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德帝等了又等,一直不见陆绣出声,心中的气是越来越大了。
好在鸿德帝能忍得住,转头就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苦口婆心道:“陆卿啊,你可知今日为何我就独独把你留在御书房到这时吗?”
“因为,今儿臣当值。”陆绣还是没抬头,眼不见心不烦的。
鸿德帝被噎了一下,朝中分左右丞相,陆绣是左,剩下一人,姓程,名嘤,年纪也三十多了,平时就碎嘴子些。
因为鸿德帝也烦程嘤碎嘴子,就将程嘤的来御书房的日子压缩了些,都给了陆绣。
鸿德帝咳嗽几声,说道:“陆卿,抬起头来。”
陆绣甚至往后退了一步,答道:“不敢窥圣颜。”
陆绣真怕自己忍不住回嘴鸿德帝啊,虽说是左丞相,但到底是臣子。
“无事,我允了。”鸿德帝大方的说道。
陆绣还是抬起了头,并把鸿德帝之前扔的点名册捡起来重新递给鸿德帝。
鸿德帝接过点名册,看了一眼,随手翻着,眼睛突然就亮起来了,“诶?这许瑜华倒是一表人才,还是会元?”
“陆卿怎的这样会给我找人?”
陆绣皮笑肉不笑的,当她瞎吗,自己故意翻得,还非得说她给找的,这脏水泼的,真埋汰。
许瑜华?呵!
陆绣看了一眼,说道:“家贫,无良师。”
“啧,模样真是俊俏。”
“家贫。”
“才华也是顶顶的好。”
“家贫。”
“若是给青安……”
“家贫。”
鸿德帝很难再对陆绣保持笑容,“陆卿这是诚心与我过不去?纵使他家贫如何?我大晟富不了一个会元?”
“臣不敢,臣以为官家您的决定十分正确,许瑜华很适合当您的乘龙快婿。”
“当真?”
“臣不敢欺瞒官家!”
鸿德帝这回是真开心了,摸着刚留起来的胡须,哈哈大笑,“陆卿以为若是殿试顺利,给这会元什么名头合适?”
“探花。”
“探花?陆卿啊,不要夹带个人情感,要实打实的说。”鸿德帝面露不满来。
陆绣原本还想试探一下的,这下好了,明摆着的。那既然都门清的事,还非得问,问谁不好,问她。
反正陆绣就是嘴硬,“臣自认为探花是符合圣上所说的才貌俱佳的位置。”
鸿德帝点点头,“我也认为状元之位适合他,那就这么定了吧。”
得了,自己可别多嘴了,就这么一会儿,陆绣觉得幸好自己内心强大,否则能被鸿德帝气死。
可鸿德帝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事就算是定了,鸿德帝下一秒就问着陆绣,“若是这许瑜华得了状元,商礼这孩子该如何是好?”
这状元娶青安公主早已经成了默认的了,连晚舟也是,因为她,被默认成为驸马。
陆绣敛下眼眸的神色,“只当是臣儿技不如人罢了。”
多么可笑,东京称赞,国子监称赞的人,到最后只能用一句技不如人来解释。
让她的晚舟成了笑话,老师们成了笑话。
“陆卿能如此想便好。”鸿德帝面上带笑,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来。但声音中带着欣慰。
直至日薄西山,陆绣才从御书房里离开。
临走之时,鸿德帝突然叫住陆绣,说道:“陆卿,别一直绷着个脸。这位子是商礼的,谁也抢不走。”
陆绣身形停住,像是松了口气般,说道:“多谢官家。”
其实,陆绣这时候才肯定下来,心里的重石也落了地,商礼这才是逃不过去了。
得一辈子趟在浑水里了,她也是异想天开,她怎么会认为秦正河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二人。
哎……陆绣叹着气。
路过门口,陆绣正好碰见六皇子秦量的生母何美人。
何美人,一如她的位分,是个美人。
“见过陆相,陆相您辛苦了。”何美人轻声说道,声音柔美动听,还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何美人看着陆绣,眼波流转,拂去额前的发丝。
“何娘子客气,皆是臣分内之事,臣还有事,告辞。”陆绣都没正眼瞧过何美人几下。
何美人又连忙行礼,道:“陆相慢走!”
御书房内,王瑞生给鸿德帝研磨,鸿德帝正批阅着奏折,问着一旁的王瑞生,“你说陆绣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这,老奴可不敢妄言。”王瑞生满脸堆笑。
鸿德帝皱了皱眉头,“说,有什么不敢说的?”
王瑞生应了一声,“哎!要老奴说,这陆相此番做法也是没毛病的,毕竟这做娘的护子心切都可以理解的。”
“呵,要不杀杀她的威风,还真以为我怕她不成?若不是程嘤扶不上墙,轮得到她一言百官迎?”鸿德帝眼中带着狠厉的意味。
“官家说的是呦,咋个朝堂上让个女子说了算的。”王瑞生一语戳中鸿德帝的心事。
鸿德帝嗤笑,“连你都懂的道理,他程嘤就是不懂,混账!”
