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若是为了自己,为了宗门来采血曼陀也就罢了,偏是为了发财,还是发战争的财,自古以来,操纵价格竭泽而渔的人,都是想通过吸血来壮大自身,这种人的存在,本身就会破坏整个市场的稳定。
本来她并不想冒险以一敌二,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妖界也会成为他们血包的一员。
现在的关键是,怎么去冒这个险。
在不知对方实力深浅的情况下,直接攻入风险极大,她现在只占一点情报优势,且没有任何帮手,所以必须借助能借助的一切力量。
所幸,绝命叫不缺的就是力量。
这里鬼怪横行,毒虫蛇鼠无数,只要利用好了,未必不能成事。
许轻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个计划便浮上心头。
她几个轻跳没入树丛,消失在雨幕中。
山洞内,那女子轻轻将衣物褪下,褪得只剩肚兜和亵裤,才把衣物拧干了水,渐次搭到火堆前的架子上。
这样一来,刚好可以隔绝另一边的目光。
一阵潮湿的风吹来,将她未干的皮肤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胳膊,颤抖道:“师兄,你觉不觉得这山洞里好冷?”
男子听她发话,便迫不及待转过身来,只可惜没看到想象中的春色,无奈道:“好师妹,你把外衣都脱了,自然会冷。”
“怎么你就没淋湿呢?”
“我会用避水诀嘛,你要是好好修习,就不会被淋湿了,其实我是不愿意让你来的,这里危险得很。”
“我不怕,我有隐身衣。”
“是,多亏了你的隐身衣,要不然咱们怎么采得到这么多血曼陀呢!好师妹,你快跟我说说,以后娶你需要多少聘礼?”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山洞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说是叹息又不像,又像是风吹或虫鸣,两人顿时住了口,侧耳听了一阵,可没再听到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也没往明处提。
大概是感觉到气氛不对,那男子忙想法子热场:“你还没说呢,聘礼要多少啊?”
女子脸上一红:“我也不知道。”
“等这次回去你问问,我好准备准备。”男子笑道:“你放心,到时我请十顶八抬大轿,让你风风光光地过门!”
女子脸更红了,刚要骂他贫嘴,就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凉,那种凉意透彻心扉,绝对不是风吹所致,她不禁打了个寒噤,一抬头,就见半空浮着一道隐约的虚影。
再仔细看时,她便看清了——那是只蓬头鬼!
她大叫一声往后退去,那男子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忙起身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鬼!师兄,这里有鬼!”女子急道:“就在你头顶,是只蓬头鬼!”
“蓬头鬼”其实是普通鬼魂的别称,这种鬼十分常见,一般不会伤人,就是神出鬼没的,待在哪儿哪儿就冷,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道:“这有什么,我把它赶出去就是。”
他取出一道符来,将那鬼逼出山洞,正要回头给师妹邀功,就见山洞中漆黑一片,火堆不知什么时候熄了。
“师妹?师妹!”他叫了几声,无人回应,只得甩出一道火焰符,先把火堆生起,然而等山洞再次亮起时,他并没有看到师妹,而是无数蜂蛹着朝他扎来的鬼魅。
鬼魅不是普通鬼魂,它们能食人的精气,若是数量不多,还可以用符一一镇压,可这么多的数量,根本无法对抗,迟跑一步都会被蛀成空壳。
师妹大概已经死了。
他当机立断,返身逃出。
外面正是大雨倾盆,他一边念动避水诀,一边朝着来时的路奔去,谁知刚跑出几步,就感觉雨势突然变小——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树怪正伸展枝条,朝他俯身而来。
它巨大的身躯像是一把巨伞,挡住了落雨,所有没雨的地方,全都是它的捕猎范围。
他在心里暗骂,树怪本身并不难打,只要退出狩猎范围,再来一把火就能解决,可他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鬼魅们顷刻就至,它们与树怪还互不干扰——鬼魅们要精气,树怪要□□,一旦来个前后夹击,他是万万没有活路的。
回去是行不通了,往前也不可能,于是只剩下左右两边,他咬咬牙,随便选了一个方向。
这一路颠沛,不知跑出多远。
直到周围的景色都变了,他才渐渐停了下来,回头看去,鬼魅们已经没了踪影。
现在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空地,没有草木也没有死角,绝不可能有鬼怪藏身,他才放了心,找块石头靠下,喘一口气。
“怎么这么倒霉!”他骂了一声,从怀中摸出葫芦喝了口酒,自语道:“好不容易哄到手,结果就这么死了,以后没了隐身衣,我还怎么抢得到血曼陀?”
