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读云

繁体版 简体版
搜读云 > 登庸计·下卷 > 第71章 柒拾壹

第71章 柒拾壹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成亲?”齐蔚吃着花生米,觑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方渝斯。心说,张以舟怕是不想和她成亲了,居然毫不在意别的男人占据他的帖子,跟着她来青楼。

玉台上渐次走出一个个肤白貌美的百花仙子,他们或舞或唱,将画堂春烘得春色撩人。

画堂春的确将歌舞笙箫做得极好,传说国君也微服来过。齐蔚今晚在这玩得很高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齐蔚最喜欢的“春色”没来。

今夜上元节,张以舟本答应和齐蔚来画堂春看花会,但宫中传旨,国君要在御花园办夜宴。张以舟想了想,决定去一趟。齐蔚猜他是要趁国君为美色所昏,禀报章家的案子——张以舟暗中为邢胭茹办了身后事,然而法理上,他确是认可大理寺的,无法为私情保全邢胭茹的声誉。

齐蔚理解张以舟,并不恼他的失约。但张以舟居然任由她和一个男人,来看一群男人。他是半点担忧也没有么?

原本骆羌想说他再弄一张帖子,正好带着沈沅语,同齐蔚一道来玩玩。可惜沈沅语难为情,不肯来。如此,骆羌也不大方便了。他满嘴不正经,忽然让齐蔚邀方渝斯一道,增进他们的同袍情谊。

齐蔚并不讨厌方渝斯,奈何方渝斯视她为眼中钉,她便也懒得贴冷屁股。但……骆羌说,若是她邀请方渝斯玩,年后便给她一个官职做做……这可是无本生意,齐蔚很难不折腰。

她原想张以舟或许会介意,结果是她多虑了。张以舟不仅点了头,甚至帮她写了一封邀约,她递给方渝斯就行。

于是齐蔚糊里糊涂被推着,和方渝斯两人来了画堂春。

方渝斯对画堂春熟门熟路,显然是来过多次,但他从进门开始,便满脸肃然,酒都不碰一杯。齐蔚想喝,他也不让。

他警惕地检查四周,说:“张大人着我同你来此,定然有深意。也许是有暗场的交易在此进行……饮酒误事,不准碰。”

齐蔚被强制放下酒杯,讪讪不知作何解释。若坦言这邀帖原本是张以舟定的,和她一起来,那么方渝斯不是识破她的伪装,便是要炸毛于张以舟“无端”的偏心。

于方渝斯而言,张以舟是雍梁最为年轻的丞相,也是出征时,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掌控三军的大帅。他做梦都想得到张以舟的认可。

齐蔚心想,你要是让我喝杯酒,回去我劝张以舟夸夸你。但这种狐假虎威的话,齐蔚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好趁方渝斯找老鸨打探消息时,猫着腰溜到外头去,偷偷喝几口。

她倚靠在三楼面朝盛安街那头的栏杆上,提着一小壶酒,对着壶口喝。

画楼楼高,眼前几乎毫无遮拦,她能看见彩绸、花灯绵延出的漫长街道,好似银河落在人间。

这条街上,曾有她亲手做的灯盏,吸引着一波又一波的客官入店。后来为了断绝齐蔚独自出门那两年结下的各路关系,齐乾不得不将崎岚妆坊全部闭店,灯盏也烧掉了。

齐蔚虽然吃喝不愁,又经营着家里的生意,但“崎岚妆坊”对她的意义全然是不同的。这是完全属于她的生意,她筚路褴褛地,从二十两银子,挣到千两万两。若有机会,她还想把店开起来。

前几日齐蔚路过开店的地方,发现绿芽和新叶盘下了那处店面,两人合力开着一家小小的妆店,店牌子单名一个“齐”。

过去,她们跟齐蔚说,最大的愿望是挣点嫁妆,然后嫁一户好人家。齐蔚原以为她们拿了遣散费,大抵就回家嫁人生子了。不曾想,她离开后,她们还在这里经营着生意。她们大大方方地招揽客人,不卑不亢地迎来送往。

齐蔚怕自己牵连到她们,便没有进店。她隔着熙攘,有那么一瞬间,热泪险些夺眶。

一道尖锐的喊声突然从热闹中刺出,划破了祥和的上元月夜。“八百里加急——闲人避让——”

齐蔚远远看见一人一瘦马急驰而来,她回身喊道:“方渝斯!方渝斯!你出来看看!”

