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星枫大喊:“宋长老,我们能脱衣服吗?”
白米粥差点没吐血,对宋甜醋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怎料宋甜醋对着向星枫略一点头,道:“你随意,不用问我。”
几个小孩乐开了花,跑到岸边宽衣解带。
白米粥回到岸边,问:“长老,这样不太好吧?”
宋甜醋道:“有什么不好,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不也是这么玩的吗?”
“是这样没错。”
“那就让他们玩吧。”
河都是孩子们的,白米粥在岸边找了捆干树枝,堆到一处,准备点火烤鱼。
一摸口袋,没带火折子。
与其费半天劲回去跑一趟,不如厚着脸皮求助于宋甜醋。
“长老,你有火折子吗?”
宋甜醋的灵力极不稳定,用得好凭空造物,用不好使用空气造空气。
但这不妨碍宋甜醋在某些时候神通广大。
比如现在,捏片叶子他就能造个火折子出来。
当然这是今天的宋甜醋,换成明天的宋甜醋就不一定能行了。
令白米粥好奇的是,宋甜醋一名低阶修士,哪来那么多灵力?就算是别人给的,他的身体也无法储存它们。可他不仅能够储存,还能拿出来用。虽然偶尔会控制不住。
烤鱼的香味很快将戏水的孩子们吸引过来,围成一圈。
白米粥撕了一小块鱼肉尝了一口,没盐很难吃,没经过去腥处理,一股腥味直冲天灵盖。
宋甜醋是一点腥气都不沾的,这鱼扔了浪费,不如带回去给饭堂老妪加工一下,还能吃。
白米粥问孩子们:“你们要吃吗?”
看他们那垂涎三尺的样子,白米粥打算让他们一人咬一口,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恶心。
不料这帮小兔崽子真接了过去,一人一口吃得欢,还不忘跟他们俩说谢谢。
白米粥满头问号,难道小孩和大人的味蕾吃出来的味道不一样吗?
“我回去做晚饭吧。”宋甜醋站起身。
“行。”白米粥将那条被他吃了一口的烤鱼递给他,“这个也拿回去煮了。”
白米粥受够了宋甜醋的清水煮菜,但是他现在没有钱去其他地方吃,自己又是个盲厨,只能先将就着。
妹妹来信说染了风寒,需要钱治病,暂时没有银两寄给他。
山面镇有个白米粥的老乡,隔一阵便会回家乡去,妹妹每回都托他带的东西。
白米粥问文无忧要了些治风寒的药,已托老乡带了回去。
过几天比武大会结束,白米粥就该回家了。
来这里这么久,只在小年那日见过家人一面。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在讲什么,白米粥正走神,恍惚间听到一句“新娘”。
向星枫问他:“师兄,你明天去看新娘吗?”
白米粥脊背发凉,道:“不去,你也别去。”
向星枫道:“为什么呀?曲师姐明天也去,我要跟她一块儿。”
“我去劝她,明天不要去。”
向星枫嘟着嘴,不太高兴。
向星枫会听他的,其他几个小孩可不听,在向星枫耳边自以为很小声地道:“我们明天偷偷去,不要让他发现了。”
白米粥一阵头疼,只能回去劝曲世谙。
奈何曲世谙非说,新娘是她的姐妹,她不能不去。
慕闻卿只觉得他不讲道理:“米粥,这是谙谙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必须要去的,你放心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白米粥道:“明天那里会死人的。”
曲世谙“呸”了几声,道:“别乱说话,太不吉利了。师姐知道你担心,不过不会有事的。山面镇离鹤云岭这么近,不会有妖邪的。”
白米粥还想再劝,曲世谙道:“你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就让你和慕师弟陪着,送完新娘就回来,哪也不去,好不好?”
再劝无益,白米粥只得答应,还要求连花从风也一起去。
回白鹤山之前白米粥去迎仙山看了一眼,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的,果然是曲世谙。
旁边不远的木牌上,是花从风和慕闻卿的名字。
花从风正站在木牌前,与墨尘聊着什么。
不知为何,墨尘一直状态不佳,说话有气无力。
喜事当天,曲世谙果然如约早早地喊白米粥和她一起下山。
新郎姓李,名画生,是个白面书生。新娘姓施,被父母厌弃,无名,后来李画生管她叫“伊人”,她便以此为名。
施伊人娘家在山面镇有个客栈,曲世谙上山那年与父母一起住在她家客栈里,两个小姑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爆竹声吵得白米粥头疼,两个小姑娘回闺房说贴心话去了,白米粥和慕闻卿留在外面。
花从风与慕闻卿一见面就分外眼红,随口扯了个理由躲进厨房蹭吃去了。
白米粥绕进厅堂,寻找一个黄袍道士。
这道士表面是来喝喜酒的,实际是收了钱来索命的。
打开侧门混进厅堂,道士就在正中央被一群人围着看手相。
道士对面,坐着不知偷了谁的弟子服的宋甜醋。
鹤云岭的弟子服腰腹处有一圈卷云纹,两只盘旋的鹤代替了原先他胸口那只,收身的衣服显得宋甜醋比往日要精神,靛青也很称他的肤色。
道士正在看的,就是他的手相。
白米粥停在他们身后五步远,决定先听听宋甜醋的手相。
道士讲得玄乎:“公子,你的地纹很短,看来是要短寿啊。”
光听这一句,白米粥上前一脚给道士的椅子踢翻:“你才短寿,但凡懂点的都知道地纹长短不代表寿命长短,骗子。”
要说宋甜醋短寿,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命长的人了。
黄袍道士在地上“啊啊啊”喊了一阵,没人理他,还有几人看着他发笑。
道士道:“小子,你谁啊你?同行抢生意也不是这么抢的!”
