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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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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玩冬看向她,感受到自我缺失会给自我浓烈的厌弃情绪。

她此刻像是个湿漉漉的小狗。

“严苛吗?”宁玩冬闷声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你认不清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认不清自己。”

别青雪沉默片刻,用霜雪似的眼睛看向宁玩冬潋滟着泪光的双眸:“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呢?”、

她之前想过的命题此刻复现了。

宁玩冬知道流言蜚语后确实有了别样的目光,只是那带着锋芒的目光是牢牢指向自己的。

宁玩冬眼神却倔强起来:“你不是。”

“是吗?”别青雪微微一笑,视线落到她脸上带着一种潮湿的温度。

“谢谢你。”

别青雪只能这样说,热烈的情感在心里滚动一遭很快冷却,她不习惯过浓的情感流动。

这种时候得到的某种抚慰,让宁玩冬一下僵住。

她只坚信流程化的事情处理的原则,这样最安全,不会有多的意外,也就不容易产生多的情绪。

骂了人要被骂回去,如果对面反而夸了她,那就……

宁玩冬伸出了颤抖的手,眼神里却带了点无畏的怯懦,综合在一块。

她闷声说:“你打我吧。”

别青雪笑了下,发梢泛着潮气,这抹笑显得雾气朦胧般:“这不重要了。”

“这都是很小的事情。”

“别青雪是记不住的。”

“见到你第一面的那个人是另月雨。”

宁玩冬的头发柔顺,圆圆的发旋总透露着一种毛绒的可爱感。

别青雪起身顺手摸过,轻轻一下,接起了电话。

宁玩冬仰头僵直地望向她,别青雪单手执手机的腕骨冷白,一瞬间气势冰冷起来,好像刚刚头顶的温度是个错觉。

这个反差,让她感觉她得到的某部分温柔情绪是对她的专项计划。

宁玩冬对这个认知更加发愣,用扭转不太灵敏的大脑试图归档这段画面,却只能感觉到一阵丝绸般柔和的气味。

窗外绿影晃动,她感觉闻到了春天盛开的茉莉。

*

电话那头的事情紧急,别青雪简单地跟她告别就匆匆离开。

校门外的豪车黑漆闪亮,别青雪坐进去感觉过于黑的车内饰显得车像是压抑的盒子,拳击后被冷却的躁动此刻在胸膛里翻腾。

她的眉宇间泛着冰冷的潮气,直到了飞机上也化不开。

飞机最终降落到了北欧的某座疗养院。

大片的松柏混在浓雾里,冰冷的风和乌沉的阴天,欧式风格的院落建筑混在这种阴暗的色调背景前,散发着死意。

别青雪一下飞机,白大褂的医生抱着本子上前,英文黏糊在一块。

“自杀……危险……抢救……现在恢复正常。”只能解读出零碎的词汇。

别容君的秘书此时才从飞机下来,裹着昂贵的奢侈品风衣,看起来笔挺而骄傲,像是获胜的孔雀。

“抱歉我们先生目前有事情。”他的话语里雀跃着不明的惊喜,好像得到了什么特别的权利,“委托我来处理这件事情。”

别青雪的目光淡淡扫过。

这个秘书估计是别容君花边史中的某一位主角。

从东边南部到北欧,骤然冷却的气温没有让别青雪的眉头轻皱过一下,米白色的长衫单薄,她单手把风里翻飞的青丝束紧,像是比迷雾松柏里更锋利的存在。

“多笑笑。”她淡淡出声,“你家先生死后也会是你负责。”

秘书此时才切换过语言,转化为英语,惊呼 :“天呐,你怎么可以这么诅咒先生。那是你的父亲。”

仿佛这才是要让所有在场人听懂的话。

别青雪没搭理,接过病历本翻开一页页看,唯一的中文是季冬冬的名字。

紧跟着的是,重度的抑郁情绪,刻板化的自残行为,还有……

一遍遍对所有医生复述着的“别青雪应该死去”“别青雪是强盗”。

让季冬冬的全部生活远离她,没有得到病情上的好转,甚至到了让季冬冬贫瘠却美丽的生命见血的地步。

别青雪垂下眼眸,感觉北欧确实是冷的,好像睫毛要结冰一般。

A306单人间病房门口,别青雪接过医生递上的羊绒外套站在门口。

门前,医生反复重复:“病人情绪良好,也许是个见面的好时机。”

“不必担心。不必担心。”

别青雪却没有想问这个,“病房号是谁挑选的。”

“这个并没有体系化的安排,会根据病人的居住偏好习惯及疗养院的整体来安排。”医生也不清楚,只是补充,“专业化的疗养院会有很良好的居住环境,这点请放心。”

“病人的情绪恶化与这个房间环境并没有非常明显的链路联系。”她误以为是病人亲属试图追责疗养院的发问,“季小姐从入住疗养院到今天的这么多年,一直在这间,情绪波动有着长时间的稳定期……”

别青雪没有过多解释。、

三月六号是她的生日,和这门牌号有种某种强烈的关联。

也不知道是命运的诡弄,还是季冬冬某片记忆的回温造成的选择。

她垂眸摁下了门把手。

病房里出奇的安静,四周像是薄蓝色的冰面,病床边立着野百合,散发着某种宁静的香味。

病床上的人没有沉睡,苍白的唇面褶皱微微抖动。这让她更像个玻璃缝合的脆瓷人,消瘦的面庞没有遮掩住她惊人的美丽,消散的生机透过她的身体弥散在房间里每一处,沉沉恹恹的像灰。

季冬冬灰色的目光落在别青雪的身上,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来。

不知道是不是语言体系的几番转换,让她只是嘴唇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沉默对峙了许久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个错误!全部都是!”

