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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能闻到每个人身上的气味。

这不难联想到，毕竟超人什么都是超级的，那他的嗅觉也不例外。

但超人的超级嗅觉被忽视了，几乎无人在意，就算是蝙蝠侠。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超人过于强大，拥有的超能力过于繁多，就算超人自己也只习惯用□□力量对敌，或者加上热视线。

超级嗅觉能干什么？总不能让这么强大的超人去干警犬就能干的活计吧！

超人没有特意隐瞒，但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把自己的每种能力广而告之。

所以，没有人知道超人能闻出每个人独有的味道，甚至于，超人能凭借嗅觉闻出一个人的心情。

很久之前，克拉克刚觉醒超能力的那段日子，他所遭受的形同地狱。

耳朵可以听到全世界的喧嚣，眼睛看透骨皮肉，鼻子闻到复杂浓厚的气味。那份煎熬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说，在打磨他的心志方面，那段时间占据很大的分量。

其实看人都是骨头架子或者无皮肌肉倒没什么，听觉失控和嗅觉失控却叫人无法忍受。

过于敏锐的嗅觉让他能闻到的东西远超常人想象。

近的有不同人的汗水味道，混杂的香水味道，血腥的铁锈味，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桌椅上的木头味道，空气里浮动的灰尘味道……远一点还有树木、泥土、水汽和粪便的味道。

它们原本只是环境的一部分，但当他的能力失控时，便成了喧宾夺主的恶客，以鲜明浓烈的存在感，钻进他的鼻腔。

被熏到昏倒，再醒来他又因为憋气差点窒息，然后不得不决定短暂休学一阵子，让他逐渐适应并控制自己成长中涌现的各种能力。

克拉克听爸妈的话，艰难地让自己只去注意妈妈的心跳。“咚”，“咚”，慢慢地，慢慢地，耳边是妈妈沉稳的心跳和温柔地哄声，鼻尖是妈妈让人安心的麦香和苹果派的甜香。

闻着，闻着，克拉克突然能闻出妈妈的“担忧”“心疼”和“爱”。

他闻到，妈妈是暖乎乎的麦香，夹杂甜丝丝的苹果味，爸爸是泥土的味道，厚实可靠。

克拉克在那之后，发现自己能闻见人们有不同的味道，而人们的情绪，生气、愤怒、担忧、悲伤……也通过他们的味道被克拉克捕捉。只是克拉克并不会去可以嗅闻、辨别陌生人的情绪，他觉得那太冒昧了。

但蝙蝠侠不一样。

一开始是因为，他们的相识不太愉快，彼此带着偏见和敌意，面对一个将自己包裹在黑色面甲和制服下的可疑人士，超人下意识用嗅觉去辨别对方的情绪。

然后因为扑面而来的“警惕”“戒备”，浓厚的“悲伤”和隐约的“恐惧”，超人微微退了一步。

于是克拉克意识到似乎存在什么误会。

后来，他们化敌为友，面对这样一个不动声色，惯于隐藏自身的同伴，克拉克还是会习惯性地用嗅觉去观察对方情绪的变化。而表面波澜不惊的蝙蝠侠，闻起来却是“活泼”的。

压低嗓音嘶声威慑，似乎是生气了，克拉克却闻出“得意”“开心”的味道，这个表面上是黑夜，是恐惧，用不止200磅的重量压迫每一个不干好事匪徒的披风骑士，其实却是会故意恐吓敌人，因为把别人吓一跳而得意的大男孩。

克拉克无端联想到老家在农场养的猫。

猫喜欢玩捉迷藏，克拉克逗猫，故意躲起来，趁猫过来的时候再出现吓得猫原地起飞。

猫惊慌地蹿走，躲到稻草堆里，只露出眼睛观察外界。克拉克笑得扶腰，然后强忍笑意俯身去唤那只正迷惑地观察他的猫。

猫好像懂了。

就这一次，猫跟着学会吓人了。

克拉克还是因为妈和爸说起来才知道，猫每次都躲在角落，突然蹦出来吓来拿农具的他们。猫会跳得高高的，张牙舞爪，快蹦到人身上的时候，爪子轻轻拍一下你，然后在空中灵活扭身，飞一样蹿走了。

