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惠新气得牙痒，这人是不是被吓傻了，怎么今天格外的蠢。“只要供不出你们首领，对你都没坏处。你老板要是被抓了，说不定，能直接让你顶替他的位置呢？”

“放P！”罗胡子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赤链可能都不晓得自己是哪根葱。但他转念一想，炸鱼泰被搞进去了，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还有他那个炸鱼，自己真的吃不动了，妈的每次吃完还要给钱。他觉得杨惠新说的，也不无道理，“照你说，我没事儿？”

“不仅没事儿，还是好事儿！恭喜胡子哥！”杨惠新假模假式地来了个万福礼，距离标准动作差得远。

罗胡子倒是明白这是个啥礼，瞬间有了点儿王公贵族的感觉，他捻着胡子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总算给这个白痴说明白了，杨惠新松了口气，”这事儿我可是给胡子哥你办成了哟。”她媚笑着。

“不错，赏！”罗胡子高兴起来，拿出传输器，痛快地给她转账。

项岚和萧渊现在不高兴。他们知道虎蛟帮动作神速，现在距离项岚带走孙大刀已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估计曾洪泰多半已收到风了。

但他俩站在阿泰炸鱼店的门口，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店铺，还是不高兴。

“算啦，”项岚用胳膊推了推萧渊，“来的路上你都说了，大概率已消失。”

“机场海关那边通知到了吧？”萧渊不死心，又确认一遍。

“打好招呼了，曾洪泰出现的话，立马按住。说不定一会儿就有好消息。”

萧渊呼出一口气，“明天早上请情报组追踪下这个人。”

“遵命。小可爱，别烦心了，回去睡觉吧？明天你又要写报告了。”

“马上写完了。”萧渊闷闷地说。

“哇？厉害了你！你说你要不在ITMA，就靠写研究报告，你得赚多少钱呢？”项岚故意逗他。

“能赚到一条新裤子的钱，把你的黑手印换下来。”

项岚瞪大了眼睛：“还没忘呢？还提呀？被偷袭了呀”，他又伸出两只手，轻拍萧渊的脸颊：“忘了忘了吧，你气性怎么这么大？不然，让你打一下右边，是不是就好了？”

萧渊一挑眉毛，眼神一闪，居然显出饶有兴致的样子。

项岚吓得立马停止了拍他的脸，收回双手，放在背后，“我开玩笑的，我以为你会嫌我恶心，没想到你会感兴趣。算了吧？我收回提议。”

“我永远不会嫌你恶心。”萧渊说完就闭上嘴。

项岚在黑暗中，看着夜空，偷偷地笑。

曾洪泰平时挺喜欢笑，不过现在他笑不出来。

他正在TJ大厦的顶层套间里，面对虎蛟帮的首领，赤链。

“炸鱼泰，你是不是炸鱼把脑子炸傻了？”赤链的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不太规则的圆柱体，黑褐色，略带光泽，“咱没听错吧？你手下的人，举报孙大刀给ITMA通风报信，你派人去宰。人没宰掉，被当众带走了。到这份上了，还是咱打电话把你接来的？”赤链哈哈哈地笑起来，“你的脑子一定掉油锅里了。”

“首领，我当时真的就在给您打电话。”曾洪泰的圆脑袋上满是汗，他也不敢擦。三分之一个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像马上就要栽倒。

“不扯这些没用的了。你说，这事儿闹成这样，咱要怎么办好？”赤链睁着小眼睛，好奇地问道。

“我马上去搞清楚，孙大刀跟警察说了些什么。”

“他需要现在才说吗？”赤链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物件塞回衣领内。这东西用一根细黑编织绳系着，挂在他自己的脖子上，“按你手下人说的，不是一两天嘞？有日子了吧？钱都收了！不供出点啥，能拿到钱吗？咱还奇了怪了，你怎么还在外头晃呢？喂，你眼瞎了吧？最近没发现有人跟着你？”

“首领，真的没有！我发誓！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有人盯着我，我能发现不了？真没有，刚才您也派人去接我了，不是也没发现有尾巴吗？”

“刚才确实没有，要有的话，咱能把你弄这儿来？”赤链微笑着看着他：“咱还不得半路就弄死你，扔通远河里去啊？”

“首、首、首领，”曾洪泰结巴起来，“我觉得我没暴露。”

“咱是想不明白，你怎么能这么自信。”

“那首领，您觉得我接下来怎么做才好？”曾洪泰小心翼翼地看看赤链。

“滚出去吧你，滚出大都，滚出境，咱不开口，你都别回来。”

