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你觉得我可以？”

顾清琴垂眸思索，开口：“可以。”

叶晓眯了眯眼：“可以什么？”

顾清琴：“你很听话，又很有用，我有你就可以了，何须找别人。”

叶晓：“所以...我只能任你摆布，不管我喜不喜欢。”

她眼神微冷，怒意在上涨：“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我应该把你当什么？”

顾清琴语气不稳，心里发慌，但面上冷漠。他一贯对什么都不在乎，就算心有触动也当作不解，只是觉得那种感觉让人不舒服，是她的存在让人不舒服。

叶晓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没有资格讨价还价，她于他是个工具，有用的时候，他可以温柔以待，没用了自然也可以弃之如敝履。

这样的她，还能是什么，只能是任他宰割的羔羊，顺从地接受就好。

但她以为他们关系不至于如此：“我...以为可以是朋友。”

顾清琴：“朋友？怎么可能。”

顾清琴手上拿着一颗药丸，摊开手掌：“这是我控制你的解药，你还记得吗？”

他递到她嘴边，想喂她吃下。

叶晓抿着唇，偏头避开，不吃。接着从他手上拽下那颗药丸，握在手里：“我自己会吃。”

顾清琴看她吃下解药，她垂眼不看他，他声音低了一些：“你有很多朋友，和他们待在一起，你总是笑得很开心，跟我在一起，你好像都不怎么笑。”

叶晓：“你笑一个给我看看，谁会对着给自己下毒的人笑。”

顾清琴轻轻地笑了一声：“那你还说，我们是朋友。”

叶晓抬眸盯着他：“你对我好一点，不就可以是朋友了吗？别老想着控制人，以真心换真心不行吗？”

顾清琴凝视她片刻，无奈问道：“要怎么对你好，要事事依着你吗？”

叶晓：“别给我下毒，试着相信我一点。”

“我真的看不懂你，你做的事，说的话都那么匪夷所思，我实在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下子就生气，”顾清琴眸光微转，嗓音软了下来：“我...不喜欢你这样。”

叶晓大声反驳：“我还不喜欢你占我便宜呢，恶人先告状！”

她气呼呼，鼓着脸颊。顾清琴伸手直接捂住她嘴巴，轻声哄道：“以后不了，这样可以吗？”

“.......”绕了这么大半天的弯，她还以为说服不了他，结果又突然改口了。叶晓扯下他的手，“那你的化春蛊怎么办？”

“我听你的，找个我喜欢的人，以后不会随便碰你了。”顾清琴从刚刚看到她生气的眼神就心慌得不行，表面沉稳，心里早已经是一团乱麻。

叶晓怔住，简直不敢相信：“真的？”

顾清琴点头：“嗯。”

声音乖巧，眼神平静。

顾清琴转身走开，将剩余的几本书收拾好。叶晓觉得他才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刚刚还一副阴恻恻的脸色，威胁加恐吓，她都不敢再提要求了，他却又松口了。

叶晓看他绕着书架走，一身白衣透着光，白皙肌肤衬得那眸子清亮，她走过去，隔着书架看他。

顾清琴在玉上宫大多以白衣、浅灰衫服为主，一头黑发，容貌俊美，少年意气风发，连头发丝都是美的。他这发色和在小苍山看到的不太一样，那时应是重伤虚弱才会有些泛白。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

清秀绝尘，沉静柔美，只要不疯，就是个上品美少年。

偏那骨子里时不时冒出的疯执很容易失控，真的很吓人。

叶晓一边跟着他走，眼睛一瞬不移地打量他，心里一边感慨。

顾清琴余光有看到她就在书架对面，他心里有些乱，但感觉到她就在身边，内心慢慢平静。

连续几日苦修，叶晓有些疲乏，拿着布靠在墙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书架。暗处阴凉，她眼皮子打架，不一会儿就歪头靠在架子边上睡着了。

顾清琴走了几圈，没有看到她的人影，四周安静，他目光扫了扫，在转角一愣，注视片刻，身不由己地走了过去。

他蹲下身子，缓缓伸出手，在她脸颊边上一滞，默默收回了手。

流萤不知何时，站在窗外，看着二人。

“主人，她什么都干不好，只会偷懒。”

“嗯。”少年背对着青鸟，声音很轻柔，怕吵醒了她。

流萤：“....化春蛊又有异动了吗？”

顾清琴：“没。”

流萤整理着翅膀上的羽毛，闻言抬头：“那你叫她来做什么？”

顾清琴沉默许久，站起身。流萤看着他，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出了门。青鸟转头扫了一眼书阁，脏乱已收拾干净，是仙尊亲自动手收拾，而该干活的人在呼呼大睡。

