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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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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街上燃起一盏盏灯,晨铮楼的鸨母站在柜台旁,手托着下巴,四处张望着。

“咚。”

她听见银子落桌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寻找着银子的主人。

来人身量高大,面容普通,脸上还有道新疤。可就是这样一张脸上,却生着一双好看到让她挪不开眼的双眸。

“这位爷,”她笑眯眯的,手上掂量着银子的分量,“您是来饮酒,作乐看艺,还是寻欢?”

对方弯了弯眼,说:“我来赏舞,许池姑娘在么?”

鸨母心想这人拿着一把银子就看许池跳舞,怕不是傻的,答了一声便转身入了帘。

杜渐见她入了帘,马上变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胭脂粉香味伴着酒气萦绕着整栋晨铮楼,北里之舞,靡靡之音。

他竟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南宫微身上的苦药味,觉得这里不如一把药灌下去来的好闻。

很快,帘子被撩了起来,从里面出来的鸨母脸色青白,支支吾吾地说许池不在,其他姑娘跳舞也很好。

杜渐一看就知道她和许池之死无关,本不想过多停留,却在一瞬间看见一个路过他身旁一个簪着花簪的女子。

他回心转意了,马上要了刚刚那个姑娘的牌,鸨母听见他说只是想说说话的时候,眼神愈发奇怪。

那姑娘年纪不大,身着粉黛长裙,像个鹌鹑一样呆呆地坐在杜渐面前,眼睛都不转一下。

她突然反应过来,给杜渐倒了茶,又把手缩了回去。

眼前这个人打量着她,却又和其他人那种暧昧的眼神不一样,他像是在看一个案宗一样看着她。

“你认识许池么?”

她呆了一下,反应过来说:“认识,她帮我很多忙,是个好姐姐。”

“那你知道她前些日子去了哪么?我想请她帮忙,你这簪子也是她送的吧?”

那姑娘有些惊讶,摸了摸自己的簪子问他怎么知道。

杜渐随口答了一句,心想,果然没认错,她头上这簪子和许池的一个样式,十有八.九和她有关系。

她摇摇头:“不过她和往常一样,出了晨铮楼就回家……说来这几日没见她来,怎么了吗?”

“说来也奇怪,内子想请教一下她,没想到人竟不见踪影。”杜渐抿了一口茶,打算套套近乎,“她平时会拜神么?不是平常,是信的那种,或是她有没有用过铃铛小编钟之类?我总觉着在这些地方见过她。”

这些问题似乎难倒了她,想了片刻脑海里也只有零星一点片段划过。

“不知道……但我见过一个漂亮的小铃铛,镂空花纹的。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拜神怎么了吗?”她有点不知所措,觉得这些奇怪的问题似乎和许池有很大的关系。

杜渐往后仰了一下,心想这陆贯差不多该抓了。

“没什么,你能带我去看看她平时会去的地方么?”他礼貌地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无害,“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姑娘略一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句:“很重要么?爷的内子很想学舞么?还是爷想看呐?”

杜渐:“……”

接下来,那姑娘带着杜渐走了一圈,什么胭脂铺簪子铺都有,直到他们停在一面破败的朱红色大门前。

“师尊你看这些,”乔锦把翻出来的案牍给南宫微看,“分明有不少佃农给陆贯卖力,怎的这上头一点消息也没有?”

佃农与地主之间要签契,须得到府上来获得许可,可这陆贯的契却是只有寥寥几张,连李岗的契都没有。

南宫微眉头紧缩:“白坪去叫稽查府派人查,连这点小事都落实不到都别干了。”

六大府呈上的公文与淮海的情况相差无几,皆为人尸围城,尸身都缺斤少两,像某种仪式。

“缉拿陆贯。”

陆贯还在收拾东西。

他的佃农们……苦力们,都住在同一处,现下剩下来的人不多了,又闹这出,他知道早晚要出事,于是赶紧收拾细软打算跑路到蜀都去。

康尧没了,可他还在,他还有银子,还有人脉。

他一手盘着珠子,一手把一张张账单往火盆里丢下去,感觉自己解脱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他还有佃农,只要人还在,能帮他做事,那么一切皆可重来。

陆贯站在一面掉漆的朱红大门前,拿着钥匙急急忙忙胡乱往锁孔里插,生怕人跑了。

可一打开门,眼前乌泱泱一片人头,静立在院子中央,都很默契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色身影从人群后走出,周身的气息压得陆贯呼吸不稳,僵在原地,只得瞪着眼看着男人朝他走来。

他略一抬下巴,说道:“交代吧。”

陆贯肩上一沉,竟是又来了一个熟面孔,一把钳住了他。

“交……交代什么?”

