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仙处的后山依山傍水，其中清风更是吹得百花乱舞。
夜寒杀上次去那的时候，那里还只有条河，可这次他踏足花间，那百花中还生着数十棵杏树。
它们长得高大，朵朵杏花挂满枝头，但有些顽皮的会落下树枝，去与春泥说，或者落入一人的掌中。
那人拿了后也不立刻动作，只挑挑捡捡，选了最好的扔进一旁的红葫芦中。而芦身旁边，还放着袋东西。
他看着花间的邱冥灰，负在身后的手忍不住召出个逗猫棒。
从邱冥灰来落仙处的第一天起，他就让属下买了这方事物。他总觉得邱冥灰像他以前见过的金橘猫猫，就那种皮毛是暖暖的黄，平时就乖巧的卷缩在自己怀里，总喵喵喵的撒娇，但若是把他闹生气了，他就垮起个猫批脸，逼急了还会捞人发疯。
不过这对他而言无伤大雅，他大不了施个法术治愈抓伤就行，可惜这只“猫”对逗猫棒过敏。
他沮丧的收起逗猫棒，天下若有根治过敏的法子就好了。
另一边察觉到他的邱冥灰回头瞥了一眼，那时正好有轻风带起他高束的墨发，其间还夹杂着几片花瓣，而他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糟糕，是甜妹的感觉。
夜寒杀赶紧压下这下意识的想法，他忽略邱冥灰方才眼中的失愣，说：“你来这边做什么？”
“采花。”
邱冥灰的语气还算平静。
从今天早上起，他便感应到引魂绳里的气息越发浓烈，他猜想夜寒杀今日就会醒来，所以提前来这园中为他酿制花酒，只待他醒来后拿回去给他喝，可没想到夜寒杀自己摸来了。
夜寒杀走到他身边，好奇的看了眼鬼符箓，“是在酿酒吗？”
“嗯。”他将酒送到夜寒杀面前，“尝尝。”
他酿的这壶酒并不烈，但偏偏恰到好处，夜寒杀吞入腹中时，还有浅淡的杏花香停留齿间。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邱冥灰为了酿这壶杏花酒，私底下薅秃了多少杏树，和失败了多少次。
他评道：“香而不浓，浅而不散，人间绝酿。”
“你喜欢就好。”
邱冥灰边翻找纸袋边说：“纯糖太伤牙了，这是我跟山下的一个糕点师傅学的，你给我尝尝好吗？”
“好。”
邱冥灰的糕点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甜而不腻。
除此之外，这糕心还是他最爱的杏仁味。
他看着眼前的人久久不能言语。
来之前，最溟已经跟他简短说了下这三年发生的事，他自然知道邱冥灰是如何贴心的照顾他。到他醒来，邱冥灰也还这般温和，他只觉内心跟这糕点一样暖暖的，又如那酒，让人想要沉醉其中。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更让他难耐的是，他完全没法控制这种情绪，这让他惶恐。
他努力将它归纳于师徒情，但它们是不一样的，这次的更像梦中的那人对邱冥灰的情感。
“师尊，你怎么了？”
“咳，我没事。”他欲盖弥彰的别开脸，“这些树都是你种的？”
那些杏树中有棵桃树，以前得到桃种的时候，他教过邱冥灰如何用灵力种树。
邱冥灰：“闲着没事，就来这边解解闷。”
原先他并没有种树的打算，后来他听扇小千说，夜寒杀最喜欢杏子，他就决定自己给夜寒杀种杏子吃。
夜寒杀捻起一片花瓣，夸道：“你真是心细。”
“都是你教的方法好用。”邱冥灰说：“我还在这里种了莲花，你要不要来看看？”
这里的湖很小，几簇莲藕就填满了，它们中长得快的已经开花了，慢的才冒出新芽。
让夜寒杀意外的是它们并非青色，深红、浅紫、月白，互相交错，各有千秋。除此之外，荷塘里的鱼也是千奇百怪。
“这些鱼还真是好看，五颜六色的就跟画画的丹青一样。”他惊喜的说：“冥灰你快来看，它们中还有蓝色的。”
邱冥灰看着他抑制不住的笑颜也跟着笑了。
在前世，这些东西原本是夜寒杀弄的，他说落仙处的莲花都是青色的，看着乏味，就在这里养花养鱼。那蓝色的鱼只长在天子渡口，万幸它们五百年前已经诞生了。
夜寒杀越看越喜欢，最后他直接坐在水边的石板上，伸手去逗弄它们。
邱冥灰递给他一个小罐，“鱼饵可以让它们聚在一起。”
说完他紧挨着夜寒杀坐下，夜寒杀喂完了他又递给他新的，如此往复，度过了个愉快的下午。
夜寒杀最后回神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梦中的那人好像就是坐在这里给邱冥灰讲解破茧成蝶。
虽然那人和他有着一样的样貌和声音，还都住在落仙处，但他还是觉得他是那人的替身。