它在不远处的躲避物后面看你。

暗中观察。

超人当然不是故意猫塑蝙蝠侠的。

任谁也不能说远超200磅的壮汉和猫有相似之处。

可克拉克看着蝙蝠侠不动声色的外表下，堪称活泼的情绪变化，这反差总让克拉克忍不住想笑。

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超人在蝙蝠侠情绪学这门课是个大师，在被顾问找去谈话前，爱找主席问问顾问的心情。

超人当然乐意效劳。

这种小事自然瞒不过蝙蝠侠。

超人也看到他就站在阴影里，超人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他闻到了蝙蝠侠的“迷惑”。

超人在心里偷笑。

克拉克敢肯定，蝙蝠侠一定非常非常好奇，为什么他总能捕捉到他的情绪。

超人就是不说，他特别喜欢用余光捕捉那只满怀探究暗中观察的蝙蝠。

就连在他自己的地盘，他也非要藏起来观察他的反应不可。克拉克其实闻到他在哪了，但故意问，我是不是该说马可然后等你回波罗？

他猫一样的朋友一本正经对他说，这时候你该说你认输。

克拉克于是愉快地说，我认输。

他真的很可爱。他微笑着想。

*

蝙蝠侠因为超人而感到烦躁。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很理解这个三原色外星人的想法。

在他还把对方当做敌人的时候，超人突然认为他们可以试着合作。

在他勉强认同对方或许可以相信，必要的时候合作一下也未尝不可的时候，超人觉得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在他觉得好吧也许可能是个不错的朋友的时候，超人自顾自地宣称，他们是超级朋友，是最佳拍档。

蝙蝠侠不能理解，但是，好吧，超人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谁能拒绝一个正直、善良、无私，如天神般俊美又强大的英雄，对你独一份的偏爱呢？

蝙蝠侠也不能。

他允许超人的接近。

他在家里给超人留房间。

他因克拉克的农场债务为他买下银行。

布鲁斯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

就算总担心超人被反派谋害，莫名地认为自己有保护超人的责任，不放心受伤的超人一个人躺着没人照顾，主动学习超人的母星语言，花费巨大代价培育超人母星的玫瑰……

布鲁斯都有充足的理由解释一切。

直到他开始觉得超人可爱。

他觉得一个一米九，能扛地球的壮汉，可爱。

布鲁斯一面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一面难以自控地觉得，超人额头的卷毛可爱，色彩饱和度极高的蓝眼睛可爱，飞起来足尖自然下垂的姿态可爱。

如果觉得超人的小红靴性感的时候，布鲁斯还试图挣扎一下的话，那当超人红披风扫过他的手臂，一瞬间如星火燎原般，自接触面迸发的颤栗，贯穿整个身躯，击打到他的脊椎骨。

那样的感觉，让布鲁斯绝望地意识到，他完了。

蝙蝠侠认为一个成年人要做到谨慎、负责、有担当。

蝙蝠侠认为珍惜友人的前提是不要让友情变质。

蝙蝠侠认为……

他考虑了很多，犹豫了很久，止步不前。

直到后来。

超人用那种熟悉得让人反胃的语气说，"蝙蝠侠曾经告诉我，找到真相的唯一途径就是质疑一切。"

他很想激烈地发出怒吼，但最后只是冷淡地陈述。

"我没有告诉过你这些，我告诉的是我的超人。"

那个超人没有看他，只是沉默了一秒，然后微笑说，"真的吗？那么也许是我的蝙蝠侠对我说的吧，你们太像了。"

不愿承认的事实是，超人们也很相像。

有那么几个瞬间，布鲁斯因为自己的晃神而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