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粥一怔。
他一个局外人,怎么话题突然就到他身上来了?
他把项链给曲世谙时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不想让曲世谙死罢了。怎料他行事无心,但被曲世谙关注到了。
曲世谙道:“我受了两次伤,两次差点丢了命,你都在旁边,慕闻卿,你扪心自问,你想过要把它给我吗?”
慕闻卿低头不语。
曲世谙夸张地笑了几声,最后归于平静,对白米粥道:“米粥,我们回去吧。”
白米粥不言不语,扶着曲世谙回房。
花从风与慕闻卿相看两厌,没一会儿也跟进来了。
回房后曲世谙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直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外面的慕闻卿早不知去了哪里,殿外只余空荡荡的秋千。
花从风拍拍白米粥的肩,道:“你只是想救师姐而已,没想到拆了一对鸳鸯。放宽心,他们之间本来就有嫌隙,跟你没关系。”
白米粥拍开他:“他们本来就是要分手的,当然跟我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白米粥心里还是过不去。
虽说早知道慕闻卿他们两个回来是要吵架分开的,但他没想到原因竟然在他身上。
仔细想想,慕闻卿怎可能只是因为曲世谙与花从风靠得近了一点就吵架呢?背后肯定有其他更多原因,他不知道罢了。
身边这个直接原因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想这么多干什么?
花从风见他状态良好,便道:“本来我找你们是有事来的。山面镇道士的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
“不见了。”花从风垂眸看地面,“昨天我们是把尸体交给了义庄,刚离开没多久就不见了,看守义庄的人也被打伤了,到现在都没醒。”
白米粥道:“义庄没留下什么线索吗?”
花从风道:“今天早上我去看过了,义庄里没有尸体被拖动的痕迹,看守身上没有伤,周围的领居也没有听见异响。不过,有人说看见了一团黑气进去,但没见出来。”
白米粥眉头紧锁:“又是黑气。”
花从风道:“我爹上次检查过了整个李家施家,甚至查了周围好几条街,黑气确定是已经清干净了,难道哪里还有吗?”
还有一个地方有。
而且他完全能够快速下山又快速回到鹤云岭不被人发现。
但那是不可能的,宋甜醋没有理由那么做。
就算有,宋甜醋不会刻意瞒着所有人这么做。
白米粥道:“我回白鹤山去问问宋长老,你要一起吗?”
一听这话,花从风额头隐隐作痛:“不去,你滚。”
白米粥听话地滚了。
滚了两步,花从风叫住他:“白米粥,我先去山面镇找找。宋长老有个玲珑骰,如果你有什么发现,一定先告诉我。”
他中间那句提示过于突兀,白米粥想,花从风还是知道了宋甜醋的事的。
说不定连七百年前的事他都知道。
这不免让白米粥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总不可能,他也是穿进来的吧?
萧条殿同往常一样安静,后院张秋祁在练剑,其余三人都埋着头,行色匆匆。
宋甜醋已经起了,没找到在哪。
白米粥问张秋祁:“宋长老呢?”
张秋祁停下手中不标准的动作,道:“刚被苏长老叫走,应当是要去寿考山吧,宋长老的药没了。”
药?昨天在寿考山,宋甜醋也是说他要拿药。
白米粥问:“张师……张公子,你知不知道宋长老要的是什么药?”
张秋祁想了想,道:“大概是一些补身体的药吧,他不常吃,长老通常不会让我们给他熬,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白米粥草草行了一礼:“无碍,多谢了。”
说完匆匆走了。
一路上,白米粥脑海里总浮现出宋甜醋手上的黑色血管。
今天早上,宋甜醋的黑血管是不是又变多了些?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完全没注意。
到寿考山刚一落地,苏簌簌与文无忧正从大殿里走出来。
白米粥平缓呼吸,行礼道:“师尊,文长老,宋长老可在此处?”
文无忧摸摸胡子,指了一间屋子给他,道:“在屋里,不过不太好。”
“他怎么了?”
苏簌簌道:“太不听话了,不肯喝药,我就跟他说不喝药你就不要他了,他自闭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白米粥:我……这是我师尊,不能说脏话。
苏簌簌把药方塞给文无忧,一脸灿烂的笑:“老文你先去抓药吧,我跟我的小徒弟进去瞧瞧宋鹤云。”
言外之意就是,我要去看热闹了,这药谁爱抓谁抓去。
苏簌簌推着白米粥的肩膀,把他往屋里推。
白米粥道:“师尊,我和宋长老的事,你跟他们说了?”
“说了啊。”
白米粥心里为自己奏响哀乐:“他们怎么想的?是不是要打死我?”
苏簌簌道:“你看刚才文无忧那个样子,像是要打你吗?你放心,他名字都叫宋鹤云了,鹤云岭还有人敢管他吗?”