他看着佃农们脸上无一不是厌恶的神色,一下慌了神,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南宫微后退一些,好让佃农们能看清陆贯,“交代他们为何住此地?又是为你做什么?”

“你有亲人,做事也会考虑自己,那他们呢?”杜渐抓着他的肩,在他背后淡声道。

“呸!他就信他那个破什么神!”有人挥手大喊道,“还和蜀都不知什么人鬼混在一起,天天拜这拜哪,谁知道他要做甚!”

“好多人……好多人都被带走了……”有妇人哭着,“再也没回来过……都当他那所谓的祭品去了……”

“要不是我钱和人都在你手上,你当我凭什么为你做事?!”

“……”

一时间群情激奋,口水星子漫天飞。陆贯哪见过这等阵仗,一下腿就软了,竟是跪下了。

“我说……”他抱着自己的头,手上的珠子碎裂一地,“我全说!”

他与程渊联手,花了几年时间画阵,找祭品,踩点,只是为了所谓的天神降世。

传闻天神降世,山河合一,天光乍现,天神可为降世所贡之徒做一件事。

他本来就信这些东西,加上程渊和康尧的出现,他便更加深信不疑,一心一意去做这些。

以人血为引,通灵力画阵,最终他却一无所获。

他养了百来号佃农,受他指示,为他做事,其性质已经不是单纯的耕田如此简单,称之为仆人更为贴切。

他们大多是命根子被陆贯拿捏在手上的人,没钱烂命一条,走投无路只能靠在陆贯活下去,有怨不敢道,说露一点风声就会被砍头拖进乱葬岗。

但现在不同了,他们获救了。

程渊跑了,康尧归案,安宾司察官停职调查,陆贯被六大道府指认,蹲在淮海司罚府里等待死刑。

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

“听说,那围城案结了?”

沈渊清一如既往地躺在院里的摇椅上,煮着他的白茶。

“算算日子,今晚便回来了。”

穆肃盘腿坐在茶几旁的蒲团上,抿了一口茶,不过几息便被烫到了。

“话说,你帮那孩子,是何用意?”

沈渊清轻摇扇子,似乎思考了一会,“你认为,杜易之如何?”

穆肃不明所以,不知他提这是何意。

“太平七载,虽无甚惊人事迹,但胜在较为安定,疫病也没扩散开来,已是最佳之景。”

“那你认为,杜渐如何?”

穆肃脸色一沉,有些不安地摩挲着茶杯。

“……他么,我叹可惜。他自幼根基便是上乘,立冠后更是一步到了大乘期,天生就是做宗主的料子。只可惜他过于激进,且这一脉,竟是无一生还。”

杜易之此人,性格温和,做事稳健踏实,让陵安太平了七年属实不易。但其优柔寡断,常常因此失了机遇,为此许多长老都揪心不已。可偏生他是个儒生,本就不是做宗主的料子,如此赶鸭子上架大家都没办法。

有人说为何不能是长老中的一个去做宗主,众长老竟是一片沉默,谁也没有这个心思,干脆就手把手让杜易之这个便宜亲戚上去了。

杜渐过于锋芒毕露,可他又是实打实的主导者,一时间让穆肃不好评价他们如何。

“你问这些是做甚?”

“依你看,若是他尚在世上,这陵安又该是如何?”

沈渊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后者忽地面色惊疑不定,直起腰来。

“你想让那孩子……?可他不过是一介黎城流民罢了。”

秋风乍起,穆肃看着沈渊清那张仍在微笑的脸,一时间七魂六魄和落叶一块丢了。

是夜,身心疲惫的唐岚回到淮海司罚府,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打包好了,不由得傻眼起来,以为自己被赶出去了,连忙去拍领师的房门。

“大人!大人!您怎的赶我出去了?我做什么了吗?!”

领师睡眼朦胧,被她吵得脑子有些不是很清醒,开了门和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对着快急出眼泪的唐岚说道:“你被提拔上陵安司罚部了,回来做什么?”

他语气莫名,随后拖着长长的调子哦了一声,“原来你不知道啊,好孩子,现在拿着银子上陵安去吧。”

唐岚呆在原地,像一块木头一样拿着领师递给她的银子,直到昔日同僚拍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

某客栈房里,八目相对,一片沉寂。

“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乔锦忍不住说了一句,随后又捂住自己的嘴往后靠。

杜渐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你怎么在那里?”

“我查过去的,你又为何在那里?”南宫微垂眼,面无表情。

“查过去的,不然我来晨铮楼做什么?”

白坪看不下去了,这两人怎么聊都是干巴巴地接下去,他反倒觉得自己和乔锦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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