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单间的门是用有些年头的紫檀相思木搭建的，这铺子老板似是喜欢极了这样有历史的物件，是以门扇并不牢固，开关门时还会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齐荀将陆瑶珂用力抵在门上，逼得陆瑶珂无路可退，她只要一动弹，身后的门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误会了。”陆瑶珂别过脸，视线落在一侧的肩头，下意识解释道，“我与魏大夫只是相熟的友人关系。”
“友人？”齐荀面色霎时阴鸷，鹰隼一般的双眸只余下骇人的狠戾，“原来陆姨娘还会和友人一起相约私奔。”
......他听到了？陆瑶珂后脊一片发凉。
“我倒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友人，”齐荀猛地扼住陆瑶珂的下颌，硬生生掰过她的脸，“陆姨娘不妨给我介绍介绍。”
陆瑶珂从没见过齐荀这样阴狠的眼神，她只对上了一瞬就当即汗毛直立。
恰在此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哄闹，似是有不少人进了屋内。听方位，应当就是她方才在的那间房。几人的说话声隐约传来，却听不太清，然而下一刻，那间房中的声音蓦地清晰起来。
他们进了内间。
而内间和这间房的外间紧紧相邻，此刻隔壁的说话声一句不落地传进了陆瑶珂耳中，陆瑶珂霎时变了脸色，耳后似有一团火在烧。
若是齐荀一早就坐在隔壁，那方才她和魏大夫的对话，齐荀一字不差都听到了。
陆瑶珂心里有些发虚，可转念又觉得凭什么？且不说她没答应魏大夫，即便是她答应了，又何必因为齐荀在场而感到心虚？
说起来，这两日齐荀都有事不在知新斋，她也有两晚没去齐荀那儿了，今日怎么就这么赶巧，在这铺子里遇见了......莫不是齐荀一直有派人跟踪她？
逼仄的空间内，陆瑶珂抬眼与齐荀对视，脸上神情淡淡的，声音刻意压了下去。
“......你既然自称情郎，也应知道你我之间不过是露水情缘，我答应你的事不会不作数，但在此以外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陆瑶珂！”齐荀恨得牙痒痒，这些日子他忙着都察院的事，不过两晚没叫她过去，她就已经张狂到如此地步.......可见方才那郎中的允诺，的确是给了她不少底气！
前日陆瑶珂被砚台砸伤，他听了庞庆的传话，只当陆瑶珂对侯爷一往情深，即便人死了都还要拼命维护他的名声......那晚他一夜没睡。
可第二日，他就瞧见那大夫来寻她。那时他去得晚，什么也没听到，今日却完完本本将将二人的对话都听了下来。
陆瑶珂最终没有拒绝。她是想离开的。
她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一次她又想瞒着他，跑去多远的地方？
齐荀如堕冰窟。
“陆瑶珂，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守好你自己的本分。”齐荀沉着脸步步逼近，“先前我没对你如何，不过是手下留情。今日我才发现——”
“陆瑶珂，你没有真心。”
齐荀一把扼住陆瑶珂的喉咙，粗糙的指腹狠狠按住她的脖颈。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得已，那今日呢？今日来和他私会也是不得已？和他相约去天涯海角也是不得已？你口中所谓的不得已，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齐荀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进了内间。
“我今日就要让你瞧瞧，究竟什么样的关系才称得上是露水情缘！”
陆瑶珂脸上唰地一白，她没想到齐荀会因为这事发这么大的脾气，先前他说让她守好本分，她甚至都没放在心上。
可很显然齐荀是一早就积压了怒火的，今日这事不过是个导火索，不然他不会仅仅因为她没开口拒绝，就认定她和魏大夫之间不清不楚。
可此刻的齐荀已经被怒火冲昏头脑，似乎将原先的一切都全盘推翻，陆瑶珂最担心的是，齐荀连带着对他们过去的感情都产生了怀疑。
很快，齐荀走进内间，一把将陆瑶珂摔在软席上，趁她还没爬起来之前欺身上去，将她狠狠压在了身下。
陆瑶珂慌乱极了，这样的齐荀让她失去了理智，陆瑶珂双手不停地挣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一旁的桌脚，当下死命往旁边爬，然而不管她怎么踢，下半身都被齐荀箍得死死的。
齐荀一只手爬上她的脖间，冰冷的指节轻抚了上去：“陆姨娘，你还想跑去哪儿？”说着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她脖间的第一颗盘扣。
“等等！齐荀、等等！”陆瑶珂急红了眼，不知该怎么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齐荀却并不理会，指节顺着脖间往下滑，不顾陆瑶珂的阻挠，接二连三地解开了下面的三颗，一片莹白明晃晃展露在空气中。
“......怀岳哥哥。”陆瑶珂声音微哑，“我求你，我最后求你一次......放过我。”
身前一片凉意，冰冷的指节似乎一怔，很快却继续划过，陆瑶珂终于绝望地闭上了双眸。陆瑶珂想不明白，当初那么谦逊守礼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你是为了自己才求的我，还是为了和那江湖郎中远走高飞才屈身求我？陆瑶珂，你何曾为了我这么卑微过？”
齐荀眼中的恍惚顷刻间烟消云散，双手牢牢制在陆瑶珂的腕间，而后俯下身埋在脖间狠狠啃噬唇下的每一寸，疯狂之中，他的面颊忽而感受到一抹温凉。
齐荀猛然停下了动作，缓缓抬起头，伸手抚去陆瑶珂脸侧的泪水。
“原来你也会伤心......”