梦中的他们虽没有说鱼的事，但他看得出来，那人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再想想邱冥灰跟着他那么久，知晓他的喜好也正常。
思及此，他忽然觉得水中的鱼不那么好看了。
他放下鱼罐站起身，邱冥灰也跟着他起身。
“师尊，你不喜欢这里吗？”
“不是，我……”他撇开这个话题，“我之前看小溟在找你，你出来这么久，会不会太耽误？”
“说起这个，我待会儿要离开一下。”
“去那，我带你去。”
他下意识的召挑灯，却落了空，下一刻那剑就出现在邱冥灰掌中。
他解释：“先前夜寒宫出了点事，我们拿它代替你压制他们。”
“冥灰，你是我的徒弟，我相信你不会乱来，你要用挑灯的话直接召去就行。”
之前他一直苦恼邱冥灰没个像样的兵器防身，后来知晓他能轻松召唤挑灯后，他有意将它送给邱冥灰，奈何许声那个疯子献祭召灵，这一耽误就是三年。
邱冥灰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挑灯再怎么说也是魂剑，也是人魂魄的一部分，他若使坏在上面弄个诅咒符纸，能轻松让夜寒杀痛不欲生。可这样的东西，夜寒杀随手就能给他。
他心里此时的暖意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笑着回绝，“算了，我还是更习惯画符。”
以前他也想过和夜寒杀齐舞逍遥剑诀，奈何他天赋不在上面。
“行吧。”夜寒杀没多想，他先踏上挑灯，说：“错过我这个店，可就没有顺风剑了。”
邱冥灰又是一愣，他如前世那样踏上剑末，“那弟子就叨扰师尊了。”
“你我还需客气？位置。”
“到山脚的集市就行。”
“你要去买东西？”
“嗯。”
“买什么？”
夜寒杀没等到回答，他起初还以为是邱冥灰不愿回，可回头就对上他有些难耐的神情，他赶紧慢下剑速。
问：“恐高？”
“不是，”他摇头，“好久没飞剑了，不太习惯。”
“这样啊……”夜寒杀顿了下，“那你抱住我的腰，抓紧我，我保证不会让你掉下去。”
邱冥灰望着近在咫尺的窄腰，心头一阵滚烫。
前世他刚跟随夜寒杀学御剑时，恐高得紧，通常上剑三刻，下来腿抖三天。后来夜寒杀为了给他克服恐惧，就让他抱着自己的腰，还说怕了闭上眼，或者把脑袋靠在他背上。
那时他尚且年少，整个人都贴上去了，脸也只能埋在夜寒杀的墨发里。
而今生……
他只用一只手，就基本能环住夜寒杀的腰，他低头也只会磕到夜寒杀的后脑勺，他若是贴近……也只是结实的胸膛抵着夜寒杀的背。
如今的体型差异，倒像是他把夜寒杀搂在怀里。
想到这里的他耳尖发红，可他的双手已经缠住夜寒杀的腰，如今再挪开倒显矫情，好在夜寒杀看不见他现在的窘迫。他如此庆幸。
而他不知道的是，夜寒杀也庆幸他看不见同样窘迫的自己。
邱冥灰的身体太烫了，而他一整个覆在自己身后。让他有种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困住了一样，尤其缠在他腰上的手还跟个钳子似的。
这让他的剑也御得歪歪扭扭，导致邱冥灰的下巴还时不时的蹭上他的肩。
好在落仙处离集市不远，这场“酷刑”很快就落下帷幕。
夜寒杀不知邱冥灰要买的东西，他就走在他身旁，帮忙把东西装乾坤袋里。他细数过后，发现都是些食材。
他看着袋子里堆积成山的食物不解道：“一次性买这么多，你要在山上闭关？”
“不是闭关，是宴请宾客。”
“你结婚了？”
邱冥灰有些无奈的看向他，笑了笑，“师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非年非节。”
他如实回。
邱冥灰苦恼于他的实诚，不过他也不打算在这事上卖关子，便说：“是你醒来的日子。”
夜寒杀：“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还是闪过丝窃喜，那些宴菜都是邱冥灰记得去买的。
“就算你无所谓这些，那夜天帝出关，总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他继续说：“不过你放心，请的都是我师伯们，还有你比较信任的属下。”
刚好凑齐三桌人。
“这样也好。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也给小千带点包子。”
等他们拿着满荡荡的乾坤袋回去时，最溟都已经摆好三桌菜了。
邱冥灰疑惑：“不是缺菜吗？”
“等你买回来，我们都饿成鬼了。”最溟说：“这些是吞云师伯直接做好带来的，我偷偷尝过一点了，他手艺不赖。”