“哎呀,这是谁惹得官家这样动怒呀。”何美人晃动着腰肢,身姿摇曳,款款向鸿德帝走去。
“见过官家。”何美人行礼。
见到何美人来,鸿德帝眼中才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来,“你怎的来了?”
何美人大胆的起身,声音细语,“今儿个兴致来了,亲自下厨给忍诀做了些吃食,奈何忍诀出去了,只好送到官家这里来了。”
换做平常,普通妃子这样大胆,鸿德帝早就冷了脸,怎奈何自己眼前这位是自己喜爱的妃子,鸿德帝哄着还来不及呢。
鸿德帝的目光在何美人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慢慢变得温和起来。
他轻叹了口气,像是在无奈地笑着说:“你这个懂事的,又搞什么鬼呢?”
何美人媚笑着,“官家,您要是不高兴了,奴家这就把东西送回去。”她的声音柔美动听,带着一丝羞怯和温存。
鸿德帝看着眼前这个娇艳欲滴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说:“你这样,我真的管不住你了。过来,到我身边来。”
“王瑞生,你下去。”
都到这个份上了,王瑞生当然明白鸿德帝要做什么了,带着自己的干儿子退出御书房,在门口守着。
门外,王瑞生的干儿子张贵儿偷偷问着他,“干爹,您说着后宫里,怎么总是不见其他妃嫔来,净是那何美人了?莫不是都瞧不上……”官家……
王瑞生给了张贵儿一个脑瓜崩,“净想些乌七八糟的,你的脑子都叫狗吃了?”
虽说是打了张贵儿一下,但也肯定了他的话。
解释道:“平日里就爱插科打诨,不关注点正事儿。那六皇子的母族式微,就一个堂叔在朝中任职兵部尚书,她不来的勤快,谁来的勤快?”
张贵儿揉着头,嗷嗷的应着,“哦哦,知道了干爹。”
王瑞生:“知道了就多学着点,别整日里就想着玩儿。”
“好的,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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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
辰时刚过,东京早就有了烟火气。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映着行人们匆匆忙忙的身影。
鹿闻头仰望着天空,微风吹过,吹动他略显凌乱的发丝。
鹿闻头戴一顶精致的青玉发簪,发簪上镶嵌着一颗碧绿的翡翠,他身穿一袭墨绿色绸袍,袍身绣着精致的银鱼图案。
他静静站在街角,目光远远地望着远方。
突然,一位老妪挑着担子走过,笑眯眯地看着鹿闻说道:“小官人,要买花吗?春风吹,花已开。”
鹿闻白净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他的容貌比女娘还要秀气,可就是这张秀气的脸蛋儿,个子却有五尺七之高多。
鹿闻低头看向老妪,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哦?您可有什么花?”
老妪笑眯眯的点点头,“小官人请看。”她缓缓掀开一层布,露出了好几种鹿闻叫不出名字的花。那些花朵色彩艳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老妪看着鹿闻的表情就知道鹿闻喜欢,开口道:“小官人若是喜欢,不妨挑一两朵带回去,添一丝春意。”
鹿闻连连点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赞叹道:“不错不错。”
“含水!付钱!咱都带走!”
身后的含水瞪大了眼睛,结巴道:“郎君,咱都带走?”
鹿闻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扇上山峦起伏,水波荡漾,轻轻扇动着折扇,模样潇洒。
略过老妪朝前走去,“那是自然,都带着,到时候分给晚舟哥他们。”
含水认了,幸亏今个儿带的钱多,要不然还不够他们家郎君挥霍的。
鹿闻顶着大太阳,慢悠悠的走到宋府,正巧碰到前来的方宇卿。
“景深!!”
马上的方宇卿听有人叫自己,寻着声音,竟是这鹿闻。
鹿闻在人群中都高出许多,方宇卿一眼就看出来了。
见到熟人方宇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说道:“咱们鹿小侯爷果然是人高马大,站在人群中果然是独具风采啊。”
“啪!”鹿闻将扇子一收,小嘴叭叭叭的说起来,“嘿,我就人高马大怎么的,总比你这矮矬子好些。”
方宇卿听罢也没跟鹿闻计较,翻身下马,探身子看陆卿身后含水的担子,问道:“你又买什么了?让我瞧瞧!”
鹿闻立马挡在方宇卿面前,张开双手,“诶诶,那可不是给你的,那可是给我晚舟哥的,你要的话得拿钱买。”
方宇卿一脸的难尽,作怪般的表情尽在脸上表现。
“呦,啧啧啧,千舟哥~怎的听不到你叫我一声哥?”
“方景深!你是不是讨打!大一个时辰也算?”鹿闻气红了脸,与方宇卿争辩道。
“算,怎么不算?”方宇卿一个转身,掀开含水担子上蒙的布。
“诶!你这人!”
鹿闻摇了摇头,算了,反正都是要给他们的,不挡了不挡了。
一掀开,全是鲜艳的花,方宇卿心里也喜欢,“你这从哪来的,怎的这样好看?”
鹿闻将手肘搭在方宇卿的肩膀上,“我的东西哪有差的,一会儿你切记,咱们就是那游船上最惹人注意的。”
第13章 游湖趣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