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项岚，“请问，你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借给我？”他相当有礼貌，但眼含嫉妒—项岚已换上了条干净裤子。

“可知道爱干净呢，昨天你就这身，直接钻进被子。”项岚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转身回卧室给他拿衣服。

萧渊恶心地看着吸收了自己几次大汗淋漓的衬衫和裤子，难受得没着没落。

项岚抱着一堆衣服出来，想让他自己选，却见萧渊站在客厅中央，问自己：“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洗手间？”

“你要尿尿啊？你去啊。”项岚挤兑他，“这么客气？你不习惯在别人家过夜啊？”

萧渊不接话茬，“我还要借条浴巾。”

“浴你的头啊，就你这样还想洗澡？做梦吧！”

萧渊不可克制地伸出右手挠了几下脖子，又挠了几下。项岚看得难受，“我给你想办法。”他把手里的衣服裤子全扔在沙发上，“自己选。”他转头去了洗手间。

不一会儿，项岚一手抓一个大瓶子，走到萧渊面前，“喏，用这些。免洗洗发水、免洗沐浴露，我找条新浴巾给你，你去擦一遍就好了。比用水洗得还干净。”

萧渊从没用过这种东西，他疑惑地看看瓶子，又看看项岚。他扯了扯嘴角，又抿上了嘴。

“对，我每天用这些，从来不用水洗澡洗头。昨天就是这么个我，香喷喷的在你旁边睡了一宿。”项岚开开心心的回应了萧渊的嫌弃。

萧渊没得选择，只能单臂抱住两个瓶子往洗手间走，腋下夹了两件他刚才随便拿出来的干净衣服。

项岚回卧室翻出一条新浴巾，走到洗手间门口递给他：“要不要帮忙？我好会的。”项岚右手撑在门框上，抛着媚眼，一副浪荡公子的嘴脸。

洗手间门缓慢、坚定地在项岚面前关上了。

项岚大笑着走开。

萧渊穿着一身项岚的衣服走出来，自觉地固定好了胳膊。项岚已摆好了早餐：两根能量棒、两杯冲泡的牛奶，正在等他。萧渊一般不吃早饭，这会儿也只能由着项岚，在他身旁坐下。

“你刚才骗我。”萧渊有些轻松地说，“你平时还是会用水洗澡的。”免洗洗发水是天竺葵的味道，项岚平时用的洗发水一直散发着柑橘气味。

“我要没骗你，你是不是得嫌弃死我？”项岚递给他一根能量棒，“吃，不吃东西好不快。”

萧渊还没答话，眼神瞥到沙发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摊着一堆白白黄黄的糊糊状物体。“我昨天吐了？”萧渊又惊讶又恶心，自己打麻醉会吐？

“哦不是，”项岚无所谓地说，一边剥开包装膜，团了一团，准确地扔到那滩糊糊上，“那是你吃剩下的。”

……

过了一会儿，萧渊咬着牙说：“人不能生病，生病被人欺。”

项岚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俩人吃完了早餐，项岚正收拾茶几。

“关于前两天的事。”萧渊忽然开口。

“别提了吧，翻篇儿了。”项岚大度地说。他看萧渊这两天折腾成这样，自己真没什么脾气了。以后估计萧渊还是会犯类似的毛病吧，到时候再说，说不定情况会有好转呢？

项岚天生是个乐观派，眼下他不想跟萧渊继续闹别扭，其他的事情，暂且交给时间。

“是我错了，我会改。”萧渊简短地说，看着项岚的眼睛。

“嗯”项岚一愣，抬头看他。萧渊居然是认真的，项岚想。项岚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好，”他停了停，“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是的，不过没关系。”萧渊立刻接上。

“呸！善良不过三秒！”项岚边笑边指责他。

萧渊也微笑起来，轻松愉快。如春风抚皱一池绿水，眉目间阳光乍现，让人神清气爽，亦为之心神摇曳。

俩人傻呵呵地对着乐。

人间最难伪装之事，爱是其一，真诚为其二。

项岚冲了个快速的澡，差不多到上班的时间了。萧渊穿着项岚的浅绿色细条纹衬衫和黑色长裤，挺精神。

俩人走到门口，刚要出门，萧渊的传输器响起。

萧渊看了一眼，拉住项岚，然后外放通话。

“长官，问您早上好。”杨惠新甜腻的声音响起。真奇怪，从何时开始，她说话的声音由“苦巴巴”变成了“甜腻腻”？

“有事？”萧渊冷淡地问。

“啊是的，我就是想问问，上次我给您的消息，您们去查了吗？”

