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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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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留更完衣端坐在水榭亭,已过了一柱香,迟迟不见云祈。眼见他沮丧难掩,晚春斟了杯茶,道:“半夏姊姊去请殿下了,公子先喝口茶暖身。”

鹤留抿了一口茶,清香甘醇,放下茶盏便看见了信步廊下的云祈,身姿挺拔如山,步伐稳定有力。他不禁露出了笑,旋即笑容凝在了嘴角:“今天的茶怎这般苦涩!”

晚春一怔:“这茶是今年浙江上贡的狮峰龙井,十亩万颗头采的嫩芽才出一斤,怎么会苦?”

奚念月身穿白绸里衣,披着云祈的黑氅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笑眯眯道:“鹤留哥哥安。”

鹤留收回视线,嗤之以鼻道:“在中原,饶是偏僻庶民家的三岁小儿都知穿戴好衣冠方可见人,不成体统的蛮子!”

奚念月笑容更甚:“哥哥昨日不是说殿下只与你和方将军共膳么,今儿怎就把我带来了。你瞧,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破的。”

云祈在二人中间坐下,用盖碗拨了拨浮叶,啜了口茶,对鹤留道:“他年少颠沛,无人管教,往后本王来管。”

鹤留幽幽道:“殿下这是当儿子来养呢?”

奚念月反唇相讥道:“哥哥这是以王府女眷的身份来过问殿下呢?”

“好一个伶牙俐齿,不如先熟读《大珩律》,熟悉皇室礼仪,衣冠不整见亲王,乃是不敬之罪!”鹤留转向云祈,“殿下,你瞧他!”

鸡汤漂着翠绿的葱花,馄饨皮晶莹剔透,隐隐透出里面饱满的虾仁和肉馅,云祈心不在焉地咽下口中物,道:“日后教他!”

奚念月拢了拢身上的黑氅,像是在炫耀,柔声道:“庸人自扰,越俎代庖。”

“以色待人的玩意儿,得殿下一时青睐,便以为永得他心?和那奚时雨那蠢女人如出一辙,以为两情相悦便可以举案齐眉,终究做了皇权下的一颗弃子!”鹤留咬牙切齿,“我与殿下相识数十载,偏有人妄想插入,不自量力!”

云祈低声喝止:“鹤留!”

奚念月轻轻一笑,不紧不慢道:“哥哥为何这般憎恨我母亲,莫非她抢了你心仪的男人?不过,我倒是同殿下睡过……”

鹤留把玉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抬手将茶泼向奚念月,狠狠剜了他一眼,冷笑道:“殿下不好男色,怎么会碰你!”

奚念月冷笑,暗骂他是个蠢货断袖,若是换作旁人,定先辩解道“我不喜欢男人”亦或是“我不心仪殿下”。不过稍作试探,其心意昭然若揭。

晚春递上手帕,又默默退回亭外。好在茶水不烫,奚念月仍故作委屈,拿一双湿漉漉的眸看云祈,唤道:“殿下……”

云祈放下汤匙,接过婢女递来的温水漱口,吐在铜盆里,才道:“别瞎说。”

奚念月嘴角微扬,转向鹤留:“殿下的肌肉刀刻般分明,疤痕交错,平添了几分勇猛,真是令人垂涎。你说是不是,鹤留哥哥?”

鹤留面色苍白,失声道:“殿下!他怎么会知道你身上伤疤!你、你们……”

“陆飞!”

云祈话音将落,一群暗卫涌进亭子,悄无声息地将两人围住。一人从后面徐徐走来,对云祈抱拳,朗声道:“臣在。”

云祈手指二人,颇为无奈道:“带回各自居所,派人看守,动身回京前,谁也不得踏出门一步!”

“殿下……”鹤留厌恶地看着靠近自己的侍卫,颤声喝道,“滚开!”

“别碰他!”陆飞抬手拦住暗卫,对鹤留一揖,“请罢,公子。”

见云祈起身,奚念月娇嗔道:“殿下,你把我的腿搞得好疼呀,如今又要把我关在侧室,放过阿月罢!”

陆飞神色微妙,鹤留面上血色全无,周遭侍卫、婢女眼观鼻,鼻观心垂下头。云祈脚步一顿,冷冷道:“再口无遮拦,本王拔了你的舌!”

门被从外面落了锁,奚念月折过身,那幅绘着千里江山的画便闯入了眼帘。日光大好,画上青绿色部分泛着奇异的珠光,像波光粼粼的水面,他不由得啧啧称奇,视线再次落到了题跋上。

当半夏领着锦绣庄的缝人出现时,奚念月问道:“珺雯是谁?”

半夏摇头:“奴婢不知。”

他又问:“听闻中原人弱冠后都会有表字,那殿下表字是甚么?”

半夏苦笑,连那缝人都忍不住道:“除了金銮殿高坐着的那位,普天之下,敢直呼殿下表字的人都在皇陵下长眠呢!”