近日，有一位来自蛮州的女子上昆仑求助。

她村子的人被石鬼上身，一开始浑身僵硬，走不了路，说不了话，连进食也变得困难，有好几个人到最后由内到外彻彻底底变成了石头，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石鬼是村子的一个传说，长老们曾说他们一族天赋异能，但同时也背负诅咒，一旦有人应咒，将会使邪灵入侵，万恶复苏。

现在村子里能动的人已经不多了，她只能孤身出来寻求帮助。

那女子名唤奚恩，一身苗绣花纹服饰，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长相清新可爱。她身上有几个小罐子，是她养来防身用的蛊虫。

叶晓记得这个名字，她是苍冥王派来的人，想从萧凌那边套出信物的下落。奚恩的族人一直在为苍冥王办事，以此换取魔族庇护，从而获得一方安宁。

蛮州荒地，山巫一族天生异能，能听万物之音，拥有出神入化的占卜之术。他们受人族忌惮，又没有能力自保，数年来被追杀迫害几近灭族，后来为了生存，投靠魔族。

奚恩的目标是萧凌，她精通占卜算卦，一进昆仑，便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人。此次任务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萧凌几人的身上。

先前，仙门在青城瑞国地底深处找到了封印灵寂邪灵的残缺阵法，极恶之物复生，人间必有恶乱。那四皇子李云舟被列为重大危险人物，上古邪灵极有可能附在他身上。

沈墨派人一直在调查李云舟的下落，他也时常往返各仙门商量对策。

因为奚恩提起他们村子里有关于邪灵的传说，以防万一，这次顾清琴也会跟着一起去。

..........

不日出发。

路上，几人氛围有些微妙。

说起来，原来小苍山那一段经历本来应该属于萧凌和姜慕汐，但被叶晓捡了漏，她和顾清琴有了超出书中情节的相遇桥段，因此二人关系也变得有些奇怪。

微小的不同所引起的变化似乎并不止这一点，顾清琴和姜慕汐、萧凌的关系比起书中设定要疏远陌生许多，至今都没怎么接触。

叶晓也不知道这好还是不好。

“奚恩姑娘，你在做什么？”

梅尔见她蹲在河水边上，侧耳倾听，还时不时地点点头，忍不住开口询问。

奚恩站起身，看向他们。

“要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躲一躲。”

众人抬头看一眼艳阳高照，神情困惑。

奚恩带着几人进了一家破旧的客栈，刚一入门，风雨已至。掌柜的上前招呼，几个伙计忙着关窗锁门。

这家翠苑客栈十分老旧，地址偏僻，离奚恩的村子不远。奚恩与客栈掌柜很熟络，叶晓听她唤他：张叔。

奚恩的村子现在疫病肆行，村子的出入口都已封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幸存的几个人都暂且住在翠苑客栈，一边随时注意村子的动向，一边守在村子外围，预防外敌趁虚而入。

为了方便行事，客栈内的人都有做好伪装。外人乍一看就是一家生意不好，环境不佳的小客栈，零星几个伙计，疲劳的掌柜愁眉苦脸。

天气骤变。客栈外暗无天日，狂风暴雨，房屋脆弱，吱吱呀呀作响，听着好像经不住这样的大风，随时有可能被掀开天花板的危险。

他们坐在大堂，有的面色沉稳，有的神情紧张，吃一口菜，就被四周的声音惊到，仰头看一眼天花板。

叶晓和梅尔筷子同时夹中一块肉，他们抬眸对视，这时突然落下一道惊雷，声音巨大。他们二人被吓得同时甩了筷子，浑身颤了一下。

梅尔抱住萧凌求安慰，叶晓笑话他：“梅大少爷怕打雷啊。”

堂内只点了几根蜡烛，光线昏暗。楼梯口，拐角处黑漆漆一片，很是阴森，叶晓也怕，但故作镇定。

梅尔：“你不怕？”

叶晓逞强：“还行。”

梅尔垂眸：“那你倒是别抓仙尊的手啊。”

“.......”叶晓面上一僵，低头一看，她一手紧紧抓着身边人的手。

之前牵手都牵出习惯来了，下意识就抓。姜慕汐和萧凌、梅尔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叶晓撒开手，哈哈一笑后正色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顾清琴手上一空，神色略有动容。姜慕汐淡淡地扫了一眼，起身跟着叶晓回房。

次日清晨，叶晓醒来后，喉咙痛得出不了声，下床后，腿脚无力，走两步就天旋地转，忙扶着墙，费力地挪步。

叶晓哑着嗓音：“师妹....”

她站在楼梯口，神情恍惚地张望。客栈内静寂无声，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