈的,也不好一味忤逆,才让越兄受如此委屈。你既到燕楚,我便会尽地主之谊,从此之后,只要越兄不涉及燕楚朝政,不违背燕楚法纪,你凡有所求,我必应之。”谢执玉说。

越岁宁闻言微愣,谢执玉这样的承诺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向来弱国质子换取和平,孤身一人前往递国,是不受任何尊重的,含屈受辱自不必说,还有很多命都丢了。

云秦鱼肉燕楚多年,如今一朝翻身得势,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狠狠踩踏、蹂躏云秦的尊严,就连秦帝也是这般想,否则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让她代替越显。

可谢执玉不仅多次救她,还对她礼遇有加。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一息才低头细声说:“是,多谢殿下厚爱。”

话方说完,侍从便端着方才煮好的乳茶上来,馥郁的芬香快要溢了出来。谢执玉拿起茶碗,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这是燕楚特有的乳茶,冬日吃了最能暖身,越兄尝尝。”

越岁宁端起来,闻着有股馥郁奶香,想来应是不错的,她端起茶碗浅浅抿了口。味道真奇怪,甜中带酸,酸中有咸,入了嗓子还有些呛。

她捂着胸口咳嗽两声,白玉般的小脸咳得发红,谢执玉忙给她倒了茶水,随手从袖中抽出锦帕递给她:“是我忘了,许多人头回喝乳茶都喝不惯。”

越岁宁喝了一杯水压了压,口中的怪味淡了许多,她用帕子抵在唇角压着咳嗽声:“没事,我呛着了,不怪茶。”

她肌肤本就白,一阵咳嗽,脸上映着娇艳欲滴的薄红,就连狐狸裘毛里若隐若现的细颈都染上了胭脂似的颜色。

谢执玉不知为何,多看一眼便觉冒犯,登时移开了眼,唤来侍从:“扶越太子回去歇息。”

*

大雪迫人,迎冬怕公主身体恐怕撑不住,早早吩咐厨房煮了一锅姜茶,姜丝切得细细的,佐之以红枣枸杞,这样的大雪天喝上一口,最是驱寒。

她靠在炭火边给越岁宁缝绣衣袜。公主现在着男装,衣裳都得重新换过,幸好现在布料丝线供应倒是充足,她可以给公主做很好好看的衣物。

这是出使燕楚难得的一个好处。

听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她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出去迎接,果真是越岁宁踏雪归来。她把人迎回屋中,将沾了细雪的披风脱下搭在架子上,又取来棉巾擦拭她微湿的头发:“公主冻坏了吧?我让厨房给你做了姜茶,喝了发发汗驱寒。”

“是挺冷的。”越岁宁坐在炉边,将手放在炭火上烤热,又捧着脸温暖脸颊,贝齿微颤:“我现在真是不中用,往年下这么大的雪,还能出去堆雪人呢。今年走一趟都冷得要命。”

“你生病了呢,病好了就又能出去团雪球堆雪人了。”迎冬把汤婆子里的水换了,重新递给她。

话音方落,侍女端着姜茶站在门外道:“殿下,您的姜茶煮好了。”

“放桌上吧,我马上来喝。”

她发梢还在滴水,迎冬用棉巾攥干发丝上的水分,道:“姜茶要热热地喝才有用呢。”

“知道了。”她握了握有些僵直的手指关节,起身走向案边,端起热气腾腾的姜茶,氤氲的雾气浮起,盈满她面庞,温暖又湿润。

正要喝茶,又有侍女来报:“殿下,世子过来探望您了。”

住在定北王府这些时日,许是顾及越岁宁身体不好,定北王世子每日只打发人来请安问吉,并不曾上门叨扰。今日或是得知越岁宁去见过谢执玉,他便也登门了。

“请他到花厅稍候。”