半晌,他又笑道:“不过,这么多也够我赚的了,等以后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他得意地笑了一声,笑音未落,就感觉自己突然往下一沉,这种沉不是直线往下坠,而是类似处在很光滑的斜面上,在往下滑。
不过瞬息,他就滑下去几丈远。
再回头,那块石头已经离得很远。
他忙挣扎着往上爬,但越是爬,就越是感觉吃不上劲,地面在他面前变成了沙子,每踩一步都使不上劲,不由自主往中心的那个大洞滑去。
湿流沙。
再简单不过的陷阱,但正因为简单,所以很难破解,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没法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从这个陷阱中逃走。
无数的沙虫就等在大洞中,等待猎物落下,它们不需要做任何事,自有猎物送上门来。
但它们只吃肉,不吃衣物和骨头,这些东西会被它们当做垃圾聚集在一处,随着流沙的循环,被运到狩猎场的边缘。
许轻音就等在此处。
过了半日,那男子的残骸和随身物果真一一浮了上来,有骨架,葫芦,芥子袋,衣物和鞋子,还有些牙齿,大概是太硬了,也被沙虫剔除了出来。
她把芥子袋挑出来扯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说实话,她知道里面有血曼陀,但没想到有这么多,满满当当都是,粗略估计有数十万,也不知他们搜刮了多少地方。
这么多,就算再打十年的仗,也足够。
她把芥子袋系在腰间,朝绝命叫外缘走去。
此时,距离她出门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天色又暗了下来,等她回去,还需要几个时辰。
她并不知道,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宁溪那儿发生了一件大事。
宁溪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被饥饿唤醒后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当然,她也没指望许轻音会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随时听候她的差遣,但把她这个双腿骨折的人独自留在房内,且没留下任何吃的/喝的/药物/便具,她还是觉得有点离谱。
毕竟,连牢房里都有个马桶呢。
她挣扎着爬起来,在房间里爬了一圈,也没找到能替代马桶的东西,只好又回到床上,考虑尿床上再捂干的可能。
当然,也只是想想。
在膀胱处在爆炸边缘的这几秒里,她脑袋开始晃神,东摸西摸的,就摸到一条细绳,信手一抽,什么都没发生。
是她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没过多久,突然有个人推开了门,推门这人年纪不大,也就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很标致,公主切双马尾,只是表情极冰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是谁?”
宁溪说:“我快尿了。”
她其实想说“能不能帮我找个马桶,我想方便一下”,又或者是“我非常着急出恭,请你帮我想想办法”,但大脑直接否决了她这些又臭又长的描述,直接调用嘴巴说出了粗鄙之语。
那公主切的表情由冰冷变得更加冰冷,甚至带了些厌恶至极的鄙夷,但很快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找了个马桶过来,并把宁溪拖下了床。
“你如果在少主的床上排尿,我会直接杀了你。”公主切道:“当然,你冒犯了我,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宁溪问:“你能出去一下吗?”
公主切立刻黑脸,似乎是对她打断自己说话的行为非常不满,但看她的手扶在腰带上,时刻都有宽衣的危机,只得暂时退了出去,虽然她的话还没说完,但她没有看别人出恭的变态习惯。
过了一阵,里面传来宁溪的声音。
“你可以进来了。”
公主切刚要推门,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这个女人如此可疑,如此无礼,她应该立刻杀掉的,可结果是对方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偏不进去。
在门外闲逛了一阵,她才慢悠悠地推开门,一进门,就见那女人正闲适地躺在床上(少主的床),裹在被子里(少主的被子),抱着枕头(少主的枕头),呼呼大睡。
“大胆!你怎么能在这儿睡!”公主切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宁溪道:“我叫宁溪。”
“我没有问你这个,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公主切抽剑横到宁溪的脖子上:“如果你的回答我不满意,那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