白米粥顿住脚步,把苏簌簌拦在屋外:“师尊,你听过宋行勿没有?”
“宋行勿?谁啊?宋鹤云的兄弟吗?”
“宋长老,一直都叫宋鹤云吗?”
“是啊。”
看她样子不似作假,白米粥点点头。
下次还是得去问花从风才行,连长老都不知道的事,他居然会清楚。
正要开门,换苏簌簌拦住他了。
苏簌簌眼里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宋行勿是什么人啊?”
白米粥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当初被宋长老忽悠的,我一直以为这是他真名。”
苏簌簌惊讶道:“居然有人能被宋甜醋骗,厉害厉害。”
白米粥:……
随苏簌簌进屋,白米粥一眼看见宋甜醋,他坐在桌前,看着一碗药发呆。
碗里的药一口都没动。
白米粥的目光往宋甜醋手上瞥了一下,他手上的黑血管果然变多了,黑色更深,腕部血管一片乌黑。
桌上有一盘糕点和一碟冰糖,糕点动过两块,冰糖还是满的。
苏簌簌走过去,道:“我把白米粥带过来了,你动一下。”
宋甜醋的瞳孔聚焦到药碗上,再缓缓抬起来看白米粥。
宋甜醋:“她说你不要我了。”
白米粥靠到他身边:“怎么可能,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
他说的话比苏簌簌说的话更让宋甜醋相信,宋甜醋笑了笑,又低头看药碗。
白米粥哄道:“行了,别想这些了,把药喝了吧。”
宋甜醋摇头。
看来是被摧残得不轻。
药有点凉了,白米粥端过碗,放了两块冰糖进去搅化。
确定冰糖完全化开,白米粥拿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宋甜醋唇边。
宋甜醋居然往后退了退。
这么难喝吗?
白米粥带着疑惑,把那一小勺药放进自己嘴里。
只一小口,白米粥一阵头皮发麻,撂下碗跑出去把药吐了。
“哈哈哈哈哈!”苏簌簌坐着看笑话。
这味道白米粥这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
鬼知道文无忧放了什么进去,吃到嘴里一阵苦一阵咸一阵辣,其中还混合着诡异的酸味,吐出来了嘴里半天还是又甜又苦。
这能怪宋甜醋不愿意喝吗?
白米粥道:“宋长老,你造了什么孽一定要喝这个?”
宋甜醋把一盘子的糕点推到他手边,然后自己拿出一块吃。
苏簌簌替宋甜醋回答道:“没造什么孽,邪气入体而已。”
“谁家邪气入体是用这么难喝的药来去除的?”
苏簌簌道:“那也不能怪我们,宋鹤云体质有点特殊,一般的方法对他没用。就这碗药,还是文无忧的师尊的师尊的师尊的师尊留下来的。”
白米粥脸皱成苦瓜:“就没办法做得好喝一点吗?”
苏簌簌道:“又不是喝来玩的,里面的药材不能改。难喝是难喝了一点,但是非常有效。”
这岂止是难喝了一点。
白米粥看看这碗药,又看看宋甜醋,这喝一天宋甜醋估计都喝不下去。
苏簌簌一双眼一直在后面盯着他们俩,就等着看他怎么哄宋甜醋把药喝下去。
白米粥被她看得后背发凉,道:“师尊,您没有其他事情吗?”
苏簌簌摊手道:“没有。”
白米粥想给她找点事:“曲师姐和慕师兄吵架了。”
苏簌簌不以为意,道:“迟早要吵的,不奇怪。”
“哦?”
见他疑惑,苏簌簌解释道:“虽然小闻身上确实有很吸引人的点,但他做事太冲动,很多时候顾虑不到谙谙的感受。但谙谙心思太细,她总会注意很多很多的细节,从年后开始,他们的矛盾就越来越多,小闻发现不了,谙谙又不说,迟早是分开的。”
接着,她指指宋甜醋,道:“其实,以谙谙的性子说,像宋鹤云这样的就很适合她。你别看他脑子笨笨的,但很多时候不用你说,他自己就能关注到很多细节,虽然有时他想不到要怎么处理,但他会问。”
白米粥抓住宋甜醋:“你别打他的主意。”
苏簌簌道:“谁要打他的主意了?我才看不上他。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哄哄谙谙。”
言毕,苏簌簌两步出了房间,临走不忘把房门带上。
碗里的药彻底凉了,估计会变得更难喝。
白米粥看着这碗药,唉声叹气。
宋甜醋道:“你为什么要叹气?”
白米粥:“我在想要怎么把这药喂你喝下去。”
宋甜醋眨眨眼,端起药碗。
“咳咳咳咳咳!”
白米粥:……我还以为你能一口闷了,结果你就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