“问些你能问的。”萧渊毫不客气。

“哦哦，对不住啊长官，我不懂规矩，您多教教我呢。”杨惠新撒着娇，“那，孙大刀怎么还没被抓起来呢？”

萧渊与项岚对视了一眼，“怎么抓？”萧渊耐下性子。

“他，他从鑫源储能买电池呀，那是用在武器上面的，长官，我上次跟您说了呀？”她着急地说。

“武器在哪儿？买电池犯法了吗？”

“哦，您是这个意思是吧…”杨惠新若有所思。

萧渊点了她一句：“合法行为，我们抓不了。小打小闹的违法，也不归我们管。”他的意思是，要是提供不了重大实锤，就别耽误大家的功夫了。

“我好像懂您的意思了呢，长官，您再容我点儿时间，我想想办法。”

“谈不上容，慢慢来没关系。”萧渊直接挂断。

“听上去，她的目标是孙大刀。”项岚推测。

“嗯，那个罗胡子，她不想动。”

“你是对的，她这么火急火燎的，居然监督起我们的工作来了。她急，我们就不急。”

“是。闻佳一直跟着她，我问问情况。”萧渊说完，向闻佳发送通话请求。

闻佳很快接起，“老大，早。”

“你跟了杨惠新有几天了，她那边怎么样？”萧渊再次外放通话。

“唉，贫民窟交际花。”闻佳抱怨起来，“我每天都在做背景调查。她接触的人又多又杂。”

“捡重点说吧。”

“她平时见的人分成两类，一拨人是虎蛟帮的，一拨人是住贫民窟的各色人等，全是男的。其中大部分人她就是聊聊天儿，打个情骂个俏。其中有四个人，会去她的住所，每次去，她就把孩子撵出来。我怀疑这四个人跟她都有性关系。”

“嗯，我在听”，萧渊说。

“发生关系最频繁的人，叫罗综堂。我问过情报组，他们之前已经查过这人，外号罗胡子，虎蛟帮的。不仅罗胡子去杨惠新的住处，杨惠新有时也会上他的门，罗胡子住在城南居住三区。”

“符合我们之前掌握的信息。”萧渊说。

“哎，她的孩子每天谁在照顾？”项岚很好奇，之前见杨惠新和她孩子相依为命，那小孩儿像是一分钟都离不了妈妈。

“项组长，您也在啊。她那孩子，还照顾？别提了，整个儿就是自生自灭的放养状态，动不动深更半夜就被撵出来了。平时也不上学不读书，一个人在贫民窟里瞎转。”

项岚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

“闻佳，先不用跟着了，你回单位吧，辛苦了。”萧渊吩咐她。

“好嘞，老大。”闻佳听上去很开心。

项岚苦恼地看着萧渊：“她口口声声说要替孩子讨生活。”

“不是每个父母都会全心全意爱孩子的。”萧渊说完立刻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宜展开，他转而提醒项岚：“你回想下她的儿子，在我们面前是不是表现得完全离不开杨惠新？”

“是啊！”项岚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他应该早就习惯了被赶出家自己呆着啊，难道说？”

“10岁也不小了。”

“我神，大骗子培养的小骗子？”项岚摇摇头，“这孩子真是让人担心。”

“看看接下来她要耍什么花招吧。走，我们去单位。”萧渊忽然想起来，“我的车在哪儿？”

“飘香楼附近吧。”项岚无辜地看着他，“我昨天来不及问你把车停哪儿了。”项岚还有半句话没说，看你昨天眼大无神的样子，估计你根本看不清车在哪里。

“哦，那坐你的车。”萧渊无所谓，“下班了我去取。”

二人再次准备出门。

大门“咔”一声轻响，缓缓地自动向屋内开启。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萧渊的神经立刻紧绷，伸出右手去摸后腰上的枪。项岚吓了一跳，不是被门，而是被萧渊。他连忙揽住萧渊，按住他的右手，“没事儿没事儿！”一叠声地说。

上次我去你家，你打算击毙我。今天你在我家，你打算击毙我妈。

项欣然提着两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别别扭扭地走了进来。除了项岚有心理准备，另外俩人都愣住了。

项岚性格外向，朋友不少，以前上学时经常呼朋唤友地到家里玩儿。工作后太忙，项欣然没怎么遇上过他的同事。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项欣然本能地觉得，关系不一般。她顺手把袋子放到地上。当然了，明摆着的嘛，首先自己儿子，正亲亲热热地揽着人家的腰。其次，现在8点钟都不到，早上。再次，这个人穿着项岚的衣服。

也太明显了吧？儿子谈恋爱了？老大难的儿子终于搞定了一个准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