可他已经无法辨别，陆瑶珂流的泪，是为了他们再也回不去的曾经，还是为了她苦心经营却不堪一击的谎言......
陆瑶珂察觉到齐荀停了许久，双眸却依旧紧紧闭着，她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也不会再对齐荀抱有任何奢望。
可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身子上方却突然一空，紧接着后脖颈一痛，当下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四周却都是漆黑的。
陆瑶珂额头昏昏沉沉的，眼皮发烫，嗓子也痛极了，以为自己回到了侯府，想开口叫玉霜，才发现自己唇裂口干，一张嘴就好像要把唇瓣撕裂了一般。
说不出话的感觉让人窒息，陆瑶珂只好费力挪动了小臂，想要支起上半身，当下却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全身都酸痛极了。
陆瑶珂忍着痛，冒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小腿刚准备下榻，却瞧见一只手撩开了绡帐。
“渴了？”齐荀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陆瑶珂像见了鬼似的睁大了双眸，险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齐荀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只淡淡说了句：“等等。”就放下了绡帐。
他怎么会在这里？陆瑶珂努力梳理起脑海中的记忆，她记得自己应是被人打晕的，那时除了齐荀没有其他人在场，不可能是别人打晕的她，可是齐荀好端端地打晕她作何？
陆瑶珂心里一慌，强撑起意识检查了身上的衣裳，衣裳却是完好无损的。
齐荀打晕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把她带到了这里......话说回来，她现在又在何处？
可是发烫的脑袋已经让她无法正常思考，陆瑶珂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又要控制不住晕倒过去。
齐荀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抱住，而后将她抱离了床榻。
屋内的灯烛已经被点亮，陆瑶珂抬起沉沉的眼皮往外看去，才隐约意识到她此刻并不在侯府。
齐荀抱着陆瑶珂坐到外面的塌上，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吹了吹，方才喂到了陆瑶珂嘴边。
久逢甘霖，陆瑶珂浑身发烫，意识昏沉，早已忘记此刻的处境，看到眼前的茶盏就凑了过去，小口小口就着茶沿将水咽了下去。
齐荀眸色幽深，看着怀里的小人，心中不禁微微激荡，只有在这种时候，陆瑶珂才能乖乖地待在他怀里。
陆瑶珂全然没注意到上头那人的眼光，专心致志地喝着水，半晌后一盏茶见了底，陆瑶珂仍不滿足，贝齿张开轻轻试探，吞吐之间，不经意擦过一处冰凉。
齐荀身子一僵，离去的温软却突然又贴了上来，湿漉漉包裹住指间。
这样的冰凉让陆瑶珂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身子也不自主地扭动，齐荀眸色一暗，喉间滚了滚，握着茶盏的手已经暴起青筋。
“好凉快......”
陆瑶珂似是餍足了，喃喃说了一句就睡倒过去。
片刻后，齐荀轻手轻脚将陆瑶珂抱起来放回床榻，而后径直走出了屋子。
再回来时，已然换了一身衣裳。
齐荀这次坐在了外间，烛火下，庞庆上前道：“主子，已经给玉霜姑娘交代了，但玉霜姑娘说什么也要看陆姨娘一眼，婆子劝也劝不住，毕竟是个姑娘，平日里那些法子我也不好用......”
“带她过来瞧一眼。”齐荀淡淡道，“只许瞧一眼，不准让她们二人单独相处。”
“属下明白。”庞庆说罢退下了。
齐荀稍坐片刻，又低声开了口：“......老师今日可起疑了？”
暗夜中，一道身影从齐荀身后走出，回道：“李大人安抚得很好，先生没说什么，只和李大人下了盘棋便离开了。”
齐荀沉默良久，凌厉的双眸隐没在黑暗中，半晌才开口道：“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师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