两日后,奚念月穿着锦绣庄加急制出来的新衣,坐在回京的马车里时,还是问了出来:“珺雯是谁?”

“珺雯?你是说那幅《大珩江山图》啊。”云祈顿了顿,“是景王的一位友人。”

“那幅画莫非是景王所作?”见他颔首,奚念月眸光闪动,“此次回京我们能见到景王殿下么?”

“见不到,他死了。”说完这句,云祈阖上了眼,似在闭目养神。

鹤留满目鄙夷:“永盛末年,群雄逐鹿……唯余裕王和七殿下,即今天子和玄王。你连这都不知?”

永盛年间的夺嫡之乱无人不知,只是先帝子嗣众多,奚念月辨不清罢了,他在心中暗道:“故作清高,还不是屈服于世俗情爱。”转而叹息,“那幅画笔触大气磅礴,有种不落尘世的洒脱,景王以忘尘闲人自居。可终究是落入尘世,化作皇权下的一缕亡魂……”

云祈徐徐睁开眼,看向远方:“三哥隐于野,游大好河山,赏无尽风月,日月为伴,山川为伍……金銮殿那张小小龙椅何尝入他眼?”

奚念月道:“听闻先帝第二、第三子逆谋逼宫,被前来护驾的御前司就地射杀……阿月觉得景王不是如此愚昧之人。”

鹤留面色骤变,云祈淡淡道:“何出此言?”

奚念月不假思索道:“我若是景王,便在御前司赶来时,倒戈将二殿下……”

云祈提醒道:“寿王。”

奚念月继续道:“倒戈将寿王擒住,事后称自己是潜入虎穴,只为伺机反戈一击,将逆贼拿下。”

云祈不动声色道:“你又不识景王,怎知他非愚昧者?”

“直觉。”奚念月侧着头,猫儿似也,“母亲说见字如晤,听曲识人,我想画也如此。”

云祈嘴角噙笑,拍了拍腿,唤道:“过来。”

奚念月跪坐毯上,把下巴放在云祈膝上,微微仰起头去看他。云祈促狭道:“你如此聪明,能觉察于此,却远远不够聪明,否则也不会问出口。”

奚念月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不知说了甚么,云祈挑眉一笑,道:“不错。”

鹤留妒意心生,只觉二人眉来眼去,甚是旖旎。他掩口咳了几声,云祈果然被吸引,关心道:“风寒还未痊愈?”

鹤留用帕子擦净手,气若游丝道:“四肢有些无力,头脑晕眩,让殿下操心了。”

云祈蹙眉,用手探了探他额头,放下心来:“没起烧,些许是舟车劳顿,我叫半夏煮些姜汤,你先小寐须臾。”

鹤留拉住云祈的手:“有劳殿下了……只是有外人在,我睡不自在。”

奚念月从毯上爬起,一屁股坐到软塌上,冷笑道:“弱不经风装久了,还真当自己是柔弱女子,需人怜爱呢!”

鹤留强压着心头怒火,厉声道:“只会勾引男人的的狐媚子,我说怎么头晕目眩,原来是被狐骚味熏的!”

奚念月嗤笑道:“借体弱多病博殿下关心,娇柔造作的兔儿爷!”

车厢内剑拔弩张,端的是朝上文官唇枪舌战,不分是非不罢休,云祈心无旁骛地捧着一卷书,对二人的争吵置若罔闻。

鹤留怒不可遏:“你算甚么东西!我与殿下相识十九年,我们之间岂是区区外人可以肆意指点的?”

奚念月“咦”了一声,狡黠一笑,当真像只小狐狸。“你与殿下是竹马?那殿下伴读江雪辞算个甚么东西?”见鹤留语塞,他继续道,“青梅竹马又何妨,还是嫁不得殿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同尔兰公主入洞房,怨只怨自己不是女儿身罢!”

鹤留怒令智昏,气急败坏道:“她和奚时雨一样,不过是和亲的傀儡!西燕王铁骨铮铮,怎么有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儿子?雌伏于人只为苟且偷生,他在天之灵若得知你如此,怕是要爬出棺材!”

云祈面露愠色,放下手中书,厉声打断:“鹤留!”

奚念月不以为然,笑道:“你情我愿之事,有何不齿?”

鹤留冷笑道:“大珩不同蛮夷之地,是奉公守法之国,若是犯了错落入昭狱……在那走一遭,哪还有完人?肉身折磨还能咬牙忍一忍,像你这样的,只怕被吃干抹净!”

忽忆起先前陈泽之言,奚念月心中一动,一个猜想呼之欲出,他莞尔一笑:“哥哥怎这般清楚?莫非,哥哥的龙阳之好是那时染上的?”

鹤留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如坠冰窟。他失手将案上的茶盏打翻,弄湿了棉衫。奚念月幸灾乐祸地想:“天道好轮回,上次你可是泼我了一身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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