白米粥不予理会,带着宋甜醋躲进厨房。
花从风正咬一块不能摆上桌的大骨头:“哟,你俩怎么跟老鼠一样躲进来?偷吃吗?”
白米粥回击道:“我还要问你呢,怎么跟狗一样咬骨头吃啊?”
花从风脸皮厚如城墙:“反正喂狗也是喂,喂我也是喂,不如给我,我还能帮他们添柴。”
白米粥一时无语,又被油烟呛得难受,后悔死找这么个鬼地方。
花从风拿满是油的下巴对着宋甜醋抬了抬:“宋长老怎么在这?”
白米粥:“你知道他是长老还那么大爷的坐着?”
花从风手里还拿着他的大骨头,没个准样地行礼:“你又不在意对吧。长老。”
他说的不是疑问句,宋甜醋也确实不在意,点个头就算过了。
白米粥重复了花从风的问题:“长老,你怎么在这?”
宋甜醋:“李画生请我来的。”
花从风:“那个李花生认识你?”
白米粥一阵狂笑,李花生哈哈哈哈哈哈!
宋甜醋没看出来他的笑点在哪里,对花从风道:“我认识他的旧好。”
白米粥笑容一僵:“他前妻?”
宋甜醋点点头。
花从风道:“李花生是山面镇本地人,旧好是鹤云岭的一个弟子,名唤苏澈。苏澈认识李花生后不久便下了山嫁给了他,夫妻俩举案齐眉,可惜红颜薄命,没两年就过世了。”
这些白米粥也知道,李画生没瞒着,全告诉了施伊人。
苏澈已去世五年,李画生再娶并非不可,施伊人也不在意。
厨子招呼花从风添火,花从风往灶膛里添了两把柴,又抬头问:“我记得苏澈没在白鹤山呆过吧,宋长老怎么会认识他?”
“因为李画生。”
李画生认识苏澈那年十七岁,身体高高壮壮的,脸晒得土黄,一见苏澈就痴痴地笑。
苏澈算苏簌簌表得不能再表的表亲,与苏簌簌感情不差,常住在她那儿。从风藤山脚下上山那条小路,就是李画生为了见苏澈一步步走出来的。
白鹤山一年四季都是幽会圣地,每次两人见面都约定在白鹤山。
那会儿白鹤山除了宋甜醋就只有背了一身赌债的张秋祁。
张秋祁一天到晚埋头干活,眼睛里除了钱什么也看不见,李画生和苏澈便当他瞎。
可张秋祁并不是真瞎,因为这两人约会总是在沼泽旁的芦苇荡里,导致很多被赶跑的白鹤上山,弄得白鹤山的石阶和亭子上到处是泥。
石阶和亭子从原先的十日一扫,成了一日一扫,张秋祁气不过,便跟宋甜醋反应了此事。
彼时苏澈的师父文无忧怕影响苏澈的前程,一直不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李画生一听说宋甜醋也是鹤云岭长老,乐疯了一般日日上山拜访宋甜醋。
从风藤山小路上拐进白鹤山的那条小路,就是他去见宋甜醋一步步踩出来的。
宋甜醋只认为他很无趣。
李画生拿出了足够多的耐心,每日见苏澈前都要去跟宋甜醋问安,还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不收钱,只求宋甜醋能去文无忧面前说两句好话。
那萧条殿荒了几百年的长石阶都被他洗干净了。
本来只是两句话的事,但他有目的不会直接说,就等着宋甜醋自己意会。
宋甜醋哪里懂这些,只当李画生是为了占地方约会而讨好他。
最终还是张秋祁先看不下去,让李画生明着跟宋甜醋提。
宋甜醋也不知道要怎么给人当说客,直接跑到寿考山跟文无忧说:“李画生求你把苏澈嫁给他。”
文无忧又不傻,看得出苏澈是倔得非李画生不嫁,只是一直放不下面子,就等着宋甜醋来提,他好顺着台阶下。
如今人来了,他便欢欢喜喜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