曾洪泰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大不了以后换个地方，专心炸鱼。其实炸鱼真的比给赤链做事好玩儿一百倍，罢了。人生际遇如此，能赖活着就行。“那我这就去准备。”

“对帮内，咱就这么说了。炸鱼泰跑啦，我放他出去躲风啦。”赤链开玩笑般地举起右手，在嘴边做成个喇叭状。

“好，我听您的。”曾洪泰对赤链的装疯卖傻行径见惯了。

“你肯定得听咱的啊。咱想过这事儿，对内，就这么说了。对你，你怕是，”赤链边说边从座椅上拿起一把半长不长的刀，“你怕是干脆死了比较安全，当然，对咱安全。”他认真地看着曾洪泰，不受控制地微笑了起来，嘴角抽搐着。

“首领？！”曾洪泰膝盖一软，跪下了：“饶我条狗命吧。”

赤链摇摇头，“饶不了，你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咱不放心。你自己也说了，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这点儿道理不懂？小喽啰才有跑路的资格，老家伙们没有。老家伙们出了事儿，死了最好。”

曾洪泰涕泪交加：“首领，我上有老下有小…”话还没说完，脸上已被划开一长条口子，血哗哗地流了下来。他惊惧之下，肾上腺素爆发，从地上弹起，扭头就往门口跑。

刚跑出三、四步，耳边一阵风掠过，同时腹部一凉。曾洪泰抬头一看，却见赤链已挡在自己对面，抓着那把刀，刀尖已没入自己的肚子。“首领！您留我条贱命吧，我这么忠心，您指东我不敢向西。以后您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啊，求求您了！”曾洪泰搜肠刮肚，实在没找到自己不可替代的价值落脚在哪儿。

“你知道不？炸鱼泰，只要你有钱，你就不会缺忠心的人，多着呢，比狗还忠心，一招手一大群。”赤链边说边慢慢抽出刀尖，玩耍似的，顺着伤口横着又拉了一刀。他盯着新涌出的血液，突然用很尖利的声音喊道：“你流血了，你很脏！”

曾洪泰求生的勇气丧失殆尽，他早知赤链动如鬼魅，跑是万万跑不掉的。赤链想杀谁，那人就只能等死。接着，曾洪泰又想起关于赤链的另一个传闻。听说他嗜好虐杀，当年那个ITMA的执法，被他割了两三百刀才死透。

曾洪泰再次跪下了，除了脸上，现在肚子上也流着血，他眼看赤链的眼神和表情都已接近疯狂，只得大声喊：“首领，我跟了您那么多年！您要我的命，我也不敢不给。我只求您一件事！”

赤链的鼻孔张大，疯狂地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说！”他歪着嘴，相当不耐烦。

“您给我个痛快吧，求您一刀宰了我！”曾洪泰跪在地上连连作揖。

赤链犹豫着。他本来也没想今天拿曾洪泰当玩具，否则不会在这个套间里见他。可刚才划了几下，很兴奋，就此收手吧，好像有些对不住自个儿。

“首领、首领！我可没犯什么大错儿啊！从来没有对不起您过！”

赤链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别临时起意吧，再说，他也不喜欢曾洪泰这种一刀下去，一道脂肪的货色。他点了点头。

“谢谢您，谢谢！”曾洪泰双手合十，诚心感谢。

比死更可怕的，是痛苦的死。

曾洪泰低下头，等待着结束自己生命的一刀。上有老下有小，不知怎么就蹦出嘴了。还好就孤寡中年男一个，死球了算了，逃也逃不了。

他等来了脖颈上的一刀，位置正确，力度却轻，只划出了又令他流血的新一道口子。他抬起头，悲愤地看着正在脑海中天人交战、一半疯狂一半理智、脸上表情变化莫定的赤链，“首领！你答应了的！”

赤链大喊，“吵死了！咱知道了！”，喊完一家伙将手中的刀直插入曾洪泰的脖颈，彻底切断了大动脉。血像小喷泉一样，高高喷出。

赤链惋惜地看着血液喷泉，踢了一脚已说不出话的曾洪泰。走到门口，拉开门，大喊：“老韩！”

喊来的却是刀六，“首领，老韩早回去了。”他恭顺地说。

赤链看了看时间，难怪，凌晨一点多了，可不是早回去了嘛。老家伙，岁数大了，不像他闺女嘿嘿。“你来了也行，收拾一下。”他转身回屋。

看着刀六熟练地裹起曾洪泰的尸首，明天赶紧找老韩，赤链想着，他妈的炸鱼泰这条线上的人死的死抓的抓，整个儿完蛋了。选人替补上来吧。人嘛，到处都是。多好玩儿？到处都是。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许多人的命运，过了今夜，即将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幻。

“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