方渝斯掀开如雾的纱帘走到露台上,低头,恰见那穿薄甲的传令官从画堂春门口奔过。一杆黑金的焰旗插在他腰后,翻卷如寒风。

方渝斯神色大变,他一撑栏杆,从三楼翻了下去,“回西大营!”

齐蔚不敢怠慢,搁下酒壶,紧跟着跃出画堂春。

王宫。

“陛下!南都告急!燕山国攻入南都,欺我生民,辱我国威!”

“什么?”朱羡瑜猛然酒醒,摔下了挂在他身上的妃子,“你再说一遍?”

满朝哗然,朱廷和立即奔下高位,从传令官手里取走战报,呈给朱羡瑜。

“南都告急,求都城驰援——”传令官话音未落,人已经倒了下去。

“司马朝胤这个粪夫!”朱羡瑜撕了军报,大骂道,“竟敢打雍梁的主意……他、他……”朱羡瑜愤怒至急,一时竟手脚抽搐,晕倒在王座上。

“内官!召太医!”朱廷和从地上捡起两页军报,匆匆看罢。他转过身,面朝文武百官,镇定的声音传响大殿,“燕山国三日前攻入南都,定远左将军陈岩已率部击退燕山。然,燕山贼心不死,集结八万人马,多次强攻,妄图打入雍梁。”

他断然道:“丞相!传令泉州知军曹维、望城防御使宁铢、枳阳团练使马珞真,自承旨起,立时率军驰援南都。延误军机者,斩!退而不战者,斩!”

“臣领旨!”张以舟道。

“征北将军!即刻整军备战,五日后,发兵南都!”

“臣领旨!”骆羌铿锵道。

“兵部尚书!清点军械,筹备粮秣,三日后,粮草先行!”

“臣领旨!”

“通侍大夫……”

朱廷和的监国政令一道道发出,众臣接旨归位,皆急行奔走。上元夜,注定动荡难安。

五日后,西大营。

齐蔚披着细鳞甲,穿梭在营地之间。她被急调做骆羌的传令兵,为他联络各营,发出军令。同时,骆羌按约定升齐蔚做了十夫长,底下带十个骑兵。只是,齐蔚拿到授令时,才发现这一纸文书是年前便写好的。也就是说,骆羌早打算升她了,不管齐蔚带不带方渝斯去画堂春,她都能升个小官。

齐蔚气恼一瞬,却来不及计较。燕山攻城的消息传来,军中上下,都严肃非常。两天前,粮草已经出城运去南都了。今日未时前,昭翎军的兵马必须轻甲出征。这整军速度几乎闻所未闻,可齐蔚清楚,他们等待号角已久。

齐蔚算是彻底从了军,每日忙得四脚朝天,已经三天没卸过甲了。

“平师父?平师父!”齐蔚从人影憧憧间发现了平荻,她连忙喊住,跑前问道,“你们劝住张大人没?”

平荻摇了摇头。

齐蔚顿时紧皱起了眉头,“他的腿都还没好,怎么能跟着出征?王爷不是也让他留在昭郢吗?”

