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羽其实没刻意做什么伪装，他只是由北走到南，路上随心收了个女徒弟，定居越州城后以医术为生。然而这样的他，便与天窗档案中的“孤僻高傲，忠心耿耿的武痴”大相径庭。

这晚周子舒一夜无眠，脑中将“程青羽”和“陈青”的资料反复对比确认，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同一个人。

一幕幕画面开始在周子舒脑海中回放：临死之前，鲸天帮众人的哀求、嘶嚎和唾骂犹在耳边，凄惨扭曲的面容历历在目，更有人高呼：“你们这帮晋王走狗，大师兄会替我们报仇的！”

越回忆心中越悲苦，周子舒只能叹息天意弄人，好不容易遇到个合心意的人，却是有着血海深仇。

天亮后，三人再探赵氏义庄，所见却与昨夜截然不同，院内干干净净，棺材、药人、燃香统统没了踪迹。

温客行奇道：“见鬼了，难不成昨夜种种都是南柯一梦？”

程青羽肯定道：“不可能，效率如此之高，看来抹去痕迹的是某个组织。”

二人说完都看向周子舒，发现他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周子舒沉吟片刻，才道：“去昨晚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说完他抬腿便走。

温程二人疑惑地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温客行边走边打听：“唉，阿絮啊，昨晚那古怪迷香是什么来头？”

周子舒没有搭理他，走的极快。温客行赶紧改口：“你不想说就不说嘛，我又不会逼你，你别跑啊……阿絮，你走慢一点，你等等我们。”

来到一棵高大的槐树下，周子舒站定，问温客行：“是这儿，对吧？”

温客行合上折扇，向那树上指了指，肯定道：“对，昨晚那串腊肉就挂在这里。”

可此刻，这棵树上干干净净，连树下血迹都被清理干净，早也无迹可寻。周子舒只得在周边探查，果然，青竹之上纵横交错还留着剑锋砍出的斑斑痕迹。

程青羽走到周子舒身边，刚想说话，却发现他似乎有意避开自己的视线和身体接触。

这是怎么了？程青羽一头雾水。

这时温客行又缠着周子舒问：“你至少告诉我那香的名字吧？”

周子舒一边查看那些打斗痕迹，一边回他：“那香叫作醉生梦死。”

温客行接着问：“那你为何会有解药？”

周子舒心里也诸多疑问：“为什么醉生梦死会出现在湖州？难道天窗竟和鬼谷扯上了关系？”

见周子舒又沉默，等着答案的温客行追问道：“阿絮，你怎么不理我啊。你既然知道解法，那肯定知道来历。给我弄两箱成不成？”

“不成。”周子舒这次回得极快。

温客行挡在周子舒面前说：“别拒绝得这么果断嘛。我重金求购，你要什么都行。”

周子舒突然认真盯住温客行的眼睛看。他很少这么看他，倒让温客行不自在。只听周子舒认真看着他问：“人在迷香的环境中会看到内心最渴望的事物，温兄，你当时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你看到了什么？”

昨晚，温客行叫了他的真名。周子舒想确认，他如何认得自己？他到底是谁？

温客行被问的一怔，随即轻笑：“阿絮啊，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体面人，这等私人心事你这么直接问我，也太唐突了。”

周子舒便知温客行又不想说实话，此时他心情烦闷，干脆也不问了。余光扫过程青羽，见其面沉如水，似在思索，不由问道：”阿羽，你昨天看见的，是什么？”

程青羽眼睑下垂，叹道：“我的故乡……我的家。”

周子舒面色不变，却暗暗握紧拳头。

温客行道：“阿羽既想家了，不如找个时间，我和阿絮陪你回去看看吧？”

程青羽苦笑一声，摇摇头：“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周子舒忽然扭头疾走。

温客行看出点端倪，看一眼程青羽，连忙拦在周子舒前面，又央着周子舒卖点迷香给他。

此时程青羽的心犹如沉入了海水中，只能低头慢慢走到他们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阿絮心里苦，回避着阿羽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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