“没有人爱你!没有!”

这里的窗户封紧,灰色的冷风爬不进病房。

别青雪摸了摸床上的杯子,语气格外冷静:“人不是依靠别人爱活着的。”

“别伤害自己了。”

很多年前的季冬冬被最热的媒体称作是东方明珠,一颦一笑间风情动人,是彼时最火的时尚宠儿。

家世出色的别容君用他的深情打动了这位明珠,用宝贵的匣子做港湾,让季冬冬从此淡出圈子。

曾经是否幸福别青雪无法追忆,只知道感情落下的疤痕带血无比显眼,烙印在季冬冬雪白消瘦似天鹅般的脖颈上。

绷带白色的轻盈环住她的脖子,像是囚链。

季冬冬只是固执地重复:“他曾经说过只爱我的。”

“可是很快就变了。你是他眼中美的艺术品,那我呢,我曾经也是。他爱我说这辈子遇不到比我更好的耀眼明珠。”

“我是他灵感的缪斯,我点亮了他。”

浮夸的思维像是细菌充斥着别容君的别墅,浮华名利场的加持,生活在那个屋子里似乎一切生活都变得可被标价量化变成指标,审美是媒体报道的名誉是金钱。

单调的环境里没有外界的评价,于是娱乐圈出生的季冬冬,就把为数不多的观众就变得格外重要。

只是别容君的喜好似浮萍随着时代变迁,几乎很快就爱上了新的新鲜感,用他惯用的借口来说就是,设计师永远需要新的灵感邂逅。

终于在很多次季冬冬歇斯底里的爆发中,别容君从批评和刻薄里找到了新的快乐,穿着者修身的黑色长袍,像是巫师宣告末日。

他说,季冬冬是个瑕疵品。

他说,曾经孕育生命的母体充斥着变形的瑕疵,美的东西偏差半点就会显得丑陋的地方格外吓人,季冬冬你太让人恐惧了,尤其是你现在癫疯的模样。

别容君用言语为她写“病历 ”,说她丑了、疯了,还说那句从来没有爱过她。

“我的父亲曾经认为别是个伟大的具有浪漫诗意的姓氏,宣告者别离意味的姓氏做开头,好像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能捆住别家的事情。离开青雪,离开冰冷的冬季,就是我的希望。”

他让她们共同孕育的生命,名字叫离开冬季,明明她就叫季冬冬。

季冬冬回忆起他某些腔调仍会感觉到胃腔的酸涩,她用力的喘气逃避掉一切,用憎恨的目光看向整个房间所有的一切。

包括别青雪,她觉得这是一切美好毁灭的开端。

别青雪说:“我会只爱你。这还不够吗?”

季冬冬剧烈的喘气没有平息,她盯着别青雪冰冻的眼神里出现的裂痕,恍惚间明白了那种别容君伤害她时也许获得到的情绪,畅快,恍惚间感觉肺部被彻底洗净吸收的那种充实感,只是她这份情绪里夹杂着痛,让她失神 ,意识飘忽着无法着陆。

别青雪不明白很多情绪。

幸福的组建应该基于平等和相互尊重,不是有些人说的话要被奉为神命,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始终作为的是情感牺牲品,明明她们互相之间也能彼此获取幸福的力量。

别青雪蹲下仰望着季冬冬:“你想离开这里吗?看看外面的世界。”

季冬冬背过身不在说话,似乎陷入里意识的更深的苦楚中。

医生看出来这是情绪崩塌的先兆,连忙请别青雪先出去。

*

宁玩冬校运会没有项目,晚上就提前回了家 ,简单运动完洗漱好坐在桌前想复习,心却静不下来。

乔青融回家书包甩在地上就急忙推开了宁玩冬的房间。

“复述!”

宁玩冬咬着笔没有回神。

乔青融拉开她的手臂衣袖,“这些伤口怎么弄的。”

宁玩冬:“校运会跑步摔的。”

乔青融眼神带着狐疑,“你最好是。我短信怎么和你说的。”

“别青雪,目中无人……”话还没说两下,就被宁玩冬捂住了嘴。

宁玩冬修长白皙的手指捂的很轻。

她轻声重复:“不是的。”

“别青雪是我的好朋友。不是那样的人。”

乔青融轻轻一掰手就掉了,宁玩冬无意识地皱了下眉。

“你才转学了几天?还就好朋友了。你认识她几面啊。”她从旁边的柜子里翻找出药,拽过宁玩冬的手涂药,"哪天她打你的时候你就知道痛了。"

别青雪拳击的画面划过她脑海,宁玩冬坚定地摇头:“她不会打人的。”

“呵呵,我们年级的一位同学就被她打了以后,比你还晚进学校呢。”

宁玩冬拉下袖口,怕姨姨路过看到:“我今天做错事了,让她打我,她没有。”

她找例子证明:“而你没有看到过她打那位同学,就算是打了可能也会有别的背后的原因,我们不知道的。”

“所以不是目中无人、暴力。”

宁玩冬某些地方轴的让乔青融震惊,乔青融差点炸了:“ 你还让她打你?”

“她没有打我的。”宁玩冬摇脑袋,固执地重复,“她是个温柔而且很……特别的人。”

宁玩冬想不出更具体的词汇。

“随便你。懒得管你。”宁玩冬这追捧又熟捻的强调,这愚蠢的白痴脸,乔青融内心冷笑三声,把棉签丢到地板上,生气地站起身,“下下周后有秋季游园会,秋游的短期外出活动。 ”

“你慢慢养伤吧。买日用品的时候帮我带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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