平荻道:“公子说服了王爷。”

齐蔚摸了摸耳朵,有点无措。按说这次的危机不如锁澜关那时,打仗的事情交给将军们就好了,但张以舟说他必须前往南都。他腿脚不便,身体又不好,做什么非要亲往?朝政上的事情,齐蔚一个十夫长,插不上嘴。她寄希望于王爷,没想到张以舟直接把王爷说服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们在准备他的衣物和吃的药吗?能不能麻烦周大夫……”

“周大夫随行。”平荻道。

“那就好。他是坐马车吧?定了怎么出发后,能通知我一下吗?”张以舟与将军、大臣们商议各项事务,齐蔚好几天见不着他了。

“应该的。”平荻道。

“谢谢、多谢平师父。”齐蔚正说着,远处有人喊她,说外头有个张府的人找她。

“张府?”齐蔚疑惑地看向平荻。

平荻道:“公子近几日都在紫微台,不曾回府。去看看吧。”他跟着齐蔚快步走去辕门。

的确是张府的侍卫,急匆匆赶来的,说:齐小姐的家人正在府里等她。

“我家人?”齐蔚愈发迷惑,“是什么人?”

侍卫道:“一男一女,似是夫妻。三十来岁,衣着平实,但谈吐不凡。张伯很是重视,亲自从门外迎进正厅。”

“我哥和嫂嫂?”齐蔚惊讶道。她变得忧心忡忡,齐乾和亓箬怎么会突然千里寻她?不会是爹有事吧?还是默默?

“齐小姐,”平荻沉稳道,“你骑马回去一趟,军营事务我会禀告给骆将军。”

齐蔚接过他手里的马鞭,点头道:“谢谢平师父。”她没时间客气,立即解下了平荻栓在栅栏上的黑马。

她马不停蹄,飞驰回去。两刻钟的路程突然变得格外漫长,她克制不住地猜家里出什么事,越想越惶恐。她的准心在家里,家人平安她便无所畏惧。不管她在外头犯了什么错、跌了多大跤,只要回家就好了。

她那根弦越绷越紧,到张府门口,马都来不及栓,便大步跑了进去。

“哥——嫂嫂——”齐蔚急急喊着。

“蔚蔚——”是亓箬先从正厅出来,兴高采烈地走向她。

“嫂嫂……”齐蔚见她高兴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嫂嫂,你怎么突然来了?都没有告诉我一声。”

“齐蔚!”齐乾跨出门,看见她一身的甲胄,面色惊异道,“你穿军甲做什么?”

“哥,你听我说……”齐蔚还没来得及解释,齐乾握住她的手,立即摸出了她手上粗糙的伤痕,以及虎口上的枪茧。

“你女扮男装混进军队了?张以舟送你进去的?”齐乾想起一路上听到的战乱消息,以及城门口的整列军队,他脸上浮现出惊涛骇浪,“你还要上战场?张以舟呢?他就是这样保护你的?齐蔚!你让张以舟出来!”

齐蔚没料到哥哥会这样生气,她抱住怒气冲冲的齐乾,道:“哥,是我自己要混进军队的!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要说什么?”齐乾扯开齐蔚,提着她的肩甲道,“上战场是闹着玩的吗?那是要死人的!齐蔚!你被张以舟下蛊了吗?这你都敢做?!”

“哥……”齐蔚仰头看着哥哥,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生气,面目狰狞而可怖。若不是亓箬拦着,他甚至想动手打醒她。齐蔚在青楼一掷千金时,齐乾都不曾这样生气。他连看齐蔚哭都舍不得,怎么会想打她?

“你给我脱了!”齐乾怒气滔天,他不管不顾地撕扯着齐蔚的甲胄,以至于在她脖子上勒出了红痕,“脱了!马上跟我回家!张以舟背信弃义,他是要害死你啊!”

“哥!”齐蔚突然拔高声音,反手便钳制住了齐乾。她直视着哥哥的眼睛,一字一句,笃定道:“哥哥,笼子里的猫永远没有安全可言。我不做猫,我要做狮子!铁笼拦不住我,刀剑加身也休想伤我。”

作者有话要说:辕门:古代军营的大门外,或高级官署的外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