越岁宁连忙放下手中的姜茶,让迎冬给她穿上披风,整理了形容急匆匆出门。

等她到了花厅,定北王世子已经在厅前等候。抬步迈入厅中,吃惊地对上了一个小少年的脸。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因她身姿高挑,他方至她的肩头。原以为定北王能安心将接待使臣和太子的要事交给世子,世子至少也该成年了,却不想才是个半大小子。

越鹤玄也在打量越岁宁。

他的这位皇兄,比自己大了三四岁,他常年在宁州,两人见面机会并不多。对他所有的认知,都源自于父王每次回京述职,归来后每每都要捶胸顿足大骂一通——越子檀这个草包,越显这个小草包。

据父王所说,陛下将太子养得娇气,脂粉气很重,虽身为男子,却懦弱不堪,只顾沉迷美人堆,贪图享乐,丝毫没有为人君主的担当。脾性又不好,动辄打骂宫人,将他爹的懦弱,他娘的跋扈都继承下来了。

祖宗基业以后交到他手里,怕是都要毁了。

这次太子自愿前往燕楚,倒是令父王刮目相看了,在得知他病重时,放下从前成见亲自去驿站将他接回府中。

但他老人家在驿站看到奄奄一息的太子,又看到在冰天雪地里骑马飞驰的燕楚公主,显得太子更加不中用。

好端端的儿子养成这样,父王气得又骂了陛下一通。

父王主战,愿领军出战应敌,陛下和太子不肯,割地赔款纳贡称臣不说,最后连太子都赔了进去,燕楚太子都贴着他脸上来耀武扬威了。

父王气怒之下,拂袖去了军营,把城中这个烂摊子留给他打理。

只可惜他年龄尚幼,想跑也跑不了,只得硬着头皮接待这两尊大佛。幸好燕楚太子脾性不错,颇有万事随主便的自觉,无需他怎么费心。

越鹤玄一顿,脸上很快露出笑容,语气恭敬道:“臣弟鹤玄见过太子殿下。”

越岁宁含笑,朝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族弟点了点头:“你我兄弟,不必如此生分,唤我皇兄即是。皇叔不在府中,我在此养病,劳你多费心了。”

越鹤玄早听父王说越显脾气不好,已做好准备他不好打交道,却没想到他言谈出乎意料地和气,心下顿时微松,道:“是,皇兄。父王军中出了要紧事,不得不回军营处理。临行前他曾千叮万嘱,让臣弟务必小心照顾。”

“我自小身体羸弱,生病吃药是常事,皇叔为国镇守边关,自该以军务为重,若是为我的病情影响军务,便是我的过错了。”越岁宁说。

太子说得谦和,并不因父王轻慢而怪罪,越鹤玄笑了笑:“皇兄言重了,皇兄为云秦出使燕楚,肩负家国,我们本该慎重相待,只不过宁州今年天灾人祸不断,父王实在分身乏术,还望皇兄海涵。”

越岁宁觉得这世子年纪虽小,言谈举止却异常稳重老成,言辞温和有礼,跟定北王动辄骂爹骂娘的火辣性子大不相同。

两人寒暄了好一阵,越鹤玄很是健谈,跟她从今年的天灾人祸讲到了宁州的风土人情,她听得津津有味,只不过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眉宇间渐显疲色。

越鹤玄察觉到她的疲倦,道:“皇兄身体尚需要调理,臣弟便不打扰了。改日皇兄大好了,臣弟带你去看看宁州风情。”

越岁宁唇角微勾了勾,道了声“好”。

目送越鹤玄离开花厅,越岁宁跟迎冬才回到屋内。

“公主累了吧?”迎冬解开她身上的披风,扶着她坐到贵妃榻边走,道:“我让他们重新端盏姜茶来,你喝了眯一会儿吧。”

越岁宁这才想起方才被搁置的姜茶,往窗台瞥了一眼,看到案上的场景,脚一软,险些跌在了地上。

迎冬急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已经凉透了的姜茶旁边,倒着只灰羽麻雀,口眼淌血,姿势扭曲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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